這個秘密地點即便是黑風寨大當家的鄭盤山都不知道。
軍師這次前來北平城是想撈人出來的,可不是來送人頭的?
孟長河被抓后到現在已經三四天,他能相信孟長河什么都沒有招供嗎?
雖說那幾個據點都風平浪靜,看似沒什么問題,可這種事他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他可不敢拿著自己的小命來賭。
所以他來的是自己狡兔三窟中的一窟。
而且這次要想辦成大事,還得用得著眼前的徒弟,想不過來都不行。
“阿星,別跪著了,起來說話吧!”軍師抬抬手,微微一笑道。
“是,師父!”
阿星叫做曲金星,是軍師早年收下的弟子,也是唯一的弟子。
軍師不是一直留在山寨中,他會經常易容過來,所以對北平城一點都不陌生,對曲金星的教導也一直都沒有間斷過。
只是曲金星從來都沒有去過黑風寨,也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師父就是黑風寨一人之下眾人之上的軍師。
“說說你最近的收獲吧。”
“是!”
“半個月前,我從北區榮華堂堂主陳浩南養的外室小妾手中順手了一條翡翠項鏈,陳浩南大怒,但時至今日仍然沒有找到我。”
“一星期前,我從匯豐典當鋪以移花接木的手段,換走一個玉手鐲,不出意外的話,他們現在應該已經現東西假的,但肯定猜不到是我。”
“就在您來的昨天,我出去轉悠了一天,總共現了大小三個團伙的空空兒,便把他們的錢袋全都牽回來。”
曲金星說出來的成績,隨便一個拿出來聽著都夠沉甸甸的。
對他來說,這些所謂的成績就是微不足道的,是可以忽略不計的。
因為他知道,這種成績師父壓根就不會看上眼。
事實如此。
和師父曾經做過的事相比,自己不過就是小打小鬧。
誰讓師父就是曾經名動京華的神偷花臉。
當年,師父以一己之力,在北平城中連盜九家豪門權貴。
就算這些家族防御森嚴,都沒有誰能阻擋住師父的腳步,只要是被他看中的家族,沒有誰能躲過。
他留下的標識就是花臉圖案。
事后警備廳根本就調查不出來任何蛛絲馬跡,更讓師父變得格外神秘。
所以即便是現在,只要提起來神偷花臉,都是讓人贊嘆的傳說人物。
這種高明的空空之術也正是軍師的依賴,是他敢鄭盤山的面承諾,能夠將六當家孟長河救出來的底氣所在。
從回到北平城的這刻起,他就不是區區的土匪窩軍師,還是赫赫有名的神偷花臉。
他要讓花臉重出江湖。
“你做的這些都還不錯,不過都是小打小鬧,要知道你是我花臉的徒弟,所以要么不做,要做就要一鳴驚人。”軍師淡然說道。
“徒兒一切聽從師父安排。”曲金星恭敬的說道,心中充滿著興奮。
他知道師父這樣說,肯定是有任務要吩咐,而想到能和師父一起做事,他就充滿期待。
“嗯,就讓咱們爺倆兒給這北平城那些為富不仁的老爺們上堂課吧!”
下午,下班時間。
警備廳,刑偵處訓練場。
這里是隸屬于刑偵處的訓練場地,地點并沒有在總部,而是在郊外。
畢竟幾百號人,訓練的話是需要個大場地,總部哪里有這種地方。
平常的話,這里都會有各隊過來訓練。
但不會是五個偵緝隊全都在,可今天,這一刻,五個偵緝隊的所有隊員,沒有一個人缺席,如數到場。
他們在過來前都已經知道為什么來,所以都是滿臉憤慨之色。
不管原本是什么關系,但既然來到一科,成為一科偵緝隊的一員,就應該自覺維護一科的利益,不能做出背叛的行為來。
可徐強東呢?
這個曾經是他們隊伍中的一員,就這樣毫不猶豫成了叛徒,不認識他的人是唾罵不已,認識他的人則是深深的失望。
這種背叛帶來的不只是你徐強東的羞辱,更是整個偵緝隊的恥辱!
要知道如今一科能有五支偵緝隊,全都是因為楚牧峰的卓越表現。
而要是說因為你徐強東,讓五支偵緝隊折損,甚至說被砍掉的話,你就是罪人,是五支偵緝隊不可饒恕的罪人,是該被生生杖斃且沒誰會同情原諒的罪人。
偌大訓練場,氛圍肅殺。
隊員如此,隊長亦如此。
偵緝一隊隊長王格志面無表情。
偵緝二隊隊長田橫七臉色肅穆。
偵緝三隊隊長黃大風神情慍怒。
偵緝四隊隊長宋大寶眼神冰冷。
偵緝五隊隊長蘇天佑面色冷漠。
在隊伍的正前方,站著的是被捆綁著的徐強東。他從被押進來的那刻起,整個人就是恍惚不安。
他是想過自己會遭受痛苦折磨,但更多想到的都是在審訊室中承受刑具,壓根就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承受所有人的注目。
這比殺了他還要難過!還要痛苦!還要羞辱!
他甚至都不敢睜眼。
他怕看到曾經好弟兄那種失望的眼神,他怕自己會忍不住跪倒在地求饒。
誰說他沒有羞辱感?
早知道會是這樣,他寧愿死。
但現在說什么都遲了,事情既然已經做出來,那么不管是什么樣的理由,自己都要承受后果。
畢竟這事沒誰逼他,是他自己的選擇。
整座訓練場死一般的靜寂。
楚牧峰就在這種靜寂中出現,他走到了隊伍最前方,站到了徐強東身邊,冷冷瞥了一眼后,漠然說道。
“今天把你們全都叫到這里來,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立規矩!立我刑偵處一科的規矩!立我楚牧峰的規矩!”
“我的規矩很簡單,那就是忠誠!誰忠誠,誰就是我一科的人,是我楚牧峰的弟兄!誰背叛,那么你不但不是我一科的人,你還會是我的敵人!”
“我說的規矩,簡不簡單,你們清不清楚?”
“清楚!”
整齊劃一的吼聲在訓練場響起。
徐強東臉色愈慘白。
“清楚就好!”
楚牧峰冷峻的眼神掃視全場,語氣緩慢而堅定,“我一直都沒有說過自己是善人,也從來沒有想過要當什么善人。”
“在這個社會,當善人有用嗎?沒用的!和善人相比,我更喜歡當的是一個做事講規矩,做人有原則的人!”
“我的規矩就是我的弟兄做事要一心一意,要精誠團結,我不希望弟兄們查案辦案的時候,你們的后背會被自家弟兄放冷槍捅刀子。”
“我是這么做事做人的,也一直認為咱們一科的人都是這樣。直到徐強東出現,才打破了我的信心。”
“他竟然敢私通罪犯!這個罪犯還是臭名昭著,理當槍斃十次都不嫌多的土匪頭子!你們說他能不知道規矩嗎?知道規矩還去違背,這就是背叛!”
“而且直到現在,他仍然沒有悔改的意思,沒有說出幕后指使者的想法。這背叛真是夠徹底!”
楚牧峰說出這話的時候,語氣是憤慨的,神情是冰冷的,眼神是蔑視的,對徐強東的蔑視,以及對整個一科五支偵緝隊的懷疑。
王格志感同身受。
宋大寶心情沉重。
他們都是最早跟隨楚牧峰的人,都知道眼前這位年輕的科長對手下絕對是十分照顧。
不管是功勞還是鈔票,該給就給,該賞就賞,絕對不會和手下人爭好處。
可現在因為徐強東的事,讓楚牧峰的心情變得如此糟糕。
徐強東這個王八蛋該殺!
說到這里,楚牧峰深吸一口氣,臉色冷峻說道:“其實在過來前,我是有很多話想要和大伙兒說說,但現在突然覺得那些話都沒必要說了。大家既然都在一個鍋里吃飯,就應該相信對方,要是說一直這么懷疑的話,這飯是吃不久的。”
“當然你們背后肯定是有著這樣那樣的影子在,我不是說想要讓你們全都去否認掉這些影子,沒有這個必要,因為這些都是你們的人脈關系。但我想說的是,你們既然是一科的人,就要在做出任何事之前,都要尊重一科的利益。”
“誰敢當叛徒,誰就是我楚牧峰的敵人!”
“言盡于此,好自為之!”
說完后,楚牧峰便轉身看向徐強東,聲音冷厲地說道:“最后一次機會,到底是誰指使你這么做的?”
“科長,不是我不說,而是我不能說啊!”徐強東滿臉淚水的說道。
他這時候是真的后悔了,但再多的后悔都沒用。
誰讓錯誤已經犯下,誰讓他知道自己真的是不能說,只要敢說出口,死的就不是自己,而是他全家。
這讓徐強東如何敢說?
“那就這樣吧!”
楚牧峰轉身就往外走去,接替他位置的是走上前來的王格志,他眼神冷漠的瞥視過去,聲音鏗鏘的說道。
“徐強東私通罪犯,勾結土匪,嚴重違反刑偵處規矩,按照規定逐出刑偵處隊伍,往炮局胡同等候內部審理。”
這就是楚牧峰的處置。
槍斃嗎?
不是說不行,但他終歸是沒有這樣做。
畢竟徐強東之前也是一科的人,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真要是當眾槍斃的話,似乎也有點太不近人情了。
看著楚牧峰的背影,徐強東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