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恐怕萬萬沒有想到,你自以為干得神不知鬼不覺,但偏偏有人看到你早上出現在胭脂胡同。”
“那么你跟我說說,你之前的口供為什么說早上一直在家,沒過去那里?這算什么?不攻自破的謊言嗎?”
什么,有人看到?自己來去的時候明明留意過四周,根本沒什么人,怎么會被人看到呢?
景田瑞楞了楞之后,滿臉不可置信地喊起來!
“不可能,誰看到了?”
“一個在路邊乞討的乞丐!”
要知道中午從現場離開時,楚牧峰就叮囑了宋大寶,讓他繼續和胡同周圍的人了解情況,有沒發現什么陌生人出現過,
這不,當他回來時,宋大寶也第一時間過來匯報,還真有個乞丐看到上午有個穿西裝的男子在附近出現過。
根據對形象外貌的簡單描述,不是他景田瑞又會是誰?
“誣陷,這絕對是誣陷,一個乞丐的話根本不值得信!”景田瑞漲紅臉,歇斯底里地嚷嚷道。
嗤笑一聲,楚牧峰淡淡說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誣陷?那他為什么不誣陷別人,只誣陷你呢?”
“行了,人證是乞丐,物證是兇器硯臺,再加上葫蘆和看青兒,景田瑞,事到如今,你還準備負隅頑抗到底嗎?”
楚牧峰眼神陡然銳利似刀。
“你覺得只要百般抵賴,什么都不說,這起兇殺案就和你沒有關系嗎?真是天真了,單單憑這些證據,完全就能把你釘死。”
“景田瑞,你就是殺人兇手!”
楚牧峰擲地有聲的一句話,讓景田瑞的臉色刷得變得慘白。
該死的,沒想到,真是沒想到!
原本以為是無人知曉,卻留下這么多破綻!
景田瑞這下是徹底慌了神,汗水不斷從臉頰上滑落。
因為不想死,所以他才會一時激動殺人,沒想到繞了一圈,最終還是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早知會這樣,就應該直接跑路,只要上了去東三省的火車,這幫警察又怎么可能抓到自己!
“我其實不想殺他的,我不想死,不想死啊…”景田瑞眼神有些渙散,嘴唇哆嗦著念叨。
見此情形,裴東廠和王格志兩人互相對視一眼,臉上忍不住浮現出喜色。
隊長果然厲害,這一天時間還沒到,就抓到了原本看似純良的殺人兇手,又要大大露臉了!
“景田瑞,不想死也簡單,給你個機會,說說首飾盒的事吧!”
首飾盒!
當這個詞語蹦出來的瞬間,景田瑞滿臉錯愕,抬頭看向楚牧峰的眼神中流露出驚恐之色。
“你…你怎么會知道?”
“我為什么不知道呢?”
“對了,我還看過了你桌上的春華詩集,首飾盒里紙條上的數字,應該就是:章山林已成功策反,蟈蟈。對吧”
景田瑞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這個姓楚的難道是自己人,否則為什么會這么清楚呢?
“行了,咱們也別繞圈子了。景田瑞,你將殺害秦叔里和從事的間諜活動都一五一十地交代出來,我保你一命,怎么樣?”
“或者,你覺得自己骨頭夠硬,想好好嘗嘗這里的刑具滋味呢?”楚牧峰隨手拿起一個鐵鉗,揮了揮道。
此刻的景田瑞心態完全崩了!
他做夢都不會想到,對方不僅判定自己是殺人兇手,而且還認出了自己的間諜身份。
他到底是怎么發現自己身份的?
只是因為那個首飾盒嗎?
他又是怎么輕易就將密碼破解呢?
充滿震驚的還有王格志和裴東廠二人。
要知道兇殺案說得再天花亂墜,也無非就是刑事案件罷了,況且死者也不是什么達官貴人,影響有限。
可要是變成間諜案,那性質完全不一樣,對他們來說更是難以想象的功績。
想到這里,兩人看向楚牧峰的眼神越發敬佩和信服。
他們堅信只要緊緊追隨楚牧峰的腳步,還怕以后沒前途?
就算楚牧峰吃肉他們跟著喝點湯,也能混出個人模狗樣來。
“怎么著,不說是嗎?你已經露了老底,以為不說我們就查不到嗎?”
“長官,我要是交代了,還能活命嗎?”景田瑞面若死灰,滿嘴苦澀道。
“不說,肯定生不如死,說了,我保你不死,甚至還能得到一筆豐厚獎勵!”楚牧峰沉聲道。
“我說我說,我全說…”
眼看光靠嘴硬已經根本毫無意義,貪生怕死,毫無任何氣節可言的景田瑞可不想再遭受皮肉之苦,自然是選擇服軟。
“唉,長官,小賭怡情,大賭要命啊!我這輩子就死在賭上了!”
抹了抹眼睛,景田瑞當下一五一十的將自己為什么殺了秦叔里,還有自己所從事的間諜行為統統都交代出來。
原來景田瑞是個好賭之徒,有了錢就喜歡去賭場玩幾把,可是運氣偏偏就沒好過,十賭九輸那是家常便飯。
以往他輸了錢,也就是老老實實回去勒緊褲腰帶當孫子。
可后來賭場里有個面善的賭客愿意借錢給他,而且也不催著還,還不要利息。
原本他還以為遇到好人,其實沒想到對方居然別有用心。
不知不覺欠下二百大洋之后,對方突然開口要他還錢,可他一個月薪水也就十幾塊大洋,哪里有錢還了。
這不,對方就開始提出一些要求,比如讓他將研究所的一些資料拿出來抵債。
他覺得這也沒啥,所以就照辦了。
可沒想到當有一次無意中提到自己有個老鄉在北平市政府里面工作后,對方提出要將這個老鄉挖過來。
這時,他才知道自己已然成一個為偽滿那邊服務的間諜,再想脫身,已經脫不了了。
況且在對方的威逼利誘下,他也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徹徹底底地投了過去。
至于為什么要殺秦叔里,只不過是因為被他撞破自己的秘密,而且威脅要報警,他逼不得已,才痛下殺手。
“長官,我…我其實真的不想殺他的,都是他逼我的啊!”景田瑞苦著臉,自我辯解道。
聽到這里,楚牧峰抬起手臂打斷,挑眉問道:“行了,秦叔里的事不必說了。現在你告訴我,章山林是什么人,除了他之外,還策反了誰?”
“長官,章山林是我的老鄉,我就說動了他一個,沒其他人了。”景田瑞有些怯弱地說道。
“章山林是干什么的?”
“他在咱們北平市市政府辦公室上班,經常能夠得到一些重要消息,那邊很看重,所以讓我一定要說服他,而且還開了高價,所…”
“所以他就和你一樣利欲熏心,出賣國家利益來謀取私利!”楚牧峰冷然道。
“我…”景田瑞抬了抬頭,又羞愧地低了下去。
“賭場那個人誰?叫什么?平時什么時候去?”
“我也不知道叫什么,自從我答應干這個之后,他仿佛突然消失了,再也沒出現過!”
“那你的上線是誰,怎么聯系?”
“聯系方式就是首飾盒,我們將情報放進首飾盒,然后放到黃記雜貨鋪去維修。那里的老板黃建新就是我的上線,我們從那里拿回首飾盒時,里面會有下次的任務安排。”
“黃建新!”
當這個名字冒出來的時候,楚牧峰瞳孔一縮。
一旁的王格志也是神情微凜,隨即升起濃濃的敬佩之意。
沒想到那個黃建新居然是上線?難怪隊長之前讓我盯著,原來隊長是早就留意上他,隊長不愧是隊長,這眼光!
“你說那個黃記雜貨鋪是不是城東煙花巷第六十號?老板黃建新是個喜穿長衫,帶著個黑框眼鏡,長著鷹鉤鼻的中年人?”楚牧峰沉聲問道。
“對對對,就是他就是他!長官,你知道他?”這下輪到景田瑞驚訝了。
瞪大雙眼看著楚牧峰,難道他早已經掌握了黃建新的情況?
對,應該就是這樣的。
要不然他怎么會無緣無故的去我家,就算是去我家查秦叔里被殺案件,他又怎么會知道首飾盒,還能破解密碼!
由此看來,只有一個可能,自己這個間諜小組應該已經暴露,估計應該已經有人被抓招供了。
景田瑞自行腦補之后,期期艾艾說道:“長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們干的這事了?”
“你說呢?”
冷哼一聲,楚牧峰瞥了瞥對方,繼續問道:“那個賭場的人長得什么樣,多大年齡,什么身材,有什么特點?”
“說起來,還真沒什么特別印象。那個人很奇怪,在賭場里一直帶著帽子,個子和我差不多,每次穿著長袍,胖瘦不顯,借錢的時候都是在外面,黑乎乎的看不清楚樣子。”
景田瑞舔了下干裂的嘴唇,努力回憶道。
“再仔細想想,還有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楚牧峰冷然道。
“是是是,長官,能不能先給根煙抽抽?”景田瑞眼巴巴地說道。
楚牧峰歪了歪嘴,王格志心領神會掏出包老刀,抽出一根點燃遞了過去。
接過煙的同時,景田瑞突然腦海里閃過一絲靈光:“長官,我想起來了,有個事兒挺特別的…”
確定了幾個重要信息后,楚牧峰拿起桌上的警帽,肅聲吩咐道。
“從現在起,這間審訊室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準進來,我這就去找曹處長匯報這事。小裴,你給我守好了,招子放亮點。老王,你立即去雜貨鋪盯著。”
“是!隊長!”
王格志和裴東廠精神亢奮地大聲應道,他們知道今天可是一箭雙雕,要得到天大功績了,楚牧峰的話,那自然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來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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