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崢和林逾靜的糾結,自然也是有人看在眼里的。
當你心念某人的同時,或許又被另一個某人心念著。
前提是你學習好,或者至少長得好。
而在這個實驗室里,心念李崢的那個,正是另一個某人,祁英男。
目不轉睛盯著林逾靜的,也正是段佩佩。
至于其他人,是斷然沒有念想去打擾李崢和林逾靜的。
一來,學霸之域,成績為尊,只有這兩個人自己,才有資格成為對方的隊友。
二來,此前宣布班長人選的時候,整整一個班的人早就見識過二人交頭接耳,唔唔瞪瞪,更何況他們本來就是校友,實在不方便去打擾。
就連講臺前忙著準備工作的付雪峰,心中都在盼望著二人快些組隊,想看看到底會磨出怎樣的火花。
嚴格來說,這也是祁英男的立場。
雖然同群大佬,一路相談甚歡,但眼見李崢進了實驗室后游離的眼神,祁英男大概已經明白李崢的心思。
“還不趕緊的?”祁英男撞了一下李崢的肩膀,沖已經霸占靠窗寶座,趴睡曬太陽的林逾靜努了努嘴,“別人搶先坐過去你可就傻了啊。”
李崢先是一驚,再是一嘆。
不愧是無忌大兄弟,懂我。
倒不是因為別的,主要是多年來,還從未與林逾靜合作過。
偶爾放下干戈,一同學習,也是極好的。
如果能捕捉到學運,那便更好了。
唯一不好的地方是…
“才剛輸了一仗,我就這么過去…豈不是俯首稱臣…”李崢蹙眉揉腮,完全沒了往日的果決。
祁英男盯了李崢很久,也跟著蹙眉揉腮起來。
你…說尼瑪呢?
90分的思維領域,常人果然很難理解啊…
另一邊,段佩佩卻并沒有這么多心思。
神,必定是圣潔的,怎么可能跟男生扯上關系?
在信仰之力的加持下,她堅定地走到窗邊,站在了林逾靜身旁的空位上。
但真站在這里,難免還是有些局促的。
“逾靜,我…可以和你一組嗎?”段佩佩微微扭捏著身子問道。
“啊…”林逾靜從趴睡中仰起頭來,表情有些僵,但又找不到什么拒絕的理由。
氣憤之下,一個扭頭,直挺挺瞪向李崢。
還不趕緊的?!
這又是有關女人的另一個定律了,一切氣惱,在經過腦回路循環后,最終都會落到男人身上。
不遠處,祁英男眼見段佩佩截胡,早就推著李崢往這邊趕了。
此時再見林逾靜瞪過來,祁英男干脆一個奮力,把李崢推了過去。
兄弟,就幫你到這里了啊。
在祁英男的助推下,李崢一個踉蹌,扶在了實驗桌前。
事已至此,他干脆心一橫,咬牙抬頭,歪過身子,繞過段佩佩沖林逾靜道:“你…你…你瞪我干嘛?是要組隊嗎?”
“???”林逾靜愈發氣急敗壞,“我瞪你需要理由么?”
“也對…”李崢慌得側了個身,撓著臉說道,“…來都來了,要不咱倆湊合一下?”
“不誠懇,重新說。”
“那…咱倆組個隊唄?”
“更不誠懇了。”
“你怎么這么多事兒?”
“是你說話自帶渣味兒吧?”
“我怎么就渣了?”李崢瞪眼道,“我已經跟該劃清界限的人劃清界限了,你還要我怎樣?”
段佩佩夾在二人中間,臉早就委屈地耷拉了下來。
原來他們兩個早就…
還劃清界限什么的…
在這多重的穿透性打擊下,她黯然轉身,仿佛與江青華靈魂合一一般,不聲不響地悄然離場。
這位置一讓出來,李崢干脆也來橫的了,抽出椅子便坐了下去,生米煮成了熟飯。
林逾靜也只是慣性哼了一聲,便扭過頭去:“我實驗…其實也不會啊…”
“呵呵。”李崢信她就有鬼了,“我都主動尋求合作了,你還蓄謀臟我,有意思么?”
“不是…我是真沒怎么做過。”
“開玩笑,你不是號稱在航天級實驗室洞府修煉的么?”
“其實我也就去過一次…航天員體驗倉什么的。”
“編,接著編。”
“愛信不信。”
另一邊,因為耽誤了太多時間在別人身上,祁英男和段佩佩也落單了,眼看要開課了,付雪峰直接讓二人組隊在一起。
祁英男倒也沒什么多余的想法,來這里就是奔著省隊去的,跟誰組都不會影響他的學習。
段佩佩就更沒有想法了,豈止是沒有想法,簡直就是萬念俱寂。
由于之前張濤公布成績的時候順嘴帶出了學校,此時祁英男倒也想起了段佩佩。
祁英男一邊清點實驗器材,一邊隨口聊到:“對了,你是八班的吧?”
“九班。”段佩佩木訥答道。
“嗨,不好意思,我都記不太清楚。”祁英男擺手一笑,“那個什么,你別跟李崢較勁啊,我們群里的人腦子都不太正常,只是單純的神經病,絕無惡意。”
“群里?”
“哦,就是有個龍珠群,專門玩競賽的。”祁英男笑哈哈沖李崢努了努嘴,“這貨剛篡權拿了群主,基本是最不正常的那個了,哈哈。”
“啊?!”段佩佩本已沉寂的內心再次爆發了地震,瞪著眼睛問道,“你說的是那個收集省一龍珠的群?”
“哈哈,對對對,我以前數學拿過,不過那個是瞎玩。”祁英男笑著抬了抬眼鏡,“物理才是本命,去年省隊集訓的旁聽我都來了。”
“集訓還能旁聽的?”
“嗯,名額不多,還要花錢。”祁英男四望著實驗器材道,“每一次這樣的競賽和集訓,組委會和高校都是賠錢搞的,偶爾會開放一些旁聽名額,稍微補償一下不足。”
聽著這些事情,段佩佩才被逐步拉回培訓該有的心情。
“這可厲害了。”段佩佩驚嘆之余,突然想起了什么,“那,你如果參加了去年的省隊集訓…應該認識吳數吧?”
“認識認識,還有上一屆群主也在,我就是那會兒進龍珠群的。”祁英男抿嘴嘆道,“當時感覺,面對群主,我用一年的時間,還能拼上一拼…至于吳數的境界…真的看不清…”
這些傳說也勾起了段佩佩的興致,就像普通門派弟子聽著大師兄講當年的華山論劍一樣來勁。
并且,會控制不住問一些很八卦的問題。
“那林逾靜跟吳數比呢?”
“這個真的不知道,就一次非正規考試,不足以判斷。”祁英男振振點頭,“我知道的是,吳數的實驗手法,連正牌教授都挑不出毛病,這個實力甚至延伸到了化學上,去年化競,她化學實驗基本沒怎么補,就拿了國金。”
“哇。”段佩佩心馳神往。
在李崢和林逾靜的輪番打擊下,在真大佬祁英男面前,她已不知不覺放下了清高傲慢,淪為一個震驚寶寶。
“所以,林逾靜的程度還不好下定論。”祁英男雙手叉在一起,抬臂拉伸起手筋,“有一點我聲明一下,我高一就開始準備實驗了,去年省隊集訓的時候,我雖然沒有參賽資格,但實驗成績是第三。”
“哇!”
“所以,我大概不會按照付老師的節奏做實驗,更多的時候會按照自己的想法玩,你別介意。”
“哇!不介意。”
“成。”祁英男轉而望向正在纏斗的李、林二人,小眼兒一瞇,“這倆貨,竟然在培訓班秀恩愛,咱們只管好好學習,有可能的話,順手殺殺他們的銳氣。”
“哇!”段佩佩眼睛一亮,“那我就抱你大腿了。”
“談不上,共同提高。”
第一節實驗課很快開始。
因為是沖省隊的提高班,基礎內容自然跳過,直接展開真題演練。
付雪峰二話不說,上了一個熱手題——
測量透明容器和液體的折射率 這屬于最常見的光學實驗題,把一束光打到裝有不明液體的杯子上,在坐標紙上畫出光路圖,測量計算,答題寫報告。
演示講解完實驗要點后,接下來便進入小組實驗時間。
面對這種基礎題,大家都沒什么猶豫就開搞了。
付雪峰一路巡視指導,眼見多數人都是熟手,心情也好上了許多。
之前的理論考試,題目既難且偏,導致大家都沒考好,這讓付雪峰有些懷疑這屆學生的水平。
現在看來,完全是多慮了,很明顯大家都有充足的準備,只是被偏題亂了陣腳,真搞起實驗來都是老油條。
尤其是祁英男這一組,無論是速度、準確度還是穩定度,都達到了往年省隊前幾名的水平。
付雪峰基本是把所有人看了一圈,最后才走向了李崢和林逾靜。
沒辦法,最美味的,總要等到最后。
來吧,讓我見見90分的領域!
付雪峰雖然期待,但也沒急著從正面過去,而是緩緩從后面接近。
不得不說,他有些惡趣味,不僅期待他們的實驗結果,更期待他們的互動。
他并不知道,局面遠比他想像的焦灼。
李崢擦了把汗,瞪眼兒質問道:“我這公式早就都列出來了,你這激光筆就調不好了?”
“不是…上面說要調到最佳狀態,到底怎么才算最佳狀態?”
“就細一點?”
“太細了就看不見了吧?”
“那就正好能看見?”
“是吧…可什么又叫正好能看見呢?”
“不管了,就這樣吧…”林逾靜就此開始在試驗臺上固定激光筆,“這個是這么擰的么?”
“你這兒撓貓毛呢?擰得也太慢了,我來。”李崢上前扭起了旋鈕,“擰死點兒,這樣光線穩定。”
“是吧…”
“使勁…使勁…”
“不對吧…再擰激光筆就要炸掉了吧?”
“嗨,德國貨,可勁兒地造…菁華不有錢么,我正好試試激光筆的壓力承受極限是多少…”
“別了吧…”
二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打出了激光。
正在測量畫光線圖的時候,李崢不小心碰了一下林逾靜的手,林逾靜一個哆嗦連鎖反應,把杯子打灑了。
“!!!”李崢獰目道,“你…”
“都怪你!”
“我咋了我?”
“反正怪你…快點重新裝液體…”
“哎,沒想到你手這么笨,小腦怕是沒長好。”李崢等林逾靜裝新液體的時候,抬頭四望,有些焦慮,“不好…其他人早就做完了…”
“管他們干嘛…”
“不行了,好歹要把實驗報告填上…”李崢沉吸一口氣,“走邪道吧。”
“邪道?”
“我們群里人說過,物理實驗有四大邪功。”李崢喘著粗氣,自己都有些恐懼地抬手比劃起來——
“嘗味法測未知液體比熱容。”
“手摸法測波的頻率。”
“螺絲刀法測黑盒子內部結構。”
“剝皮法測電阻大小。”
說完之后,李崢凝向了那一杯不明液體。
“折射率,也不是不能用嘗味法來測…常見液體的折射率我大概都記得,只要我能嘗出來,就可以直接得到答案。”
“算…算了吧…”林逾靜連忙護住了不明液體,“萬一有毒呢…就算沒毒,鹽酸什么的你也受不了啊…”
“不會的,從安全考慮,老師也不會拿太危險的溶液。”李崢有些狂熱地瞪著不明液體,“偶爾嘗試一下邪功,也不失為一種體驗。”
“還是算了吧…舌頭是不可再生的…而且你真的能嘗出鹽酸和硫酸的差別么?”林逾靜嚇得把瓶子藏到了身后,“就不怕今后只能說‘唔’么?”
“我就嘗一滴,就一滴…”
桌后,付雪峰忍無可忍。
“咳!!”
二人嚇了一跳。
“你們兩個…出來一下…”
話罷,他沉著臉自己先出去了。
“讓你練邪功!”林逾靜罵了一聲之后,放下液體,低頭溜了過去。
李崢卻只是一嘆,看著液體,還是沒有忍住,輕觸了一滴,確認沒感覺后,又舔了一口。
糖水…
嗯…折射率填個1.3上去吧。
填好后,他才往外走去。
“哈!”祁英男扭過頭幸災樂禍,“不行啊李崢,這么半天連坐標圖都沒畫出來。”
“結果是多少?”李崢只問道,“1.3?”
“…你…該不會…”
“嗯。”李崢默默點頭,“邪功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