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猝不及防。
強大的“靜式”,如同內力氣功波一樣,瞬間擊穿了李崢的身體和心神。
李崢努力支撐著身體,靠在桌上,血瞪著林逾靜賤笑的側顏。
悲憤之間,身形似乎又矮了一分。
這是命運么…
抑或是巧合?
全都不是。
這是完完全全的人為設計!
先假裝不來,再突然背刺。
明明光明正大的打也能穩贏,卻依然選擇偷襲背刺。
媽的。
李崢恨不得把桌子捶翻。
早知道就開加速了,至少也要檢查一下。
張濤害我!
菁華,誰愛去誰去吧!
臺上,張濤有些看不懂,但還是抬手催促道:“那個,李崢,麻煩快一點。”
李崢這才在祁英男的攙扶下直起了腰板兒,盡量體面地追上了林逾靜,與她并排走向講臺。
他還沒來得及問,林逾靜卻先是嘴角一揚,學著李崢往日的樣子板起臉來,縮著脖子模仿著男音說道。
“巧了,我也喜歡物理。”
“知道么,我現在感覺和費曼靈魂合一了。”
“我就喜歡看你全力以赴,然后被擊敗的樣子”
李崢聽得渾身汗毛炸起,險些又是一個踉蹌:“你有毛病吧…”
“這都是你的原話啊”
“我?我說過這種話?”
林逾靜一個攤手,索然無味:“還真是又渣又愣。”
李崢憤憤甩頭,咬牙切齒:“…愣我認了,警告你,別再污蔑我渣了。”
“呵!”林逾靜兩眼一瞇,沖斜后方微微側了側頭,“剛一到就跟來路不明的女生糾纏不清,我可都看到了。”
“不是…”李崢慌亂解釋道,“那個是初中同學,學習很好的。”
林逾靜煞有介事點了點頭:“是啊,我早知道了,你專挑學習好的渣。”
此時二人已走到講臺前,并且被迫轉過身,讓所有人都認識一下。
這會兒,大家才看清林逾靜。
接著就是一陣窒息。
而后是無盡的質問。
憑什么,憑什么,憑什么…
問的最多的那個人,無疑就是段佩佩了。
而且她的質問是多重的。
李崢91?91?91?
來路不明的女生97?97?97?
李崢這股龍卷風還未退去,林逾靜的那陣海嘯便已卷起。
55分,比97分。
她本以為,自己是最接近吳數的那個人,雖然不太可能進國集,但搞不好還能混到一個physicalprincess的小稱號,也算不枉此行了。
但這一切還未開始。
一尊physicalgod便從天而降。
分,是碾壓眾生的分。
顏,是垂涎欲滴的顏。
就連自己的小跟班兒李崢…都給搶走了…
不對,從現在的情況來看。
自己應該是李崢的小跟班兒才對…
接下來,兩位班長組織分快餐吃飯,林逾靜這才交代了“她的計劃”。
她的計劃?
不,怎么可能這么簡單。
如果某人認為培訓班里的相遇是“命運”,那他只看到了第零層。
如果認為這是“巧合”,則是第一層。
李崢認為這是林逾靜的計劃,這是第二層。
這就完了?
不,這張千層餅才剛剛開始。
實際上,林逾靜根本什么都沒做,她完完全全是被媽媽安排的。
是沈聽瀾把她塞進來的。
這是第三層。
而有一個真正深藏功與名的男人,早在前一年,就站在了第四層的終點。
毫無疑問,他便是李毅。
眼見李崢沒有請到“同學”一起去培訓班,這個帝王心術的男人怎可能善罷甘休?
飯后,他連碗都沒刷,借機拉屎的功夫,便與沈聽瀾合謀,將李崢和林逾靜安排了個明明白白。
然,這第四層本是終點了。
卻被林逾靜將計就計,硬玩出了第五層。
她早已知道自己被安排進了這個培訓班,但卻并沒有告訴李崢,而是潛藏在教室中暗中觀察,強憋著笑完成了答題。
千層餅,層層卷人心。
連環套,套套套崢寶兒。
所以有時,停在第二層,不再細思其中的復雜,也是一種幸福了。
李崢與林逾靜發完飯,林逾靜便拿著自己的那份盒飯,自顧自找了個角落悶頭進食。
李崢自是不會給她好臉兒,也不管她,抱著飯盒回到了祁英男這邊。
許多男生也抱著盒飯過來湊熱鬧。
都是十七八歲的青年,都是競賽生,兩句話便已聊得火熱。
一群臭男生邊吃邊聊,非常的快樂。
只可憐旁邊的段佩佩,一次又一次地被請求“讓一讓”。
她有氣無力地呆視著冰冷的盒飯,連刷朋友圈看留言的心情都沒有了。
段佩佩就這么呆坐著,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聲音忽又出現在耳畔。
“飯都涼了。”李崢站在段佩佩身側,頗為關切地問道,“胃口不好?”
段佩佩面無表情,但心思已然動了。
到頭來,還是關心我的么…
“嗯…”段佩佩微微低頭,羞應了一聲,“不想吃東西…”
還有救!
李崢這個人,還有救!
快,快問我為什么。
“哦,那正好,我跟英男沒吃飽。”李崢說著便要抄起她的盒飯,“你不吃嗎?給我倆吃吧。”
“可以嗎?”李崢壓制著自己伸出的右手問道。
“你走!你給我走!”段佩佩氣得死推了一把李崢,一頭趴在桌上,即便趴下了,卻依然不停地扒拉著李崢。
“…不給就不給,這么生氣做什么…”李崢搖了搖頭,這便又轉身回到祁英男身邊。
祁英男卻是一臉無辜:“我吃飽了啊…”
“我也吃飽了。”李崢揉著肚子道,“只是故意表露出低情商罷了。”
祁英男微微探頭,打量起趴在桌上,似乎正在抽泣的段佩佩:“你…這又是何苦呢?”
“只是讓她安心靜氣,忠于學習罷了。”李崢只淡然一笑。
祁英男撓頭思索良久,縱他是個物理天才,也理不清這里面的關系了:“媽的,這就是90分人類的境界么…已經完全無法理解了。”
他并不知道,李崢正在深藏功與名。
通過剛剛的努力,撩妹數值終于消失了。
段佩佩已經對自己毫無好感了。
感情的火焰,用冰冷的情商澆滅。
這下子,再也沒人能說我渣了。
旁邊,絕望趴桌的段佩佩,已經在考慮要不要退班了。
即便是在人才輩出的四中,她也從未體會過如此的打擊。
昏沉之中,又不知過了多久。
一只手指輕輕點了點她。
接著,一個清甜的聲音襲來。
“同學…要收餐了,快點吃吧…”
這聲音酥得段佩佩一個哆嗦,直起身來。
懵懵懂懂地,撞上了林逾靜冰冰涼涼的小臉。
“唔…”林逾靜也是一縮,拖著大號的垃圾袋退了半步。
“對不起…”段佩佩看著羞澀捂臉,欲言又止的林逾靜陷入了無限的呆滯。
之前太遠,沒太看清,只知道很漂亮就對了…
現在這個距離看過去…
她不是漂亮,她是神。
競賽級考卷97分的神。
吳數是不是物理女王不重要了。
林逾靜一定是物理女神!
此刻,追隨王多年的段佩佩,不知不覺,已然成了神的信徒。
“對不起…我…算了…反正也涼了,不吃了…”段佩佩咽了口吐沫,拿起了盒飯,這便要扔到垃圾袋里。
林逾靜卻搶先接過盒飯,手貼在盒底摸了摸:“水房里有微波爐,熱一熱?”
“啊…”段佩佩瞬間感受到了被曙光照耀的暖意,“那…”
“你幫我收下餐盒,我去?”
“好…”
“”林逾靜這便捧著盒飯顛著碎步小跑出去了。
一股無形的力量隨之貫穿段佩佩全身。
這個班,來對了!
李崢去死吧!
段佩佩頓時原地復活,拖起袋子便向前收起了空餐盒。
正巧,李崢正在旁邊那排收。
見到老同學重新振作,他也露出了老父親一樣的微笑。
教人勸學,勝造七級浮屠。
不枉我一番苦心啊。
午飯后,下午的培訓開始前。
林逾靜也被張濤請到了一個無人的教室。
緊張之中,她又進入了失語模式。
張濤如對待李崢一般夸獎起來,但不管她說什么,林逾靜卻只是唔地點一下頭。
身為物理系的副主任,張濤碰到過不少頭腦出色,卻不會說人話的學癡。
但縱是如此,今天這兩位也算是極品了。
張濤也莫得辦法,只能硬來:“那這個…逾靜啊,你還沒跟哪個學校簽約吧?”
“唔…”林逾靜搖頭。
“那你可走運了!”張濤心頭一喜,揚眉搓手:“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今年我們菁華第一份協議,就要落到你腦袋上了。”
“唔”林逾靜低下了頭,顫聲唔了起來。
“啊?你是在高興嗎?”張濤有些亂,“沒事的,可以直接高興的。”
林逾靜沒有回話。
張濤只好繼續硬說。
“這可不是一般的協議,是我權限內最大的協議。”
“簽了就降40,拿了國金直降一本線,進集訓直接保送。”
“你看,連預賽都還沒考呢,就有這么多打底了。”
“就算正賽失誤,菁華物理系也向你敞開大門。”
“哎…我都覺得太夸張了,你高興歸高興,可千萬別往外說啊。”
“嗨,你別緊張不說話,這么大的好消息,叫出來也是可以的嗎。”
“那這樣,你打電話跟父母報個喜,我去叫招生辦老師了。”
張濤拿出電話樂顛顛起了身。
其實她這套操作,是很危險的。
沒有任何競賽考試依據就給合同,林逾靜后面若是玩砸了,這個責任也是要張濤來負的。
但風險總與機遇并存,要跟薊大和中科搶生源,出手必須果決。
然而張濤剛要往外走,林逾靜卻也同時起身了。
“再…等等吧…”林逾靜低著頭說道。
這話,似曾相識…
“不是啊…”張濤兩眼發懵,“現在菁華物理系的合同,就這么不值錢了么?”
“聽我說啊孩子,薊大和菁華都是同一水平的,現在簽約對你來說是一種保障,水平再高的人也有失手是不是?”
“是…”林逾靜勉強應了一下,盡力說道,“我失手…應該也夠集訓的…”
“?!?!?”張濤的下巴緩緩拉了下來。
這個連話都說不利索的人…
怕是她這輩子見到過的最狂的狂徒了。
張濤緩了很久,才嘆出一口氣。
難啊!
你們這是在逼我。
行行行…你們等著。
最后一天我給你們放大招。
張濤就此問道:“就是說,你的目標是ipho了?”
“唔。”林逾靜羞澀點頭。
“唉。”張濤又是一嘆,拍了拍林逾靜說道,“去年最后國家隊集訓的時候,王振華院士說,吳數這樣的女生要10年才出一個…我還能說什么,祝愿你今年讓他難堪吧。”
“嘻…”林逾靜這才笑了。
下午兩點,分班完畢,實驗班的40多個人進了教學實驗室。
包括李崢在內,所有人一進去就都開始瞪眼了。
菁華的頂級物理教學實驗室,每一桌都配備了最全的設備,還都是嶄新的德國貨。
有些事必須實事求是,在精細化小型研發實驗器材方面,日德兩國是站在品質頂端的,鎂國不遑多讓,后面還有英法瑞什么的…
國貨當然也能排在前面,但具體用起來會有本質的體驗差別。
手感順滑,操作的流暢感,成功率,準確度,方方面面。
就像玩氪金手游,零氪黨與萬元土豪之間的差別。
至于眼前的教學實驗,對精度要求沒那么高,實驗題目也比真正的科研實驗室要簡單很多,其實完全可以用國貨的。
但張濤就是獻出了最強的設備,殺雞用牛刀。
還拿氪金手游來說,明明充10塊錢就可以打穿了。
但是就不,就要充10萬,就全人物圖鑒,全隊滿星滿級,無傷打穿。
張濤就是要用蠻橫的方式,彰顯出菁華的雄厚財力。
這也使得全班人一進實驗室,就顧不得紀律,紛紛撫摸揉搓起嶄新的設備,從電路箱到顯微鏡,從二極管到鈉光燈,恨不得全要揩一手油。
負責這節課的付雪峰老師,一面笑著喝止一面安排起來:“兩人一組啊,自由組合,十分鐘后上課。那個誰你輕點,壞了要賠的。”
聽到這個,大家暫時停止了亂揉占便宜這種事。
開始互相對視眼神。
實驗分組,無疑是最考驗友誼的事情了。
而且這個組,一搞就是一個禮拜。
可得選最好的基友。
就在這激情滿滿的分組關鍵時候。
卻有兩個人,眼神是游離的,步伐是猶豫的,意愿是不明的。
然而心情,確是急切的——
你倒是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