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邊最后一排里面兩個座位空著,靠過道的位置是一名男生,看得出來他孤獨得已經有些日子了,對于寧臻的到來,竟然隱隱有些興奮。
拉開靠墻座位的椅凳,人性本能的想要盡全力的保護自己,像靠墻的座位,它能帶來其它座位所不能帶來的安全感,這和成績優異以及性格無關。
這位半個同桌,看來被班主任針對得有些慘啊,畢竟沒有誰會放著最靠墻的座位不做,而坐最邊上。
瞟了眼關著的教室后門上有著小洞,小是小,但是將整間教室一覽無余沒有任何問題,無論成績好壞,對那個門眼,都沒有好感。
這個東西寧臻簡直熟悉,這萬惡的門洞,堵也不能堵,遮也不能遮,總是讓人上課提心吊膽不時驚出一身冷汗,他前世高考總分613,也算是正兒八經的好成績了,但好成績,上課偶爾也是要搞點小動作的,比方說睡會兒覺、看會兒課外書、玩會兒手機。
目眺講臺,黑板已成過去,留于歷史不再復回,被電子白板取代。
陽光。
清風。
嘩鬧而又融洽。
學生時代的年華,青春,校園。
恍若間回到高中歲月,不知為何的,寧臻突然很想聽上一首。
斷橋殘雪。
‘距高考還有199天’。
望著教室里的一切,他此刻的心情難以用言語來形容,感觸極深。
剎那間,只見寧臻隔了個座位的同桌,楊進,眼神一駭,臉上的驚慌一閃而過,正襟危坐,望向白板。
寧臻頭微偏,眼神向后移了移,沒理由的,感受到了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氣息。
值周老師。
或者,政教主任。
隨之整個班上的氣氛都變得微妙起來,陷入某種假死般的沉寂,任何的小動作,頃刻停止。
直到那股氣息消失,班上的氣氛才緩了過來,不再那么讓人喘不過氣來。
寧臻心底,居然生出一股笑意。
何老師理好了被寧臻打亂的講課思路,用筆在足有三厘米厚的第一輪復習資料書上畫了幾筆,然后抬起頭來看向寧臻。
“那個,寧臻,待會兒下課的時候你去教務處領書。”
“好,我知道了何老師。”
“那這節課你就先和楊進一起看。”何老師又道。
“好。”
他坐到了一旁的位置上去,身體略微朝向楊進的課桌。
何老師點頭,用白板擦將“寧臻”擦掉,開始講課。
自然地理,地理之所以被稱為文科中的理科,這個鍋歸自然地理這章節背。
寧臻無意間發現楊進的桌子上有一塊鏡子,一名男生上課照鏡子......說起來......
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回想中,高三的學生,隨時拿出鏡子來拍一拍頭發,都是常情,女生就更正常了,這并不是自戀,可以說,是一種習慣。
望了眼地理資料,寧臻是過來人,高三無論上下學期都會是在復習中度過,文綜相比語數外結束得更早,很多甚至在高二下冊就開始復習了,老師通常都是比學生緊張的。
目光一直放在白板和何老師身上,寧臻幾乎沒怎么看楊進的書,他這一世,并不在意學業,但是課還是要聽一下的,算是給這位嚴厲的地理老師好印象。
只不過,他更多的注意力都在周圍的同學身上,一心二用,他的眼神保持著專注,認真聽講,心思卻完全不在講課內容上。
做為轉學生的他,身份很特殊也很敏感,最重要的,就是將班上人的性格和為人大致都了解到,很多人的性格中都有被藏得極深的一面,一個人通常有多種性格,也就是對待不同的人所形成的“因人而異”,而有的人,被他藏起來的性格,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而只有掌握住了別人這最為深處的性格,才能讓他對你產生,好感。
當然,他只會去研究他認為有價值的,同學。
何老師不時注意著寧臻,如他這般老師,對班上成績以及平均成績那是十分的關心,對于寧臻的成績,自然也很關心,他很想知道寧臻的地理成績如何。
看寧臻的神情,聽進去了,而且聽懂了,這是他的基本眼力。
而寧臻自然更清楚何老師必定很關注這一點,這是他在進教室的那一刻就有準備的,何老師希望他怎樣,那他,就做出那樣來給何老師看。
“白飛宇。”
教室安靜了,通常情況下,老師叫出一名學生的名字,如果臉上不是帶著笑臉,那鐵定遭殃?
不過,這還是要分老師的,有的老師,他的笑臉......那種詭異的陰笑,簡直令人不寒而栗啊。
第三排,中間靠左,靠近過道的位置。
一個人的底氣,都來源于錢。
錢,是讓一個人有底氣的根本。
被人打擾睡覺是極為不爽的,倘若還有一點起床氣,眼神能殺人。
白飛宇站了起來,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低下頭,目光放在一旁過道上。
全班同學寒蟬若禁,大氣都不敢喘一個,教室的氣氛緊張且壓抑。
何老師盯著白飛宇,好一陣后,他才開口。
“這學期你第幾次在我的課上睡覺?”
白飛宇沒有答話,依舊偏著頭望著地上,不爽歸不爽,但他還沒脾氣大到能頂撞老何,這位地理老師連校長都要給三分面子。
寧臻望著白飛宇,長得帥的公子哥,不多,感受得到性格很冷傲。
何老師點了下頭,“行,那你下課和寧臻換位置。”
白飛宇剎時面色一變,抬起頭直視望向何老師,臉色瞬間涌現震怒,兩眉一鎖,緊緊盯著何老師。
何老師氣質十分威嚴,本就不怒自威的氣勢此刻怒起來簡直讓人寒毛倒立,注視著白飛宇,語氣不容置疑的冷聲道:“有問題嗎?”
白飛宇一張臉陰沉之極,轉頭冷冽的凝望寧臻,然后偏過頭,強行抑制著內心的暴戾沒有發作。
“下課自己換位置,坐下。”何老師沉聲的開口,聲音寒冷。
白飛宇握拳指骨徹響,埋頭看著他的同桌,她正微低著頭,緊緊閉著小嘴,用手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眼簾微垂。
白飛宇深吸了口氣,幾欲發作,但是他還是忍住了,平復內心,坐了下去,沉著臉一言不發。
“自習。”
何老師將書扔到講桌上,坐到椅子上,拿起了一旁的資料書。
許多同學看向白飛宇時的目光帶著小心翼翼,好似生怕被白飛宇注意到,白飛宇緊握著左拳,眼神冷厲。
汪小依想要偏頭看一眼白飛宇,但是這個狀態的白飛宇,讓她想要疏遠,不想靠近,小巧的耳朵旁頭發垂落,擋住視線。
許多目光移到了寧臻身上,對于這名新同學,心底有了一些復雜。
楊進湊了湊近身子,雙眼盯著講臺上的何老師,小聲說道:“兄弟,有些晦氣啊。”
寧臻也很意外會發生這樣的事,他輕聲問道:“學校的紀律,嚴嗎?”
楊進目光露出疑惑,“當然嚴啊。”
寧臻微微皺眉,這種學校的紀律,按理說不會太嚴,但是以何老師來看,他知道這所芭樂高中的校紀校規比他想象的要嚴很多,這將會很麻煩。
他可能遭遇了一件很頭痛的事情,可能,性質還會變得很嚴重。
班上同學有一些拿出了試題,有一些看著復習資料,還有一些拿出了五年高考三年模擬,整間教室安靜得落針可聞。
楊進看了一眼寧臻,沒有再多說,拿出了一套試卷,咬起了筆桿。
寧臻端直了身體,目光沉思著,在楊進那借了本書,放在桌子上,然后思慮著這猝不及防的麻煩。
如果學校紀律不是特別嚴,他不會放到心上,但是學校紀律不僅嚴,而且不是一般的嚴,這將變得極難處理。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有人覺得很快,有人覺得很慢,校園的下課鈴聲響起,竟然,和寧臻前世高中一模一樣,但,他似乎已經記不起自己聽了整整三年的高中鈴聲了。
何老師站了起來,望向寧臻,道:“寧臻,跟我去教務處拿書。”
寧臻點頭,從座位上起身,跟著何老師走出教室。
待寧臻離開教室后,很多人的視線紛紛移在了白飛宇身上,班上幾人過去安慰了兩句,白飛宇雙眸冷冽一言不發,眼中森冷的怒意十分強盛。
高三的教學樓,除了早中晚上課前以及下晚自習,無論上課還是下課都十分安靜,聽不到喧嘩,有的最多只是幾句交談聲,這是高一和高二的學生無法想象與理解的,只有當他們高三時,進入了高三的教學樓后,就也會被潛移默化,那仿佛有著一道什么界線。
寧臻跟著何老師一路從四樓走到教務樓的教務處,何老師問了他一些問題,關于他以前的學校和學習狀態,以及旁敲側擊了一下他的成績以及對于學習的態度,語氣還算平和,有一點關心在里面,寧臻給他印象還不錯。
這些問題的回答寧臻在上課時就已準備好,慢條斯理的開口,不慌不忙的回答,語氣禮貌自然,輕松應對過去。
何老師不由看了寧臻一眼,心中覺得班上這位轉學生,禮貌從容,頗為不卑不亢,他暗自微微點頭,成績應該不會差。
寧臻提議不用換位置,但是何老師態度卻異常的堅決,堅決到甚至讓他感覺這是蓄謀已久?讓他忽然間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