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毛利陽躺在舒服的大床上,有些難眠。
此時,他手中的是那罐帶有致幻劑的綠色藥膏。毛利陽聞了聞,在反復實驗后確認了這個藥膏真的加了東西以后,毛利陽的心情莫名有些復雜。
大量的情報爭前恐后地涌進了腦子里,讓他的后腦有些發疼。
首先,福爾摩斯已經和灰原有了初步聯絡,這部分應該沒有什么太大問題。
其次,就是莫里亞蒂那一邊。莫里亞蒂的意圖他已經猜到了。雖然感覺有些瘋魔,卻也并非不可理解。
杰克那邊看樣子已經淪陷。毛利陽有預感,接下來莫里亞蒂將會把精力全部放到自己身上。而自己該怎么做才能取得莫里亞蒂的進一步信任,這又成了一個問題。
難道,他還真的要為了一個游戲殺人不成?
毛利陽有些糾結。在全身心的投入下,他很難把自己置身事外。殺了莫里亞蒂還能讓他催眠自己是為了游戲通關,可若只是殺一個無辜群眾…他無法接受。
也正是在他糾結的時候,一陣敲門聲傳來——
“砰砰砰、砰砰砰”
敲門聲很輕。如若不是毛利陽耳朵好使,怕是要錯過了也說不定。毛利陽看了看月亮,現在天色已晚,他實在想不透在這個時候還有哪個人會來找自己。
總不可能是灰原那個家伙吧?
毛利陽有些嘀咕地開了開門。沒想到門外的既不是灰原,也不是莫里亞蒂,而是杰克。
一個像極了女人的杰克。
“你…敲門進來,可真是難得。”毛利陽把杰克迎進了屋,看著他束起的長發,感覺有些微妙。
他本來以為眼前的這個家伙不會再來自己的房間了,沒想到他還真來了。
不過杰克與他之間的關系真是變了。
往常杰克都是走窗,現在,他走的是門。
雖然說起來有些奇怪,可毛利陽竟然還有些懷念這個小孩翻自己窗戶的時候。
那時候的他雖然很瘋,但好歹不像現在這樣頹廢得似乎下一秒就能死去。
“你來是有什么事嗎?”
杰克抬起了眼睛,曾經宛如紅寶石的眸子此時已經失去了光澤。
他低下了頭,聲音嘶啞,如哭如泣,“我殺了那個人,我殺了她。”
“…”毛利陽給杰克倒了一杯水。
他知道杰克殺的是誰,也早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但他沒想到這天來得如此之快。
毛利陽并不認為杰克做得是對的,可是他知道現在說什么都已經為時過晚。
“你殺了你的母親?”
“是的。”杰克閉上了眼睛,眼淚不停地涌了出來,“我沒有想到這么快便能殺了她。”
“事情是怎么回事?”
“是這樣的。”杰克頓了頓,強打起了精神,說話有些磕絆,“我今天在辦莫蘭上校給我的任務時候,被一個女人給攔住了。”
“什么任務?”
杰克抿了抿唇,最后還是決定坦誠回答,“他想讓我殺一個名叫道格拉斯的紳士。”
“杰克,你是在犯罪。”
“我知道,我知道!!!”杰克抓住了自己的腦袋,然后又抬起了頭,“可是波爾洛克,你覺得我們這樣的人,犯下的罪過還算少嗎?
殺人是遲早的事情,你應該也做過心里準備。這是你我的命運,我逃不了,你也逃不了。”
“…你是在為自己找借口,杰克。”毛利陽看著杰克的眼睛,并沒有安慰他,“你有一萬種辦法拒絕,但是你還是決定和莫蘭上校做了交易,這是你自己的選擇,對吧。”
“是的…但是波爾洛克,我這次來并不是要說這些,我只是想說…我殺了我的母親。”
“嗯,抱歉打擾了,你繼續。”
“那個道格拉斯在蘇格蘭區。我本來正打算往那個方向乘車,可是那個女人出來了。
呵,波爾洛克,你能相信嗎?我是她的孩子,但是那個家伙卻并沒有認出我來。她甚至還把我當成了女票客…”
“那你認出她來了?”毛利陽看著杰克有些皺眉,“你之前跟我說你已經忘了她的模樣了。”
“…波爾洛克,你的發言總是那么讓人難堪。”
杰克從自己的懷里取出了一個小袋子,然后從里面拿出了一對戒指。
戒指有大有小,有粗有細。大的那只是女戒,而小的那只是男戒。
“這只小的是那個女人給我的禮物,在我出生之后給我打的。那時候我們家里的條件好像還好過一陣,但后來父親被工廠辭退…她也離開了。在離開前,她帶走了這只大的戒指。”
“我…沒看過你戴這個戒指。”
“呵。”杰克笑了一下,眼神有些飄忽,“在貧民區,如果明晃晃地把戒指戴在手上,怕是早就被人給搶了。”
“這樣…那你為什么要殺了你的母親?”
“那女人才不是我的母親!”杰克蒙住了頭,似乎不愿意承認這個事實,“會有母親認不出自己的孩子嗎?雖然我早就猜到她會出去賣,但是、但是…她離開我們之后過了什么好日子嗎?在這個倫敦不斷掙扎,她得到她想要的東西了嗎?她到底在干什么啊!她做出了那些事情她有能得到什么?!”
“那你為什么要殺了那個女人?你明明那么愛她。”
“我不愛她。”
“嗯,你不愛她。”毛利陽把水遞到了杰克的手上,“喝口水吧。”
杰克喝了口水,緩了緩胸口一直積蓄著的怒火,“謝謝你,波爾洛克。”
謝謝你原諒了我的背叛,還能坐在這里聽著我的抱怨。
“沒事,不過杰克,你的目的既然已經達到,那你是不是該停手了。”毛利陽看向了杰克,發出了擲地有聲的連串疑問,“你來這里的目的,應該就是為了報仇吧。”
被毛利陽這么一看,杰克心下一慌,“波爾洛克,你在說什么啊?”
“難道是我誤會了?你雖然說嘴上說你不想回貧民區,說是想過更好的生活,可是你卻并沒有往正常人的方向走…杰克,莫里亞蒂也好,莫蘭上校也好,他們都是控制欲極強的人。你既然已經達到了你的目的,那就要管好你自己的心。”
“波爾洛克,你…”
“還有杰克,恕我直言,你肯定會后悔的。”毛利陽不打算再和杰克將對話繼續下去。他站了起來,準備送客。
雖然他之前默許過很多次殺人案的發生,但是這次和往次不同。
之前的那些殺人者雖然也是殺人,可是他們都是根據自己的心做出的選擇。
惡人違背了法律卻逃避了法律的制裁,殺人者以身陷囹圄為代價,制裁了惡人,這是一種代價的折扣。可是如若兩者犯下的罪過以及付出的代價不能畫上約等號,毛利陽則認為這是對人命褻瀆。
他知道他不能用現代法律來要求如今的杰克。可是杰克做得事情確實缺乏了一些考量。
毛利陽明白,在日后的某一天,杰克一定會后悔的。
毛利陽在一定程度上了解杰克這個人。雖然有犯罪的才能,可天性柔軟,習慣依賴別人,但性格卻又太過執拗,容易走上歧途。
如若沒有莫里亞蒂的刻意引導,以及莫蘭上校的強制輸出,杰克不一定變得如此棘手。頂多就是小摸小偷,可這種行為在倫敦的貧民區不能簡直是數不勝數,雖然也可能會殺人,但不一定會成“大事”。
但如果是如今的杰克,毛利陽不敢打包票。
杰克已經失控。
人就是這樣,一旦親手殺了自己最愛的人就會變得逐漸輕視生命。
輕視生命,則是很多連續殺人魔的共性。
等等,似乎又哪里有些不對。
連續殺人魔、杰克、妓·女…
毛利陽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身邊的這個小男孩可能不單單只是叫杰克而已。在未來,他的名字更是被鐫刻在了犯罪界的石碑上,甚至在后期衍生出了一系列詭秘傳說——
開膛手,杰克。
但這里難道不是福爾摩斯的世界嗎?毛利陽記得很清楚,福爾摩斯里并沒有開膛手杰克。開膛手杰克是現實里的人物,和福爾摩斯的劇情無關。
但考慮到這是游戲世界,再加上在進入游戲前工藤優作跟他透露過游戲里會有開膛手的影子…莫非眼前的這個杰克真的是那個開膛手不成?
以防萬一,毛利陽看向了杰克,嘴唇微顫,“杰克,你是怎么殺掉那個女人的?”
“呵,”一說到這個,杰克的眼神變得瞬間陰冷。他抬頭看向了毛利陽,駭人的眼睛在月光下閃閃發光,“波爾洛克,你知道女人的子宮嗎?”
“…知道。”
“藍眼睛在講解人體的時候告訴我,女人和男人是不同的。女人的子宮負責孕育生命,而她豐滿的胸·脯則負責哺育孩童。
波爾洛克,雖然那個女人生養了我,但是她在生養我之后又拋棄了我。她的子宮有了也跟沒有一樣。”
杰克苦笑了兩聲,又抬眼看向了毛利陽,“我殺了她,把她的牙齒拔掉,并把她腹部里的腸子拽了出來。可是啊,波爾洛克。我沒上過課,這是我第一次給人開膛。你說…女人的子宮到底在哪里啊?”
看著杰克那雙詭異的眼睛,毛利陽只覺得背后一陣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