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崖城。
“千城大人,那兩人押解回來了。”
千城坐在池塘邊,挽著褲腿,纖細的小腿浸在水中越顯晶瑩玉潤,淺笑的看著眼前的池面像在回憶什么,聽到朱琥稟告揮了揮手,“帶上來吧。”
朱琥拱手應了一聲便退了下去。
片刻之后,一臉憔悴的盧仁與盧家護院謝遠腳步蹣跚的走了過來。
“跪下。”
他們身后的朱琥一聲呵斥,兩人便老老實實的跪了下來。
此時的盧仁沒了那般囂張跋扈,一路上的風餐露宿將他這身嬌體弱的貴公子折騰的夠嗆。
“你們二人…所犯何罪。”
櫻唇輕啟間池塘里的魚兒緩緩的游了過來,圍著千城的玉足邊嬉戲,千城看的歡喜,語氣也多了兩分笑意。
“回,回大人,小人所犯擄劫民女之罪…”盧仁眼都不敢抬,咽了口唾沫道。
他也不再說謊,來的路上盧老爺也托人告知自己隱忍,等到了京都盧家有的是手段。
身旁的謝遠則是連說話的欲望都沒了,朱琥那一拳狂暴的內力打斷了他全身大部分經脈,若無神醫或是高手相助,他此生都別想再用武功,內力也稀薄的與林晨那等不入流相當。
二流頂級武者之威,可見一斑。
“哦?何方民女?”
“小,小人不知。”
千城紅唇微翹正要說話,忽的從遠處傳來了吵鬧聲。
“讓我進去!”帶著些許急切的洪亮男聲。
“沒有千城大人的命令,誰都不能進。”另一邊則是冷冰冰的女聲,其中夾雜著讓人不易察覺的敵意。
“你莫要以為是千城的手下我就不敢動手。”男子眉頭緊鎖,沉聲道。
“你可以試試…”
有只魚兒不滿足的用魚唇輕觸千城的足尖,她嘴上依舊笑著,眼中卻已經沒了那般歡喜。
“小白芷,讓他進來吧。”
“…是。”
千城緩緩站起了身,赤著腳踏在池塘邊的石板上,水漬流過粉嫩的腳趾滲到了地下。
身前跪著的盧仁可是要聽傻了,那男子口中的千城,想必不會那么巧與神捕府之主同名吧…
“千,千城大人…”
盧仁抬起眼,那晶瑩的玉足他不敢多瞅一眼,生怕再也移不開目光。
恍惚的,他看到了千城大人的臉…微微翹起的唇角,以及那如同在看著螻蟻的眼神…
接著,他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張大了嘴巴,“是,是你!”
這人,竟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仙子!
等等,千城…自己竟想擄劫林千城!
想到這,盧仁不止是震驚,心顫的都快要跳出來了,滿目驚恐的望著千城…
還沒等千城作何反應,院外那男子已經沉著臉走了過來。
“是誰,允許你盯著千城看的。”一字一頓的語氣似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一樣。
盧仁慌亂的轉過頭來,就看到那人右掌凝氣竟要一掌拍下,作為一個平民百姓他能做的也只是驚叫著雙臂抱住了頭。
“嗆,叮。”
似是鐵器相交的聲音,他再一睜眼便看見身邊插著一只散發著刺骨寒氣的冰針,而那男子如烈焰般的手掌竟未能將其融化。
“蘇遷,你太過放肆了。”
“千城,我…”
“你若是想來閑聊的,蘇少俠,這里是府衙,不是民宅。”
蘇遷心頭一急,散去內力就要上前,卻被忽然上前的朱琥伸手攔住了去路。
“蘇少俠請自重,你說有黑蛟的情報要親自與千城大人稟報我才會帶你過來,若你再如此胡攪蠻纏,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朱琥言語間透著兇氣,內力也緩緩的調動了起來。
蘇遷微微皺了皺眉,他不怕朱琥,乃至就算四大巡捕圍攻他也可以一戰。
但他也同樣知道千城是個多么護短的人。
“好好好,千城,我知錯了你別生氣,我們找個地方坐下,我慢慢與你說黑蛟的情報如何?”
“要么走,要么說。”千城眉宇間有些不耐。
“好好好,只要你不生氣。”蘇遷慌忙擺手,謙卑的樣子竟與他一向的瀟灑快意截然相反,“之前我確實在居崖城與他們交戰過,之后他們敗走,看著路線應當是往北去了。”
“北?”
“沒錯,我追至官山城附近,便不見了他們的蹤影。”
“…”
千城聽到是官山城,面色罕見的陰沉了下來。
“千城大人,官山城密報。”
正思索著,隨著一道恭敬的聲音,院外的白芷走了進來單膝跪地,將手中的信件交給了她。
千城接過接過信封,背對著眾人緩緩地將書信取出,誰也沒看到她是何神情。
半晌,那張信紙從她手里悄然滑落到池塘中,被水浸透只字難認。
眼力如蘇遷,也只看到那張信紙的第一行。
姓名,林晨。
“小白芷,今晚吃松鼠魚吧。”
千城的目光忽明忽暗的盯著池塘里將信紙吃進肚里的魚兒。
說完,她便轉身從白芷身邊赤著腳走了出去,沒在理會身后蘇遷的叫喊。
白芷確是呆呆的愣在了原地…因為千城大人臉上的,是她至今為止都沒見過的表情…
“月兒在手中開呀懷兒笑,云兒在那眼前睡得早…”
官山城外,一輛精致的馬車緩緩的行進在樹林間的小路上。
被香蕓說中了,三人的確沒在天黑前趕到下一個小鎮,不過要是歸結原因,還是因為他們走的是崎嶇的小路,而非官道。
按照玉娘的想法,追捕他們的人若是笨的,便會在官道搜索,若是聰明些的才會去小路埋伏。
那些又聰明,追捕經驗又豐富的還是會去官道搜索。
千層餅?他們這現在應該是在第幾層?
想起了前世的梗,林晨樂呵的哼起了一首他喜歡的歌。
天色已暗,車廂里倒是燈火通明的。
小架子上有準備好的油燈盞,想必是主人家細心挑選過的,馬車輕微的搖晃絲毫不影響燈盞的亮光。
“林大哥,這是什么曲子?”
玉娘在這方面涉獵甚廣,但林晨哼的這首曲風卻與她所聽過的截然不同。
林晨呵呵一笑,也不回答。
“你們兩個餓了沒,我們在前面稍微休息會,陶老爺給了些肉脯果干,我們停下車來慢慢吃吧。”
既然決定了不走官道,也就意味著三人又要在荒郊野外度日,只是與之前不同的是,他們現在有輛準備萬全的馬車。
什么馬車,簡直是房車!每念及此處林晨都無比感謝陶家父女。
將馬車停下,找了處開闊的地方生好了火,三人便圍坐在火堆旁吃起了東西。
月明星稀樹影搖曳,火堆噼啪作響,偶有從三人頭頂飛過看不清樣貌的鳥兒他們也不害怕。
吃著東西聊著天,恍惚中這番景象林晨好像見過,但比之三人剛剛相識那會又有些不同。
“對了,你們對京都很熟悉嗎?”肉干有些硬,也沒什么味道。
“不熟!”
“不熟。”
玉娘和十九難得的同時開口道,只是言語中好像有些激動似得。
看著微微一愣的林晨,玉娘也反應了過來,開口解釋道,“玉娘也只是花朝節的時候偶爾去京都湊熱鬧,對京都倒并不熟悉。”
這當然是謊話,花朝節每年都是她親自主持的,京都甚至有皇室為她搭建的臨時府邸,甚至偶爾還會受邀去京都參加各種集會。
“沒去過京都。”十九涼眸微閃。
也是謊話,九霄宮在各個大州的主城皆有規模宏大的據點,她當年橫行江湖偷學各種絕技的時候沒少到京都來。
“哦。”林晨點了點頭,“那咱們此去京都倒是有些事情要先查清楚,比如那邊的江湖勢力,有權有勢的官勛之家。”
“官勛的話便不用查了,走在京都的路上,隨便撞到個人都是個侍郎。”
玉娘的話有些夸張,但道理是沒錯的。
“那江湖勢力…”林晨轉眼看向十九。
“林大哥。”沒等十九說話,玉娘就開了口,“京都的江湖勢力想必也是錯綜復雜的,絕不可能有一家獨大的情況。”
林晨仔細一想就明白了個中關鍵,天子腳下,若真有什么一家獨大的江湖勢力,恐怕早就被皇帝肅清了。
畢竟你可以允許自己腳下有螞蟻隨意爭搶,卻絕不希望有老虎齜牙咧嘴。
恍然的的點了點頭,“如此看來,進了京都一定要盡量的低調些,休整幾日做些補給就趕快離開。”
玉娘欣慰的看了他一眼,不管他做不做得到,起碼思想上有了些許變化,謀而后動才能做到有備無患,經過了那許多事林大哥到底還是有些成長。
“林大哥長大了。”
???
林晨白了她一眼,“你林大哥一向深謀遠慮,還有我一直很大。”
玉娘自然是聽不懂他的葷話。
林晨嘿嘿一笑,挑了挑眉正要開口,卻感覺腦后一疼。
低頭一看,一個吃了一半的饅頭咕嚕嚕的在地上滾了一圈停在了腳下。
“凌!十!九!我跟你沒完!”
“呵。”
這丫頭力道還挺大,準頭也不錯,但這并不妨礙林晨想打她的屁股。
撿起饅頭叼在嘴上,林晨沖著往馬車方向逃跑的十九追了過去。
身后的玉娘看著玩鬧的兩人,眼中露出了似水般的溫柔,輕笑著搖了搖頭,雙手攏在嘴邊沖兩人喊道,“你們兩個別鬧了,那么暗當心別摔著了!”
劈啪作響的火堆照的玉娘臉頰生紅,溫暖的火焰也好似映在了她的心里,那樣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