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天大老爺啊!差爺您信我,昨天真是有人請喝酒把我灌暈了偷了我的衣服,我是平湖邊的船夫,不信您派人去問問…我真不是暴露狂啊!”
“廢話少說,遲些時候我們自會調查,現在先把衣服穿上跟我們走。”
這大叔酒量不行啊,喝那點這會才醒來。
看著窗外被帶走的大叔,林晨多少有些慚愧。
同樣的窗口,同樣的靠在窗沿上,林晨此時的心境與前些日子已經完全不同。
他有些卑鄙,在場的三位女性都知道。
香蕓按照約定今天上午跑來聽林晨匯報總結,一聽完更是確信這一點。
“如此看來,洪小姐倒是挺合適阿弟的。”
林晨無奈的看了她一眼,“我的陶大小姐,你可別添亂了,好不容易這事才安定下來。”
“我就隨便說說,他的婚事他自己選擇。”
陶家幾人對婚事的想法倒是出奇的一致。
總之這事告一段落,眾人也松了口氣。
昨夜也與玉娘十九商討過了,他們這兩日便會離開官山城,想到這,林晨悄悄的看了眼香蕓。
與她相處時間不長,兩人卻已經建立了深厚的友誼,只是她對自己好似有些特殊的感情。
香蕓似有所覺,轉過頭沖著他大大方方的一笑,好似不知道即將到來的離別一樣。
“有那洪小姐幫你,想必你之后也不會那么辛苦了吧?”
“哪有那么容易。”香蕓輕輕搖頭,“洪家雖然在官山城有許多的產業,卻并非純粹的商賈之家,洪小姐就算有心恐怕也要從頭學起。”
“你啊,別總把自己弄得這么辛苦。”
“我并非為了自己。”
“陶兄和陶老爺也定然希望你能多歇歇。”
“今后也不止是為了他們。”
“還有誰…”
話一出口,林晨頓時感覺屋子里的氣氛有些不對。
玉娘抿著嘴沒有說話,十九好似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再看另一邊,香蕓雙眸有些迷離嘴邊喃喃的,“還有誰呢?”
接著,轉頭看向林晨,眼中的似有諸多疑問,“我也不知道了…”
晌午的時光靜悄悄的流走,四人在一股難言的心緒中度過了在官山城僅剩不多的一天。
兩天后,陶府后門外的街上。
行人不多,香蕓領著小茹站在門口看著三人將行囊裝上馬車。
陶老爺送了些物資,林晨正一包包的往車上搬。
玉娘抹了抹額頭的細汗,轉頭看到香蕓,猶豫了片刻緩步走了過去。
“謝過陶小姐了,這馬車也太好了些。”
這倒不是玉娘吹捧,車里空間極大,蓑衣紙傘厚被毛毯,小桌碳盆一應俱全,車廂尾端還有個微型的書架,窗邊掛著一串桃紅色纖繩綁著的風鈴。
不說有多豪華,起碼雨雪不浸,四季不愁。
“是父親答應林晨的,不必謝我。”香蕓神色平靜,似乎并沒有因為三人的離去而心緒波動。
玉娘微微搖頭,“我等受之有愧。”
“那便當做是我輸給你的吧。”香蕓嘴角微微翹起,認真的看著玉娘,“我明知你身份尊貴卻依然敢向你下戰書,蓋因我知道林晨并非貪慕虛榮之人。”
說著,香蕓微微一頓,凄楚一笑,“而我卻依舊輸了。”
“也許你并沒有輸…”玉娘輕輕咬了咬嘴唇。
香蕓呼了口氣將鬢角的秀發撩到耳后輕笑著搖了搖頭,“輸贏早已無關緊要,我既然明確了自己的心意,這一生都將為他奔波…”
嘴上說著,香蕓的目光卻始終不曾看向林晨。
“你于我倒是坦誠。”
“我的目的你應當再清楚不過了。”
“…這是何必呢,陶府如此大門大戶…”
“我也沒想到,我陶香蕓也會有求人做妾的一天。”嘴邊有些苦楚,香蕓的神情更顯平靜。
“你不應當來求我,玉娘也許此生都不會嫁與林大哥。”玉娘本是個樂觀的人,此時眉宇間卻盡顯無助。
“不要將話說的太肯定。”香蕓仰頭看著天邊,“與你們相遇讓我學會了一個道理。”
玉娘看著她也不說話,靜靜的等著她的下文。
半晌,香蕓嘆了口氣,“任你再是聰慧再是精明,也不要妄議將來,這天下…沒有一件事情是注定的。”
感慨而嚴肅的話語在玉娘耳邊響起,她微微一怔,片刻后才緩過神來,欠身行了一禮,“玉娘,受教了。”
香蕓微微側身躲開,“是你們教給我的道理,又何來受教一說。”
頓了頓,伸手指向玉娘的身后,“好了,時候不早了,你們若再不出發,天黑的時候就進不了鎮子了。”
玉娘轉過頭去,十九與林晨已經裝好了車在車邊朝她揮手了。
“你不去與他道個別嗎。”
“我不想他困擾。”
點了點頭,玉娘轉身之前鄭重的看著她,“香蕓,若是有人問你,你千萬莫要提起我的身份,只說路遇三個不認識的人出手相助小留了幾日即可。”
一聲香蕓,讓她的嬌軀微微一顫,好半晌才緩過神來,輕輕地點了點頭。
玉娘輕輕一笑,向馬車緊著走了過去。
“小姐,回去吧…”小茹心疼的看著自家主子。
“唔。”直到他們的馬車吱呀吱呀的走了,香蕓這才顫抖著捂住了嘴,眼角的玉珠一顆顆掉了下來,“你這狠心的人,便是這樣撩撥我的,我恨你…”
輕薄的衣袖悄然滑落,一根印有桃花模樣的帶子綁在手腕上,隨著沁人心脾的暖風輕輕搖擺…
“不回頭看看?”淡淡的聲音從林晨耳邊傳來。
從進陶府到離開,林晨也沒和陶香蕓說一句話。
他和十九一左一右坐在車前,玉娘則在車廂里。
眼睛直直的看著前方,“我不喜歡看到朋友哭。”
“懦夫。”
“你說是就是吧。”這回林晨并沒反駁,拉著韁繩的手緊握著。
十九看了他一眼,也不再多說,只是身體又朝他的方向靠了靠。
馬車緩緩的走過了一個轉角,林晨似是不經意的余光稍稍劃過,將那道跪倒在地上的身影深深的映在了心里。
接著,馬車轉過,身影一點點被墻沿遮住,直到完全消失。
他收回了目光,專心的駕著車,繼續走上了未知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