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旁邊傳來了腳步聲。
幾個穿著破爛草鞋,臉上一團烏漆嘛黑的大漢圍攏過來。
他們的身上散發出惡臭味,李氏嫌棄的捏著鼻子,別過頭:“臭死咧!”
“你們別再靠過來了,去幫我把那個車夫找來,我非得好好罵他一頓。”
說著,見那些身上臟兮兮的漢子仍未按照自己的話去做,李氏不由露出鄙夷之色。
抬手將一小顆銀錁子丟到地上,她不耐煩的道:“銀子都給了,你們還不快去辦事。”
銀錁子調到地上,與旁邊干枯的泥草相比,極為刺眼。
狼狽的大漢們看見銀子,仿佛餓狼看見了綿羊,一個個迫不及待的撲過去。
“哼!”李氏厭惡的冷笑了一下,“銀子都拿了,快點去辦事!”
她抱著手臂,不耐煩的在一次催促。
“原來是真的。”
“這臭婆娘竟然那么有錢?”
“老張那個趕車的沒騙我們!”
幾個大漢嘀嘀咕咕商量起來。
隨后他們看向李氏的目光就沒那么淳樸了。
也許是女人的直覺,李氏忽然覺得有些不安的瑟縮了一下身子。
兩輛馬車正從永安縣前往荷花村的路上。
王逸軒獨自騎在馬背上,看著周圍熟悉的風光,心里十分暢快。
回到熟悉的地方就是不一樣。
許硯書也弄來了一匹馬,瀟灑恣意的騎在上面,任是寒風也吹不凍少年人的朝氣。
他的目光不時瞥向前邊的一輛馬車,那上面有他殺父仇人的兒子。
這是報仇的好機會。
他心里躍躍欲試。
昨日在縣里歇息的時候,他偷偷跑出去買了一點砒霜。
經歷了那么多,對于找信王報仇這件事,他已經失去了信心,只能對信王的至親下手。
楊寶柱現在癱瘓成了這樣,他要是暗中動手,沒有人會發現得了。
只不過要動手的話,得先支開馬車上的女人。
想了想,許硯書策馬來到另一輛馬車旁邊。
“姐姐!”
他輕呼了一聲。
車廂里的許靜嫻聽到動靜,從小窗探出頭來,“書兒,什么事啊?”
大著肚子趕路那么多天,她早已憔悴不堪,昨天休息了一天,卻仍是有些不舒服。
原本她想留在永安縣的宅子里休養,但比她還憔悴的王寡婦以及王逸軒都要回荷花村,她便也上了馬車。
這會兒見到弟弟又是一副賊眉鼠眼的模樣,她下意識的皺了皺眉,“你又有什么花樣?”
前頭婆母的事情她還沒有找許硯書算賬呢。
“楊寶柱就在另一間車廂里,你不想為我們爹娘報仇嗎?”
許硯書希翼的望著她。
許靜嫻回頭看了一眼婆母,見王寡婦仍在昏睡,松了一口氣。
“別胡鬧!”她又探出頭,低斥了一聲。
如今懷有身孕,她心里想的不只是許家,更多的是肚子里還沒出世的孩子。
楊寶柱雖然中風了,但他還是大周的皇子,地位尊貴。
這個時候動手,不是害了王家和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么。
許靜嫻瞪了一眼弟弟:“你不許亂來,爹娘拼盡了性命保全我們,你現在要做的是娶妻生子、傳宗接代,把許家的血脈延續下去。”
沒有姐姐的幫助,許硯書想不到辦法將楊寶柱旁邊守著的那個女人趕走,只得放棄這個好機會。
他神情有些懨懨的,抬不起頭來。
這時候王逸軒忽然說道:“附近有動靜!”
許硯書心中一驚,望向他:“這里是永安縣地界,不是一向太平么?”
王逸軒豎起了耳朵,隱約聽到哭聲,便回頭道:“我去看看!”
“我也去!”許硯書扯了扯韁繩。
“不行,你留下保護你姐姐!”
王逸軒調轉馬頭,往哭聲傳來的方向趕過去。
此時,另一輛馬車上。
佘幽給楊寶柱扎了幾針,確保他不會斷氣。
她這一次來,是為了整李氏那個潑婦,怎么可能讓寶柱死得太快。
楊寶柱歪著嘴巴,口水直流,他斜著的眼睛似乎動了動,聲音艱難的傳出來:“呃…餓!”
他連著說了好幾次,佘幽才分辨出這家伙是肚子餓了。
也對,自從昨天分開到現在,楊寶柱似乎沒吃一口飯。
王逸軒一家子沒有顧不上他,佘幽也懶得照顧這家伙。
“等一會兒,到了王家你想吃什么可以叫你娘給你煮。”說著,佘幽噗嗤一笑,“我忘了,她煮出來的東西,你現在還吃得下嗎?”
打趣著,她耳朵忽然聽到一陣哭聲,然后就是王逸軒和許硯書的對話。
思索片刻,佘幽掀開馬車的布幔,看見車夫在專心趕路,便又放下簾子。
比劃了一下,她從車廂用來透氣的小窗竄出去。
李氏抱著自己懷里的幾個荷包,哭天喊地。
“你們不要搶我銀子!”
“滾開!”
她哭罵著,一雙如豬腳般比例的大腿往前蹬。
一開始她還蠻橫,直到劫匪們拿出磨好的刀刃,她才慢慢感到害怕。
“我可是舉人老爺的嬸嬸,你們想做什么?”李氏抱著銀子,不斷往后退。
“舉人?”劫匪哈哈大笑:“你說的那個舉人,現在不知道躲哪里去了,死了都不一定。”
“不僅搶你,我們頭頭已經下定決心,今晚就進荷花村,把舉人家也給劫了。”
原本躊躇著不敢動手的劫匪,這會兒似乎說服了自己,開始步步逼近。
“救命啊!救命啊!”
李氏的大嗓門傳遍荒野。
王逸軒騎馬趕過來的時候,便看到她面臨險境,那些賊匪們拿著刀子步步逼近。
雖說平時厭惡這個不講理的嬸娘,但生活在后世的和平環境下,王逸軒不可能坐視親戚死去。
前段時間岳霆伏殺梅氏之人的時候,他甚至不敢露面。
眼看李氏情況危急,顧不得往日恩怨,王逸軒快速策馬過去,撞開幾個賊匪后,他在馬背上彎下腰,伸出手對著李氏喊道:
“快伸手!”
“好勒!”
李氏大喜,圓滾滾的手臂伸過去,緊緊抓住了王逸軒的手掌。
在一干賊匪的目瞪口呆中,王逸軒被李氏拉下了馬。
“哈哈哈哈!!”
“沒點本事還學別人英雄救美!”
“就先拿你來祭刀。”
笑得人仰馬翻的賊匪,大笑之后又開始圍著王逸軒和李氏二人。
“真沒用,手上一點勁兒也沒有!”
李氏抱怨著,生氣的伸手在王逸軒背上拍了一下。
王逸軒只剩一片默然。
他和妻子許氏也玩過這招,輕柔的許靜嫻被他輕松接到馬上。
是李氏過于壯碩的體格,讓他此行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