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了?
剛剛做好的又要拆?
蔣南孫兩眼瞪大一圈,熬夜導致的睡意全沒了,趕緊上前一步攔住工頭。
“拆?為什么要拆?我們熬了一整夜才改好的吊頂,你說拆就拆?”
王永正拉住蔣南孫的胳膊往身后一帶,兩眼冷冷打量老魏:“我是施工現場負責人,我沒發話,你們憑什么說拆就拆?”
老魏說道:“這是來自業主方的吩咐,我跟你說不著。”
“業主方的吩咐?我怎么不知道?”
“這點你可以聯系業主方求證,現在請不要妨礙我們施工。”
因為昨天的矛盾,老魏心里憋著一口氣,現在突然抓住一個整治王永正的機會,那自然是滿心歡喜。
“祥子,小包…還愣著干什么?拆啊。”
他這一句“拆”,后面的人立即行動起來,上腳手架的上腳手架,搬梯子的搬梯子,開始拆卸王永正和蔣南孫不久前才改好的線路管道。
裝修工人可不管你在設計方案上付出了多少汗水,投入了多少精力,他們是按天結工錢,不要說臨時更改一下工程,巴不得你拆了建,建了拆這么玩兒呢。
“哎,你們…你們怎么能這樣!”
蔣南孫急得不行,要知道這可是她第一次熬夜干活,結果呢?才完事就給了一記悶棍,那真是要多難受有多難受。
“南孫,你別急,我打電話給董教授問問情況。”王永正顧不上去想董文斌現在起沒起床,拿起手機撥出一個號碼,十幾秒后接通,把這里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
掛斷電話,他把水遞給蔣南孫,告訴她董教授已經在聯系精品酒店項目的甲方負責人了,有結果會第一時間通知他們。
這一等就是半個小時,王永正在蔣南孫的催促下準備再打電話時,董教授來了。
“老董,這…究竟怎么回事啊?”
“是啊,董教授,我們干了一夜呢,就這么給他們拆了?”
裝修工人對下面的情況視若無睹,該起釘子起釘子,該拆卡扣拆卡扣,干得叮叮當當,響聲不絕。
老魏和董文斌有過一些合作,見他到來怎么也得給點面子,便上前說道:“董教授,我這也是按照業主方的要求整改,而且系里面也沒說什么,希望您能理解。”
董文斌點點頭:“我理解,這是你們應該做的。”
“那就好。”
老魏點點頭,繼續做事了。
“老董…你倒是說幾句話呀。”王永正對他的反應很無奈,都什么時候了他還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
董文斌說道:“說什么?說系里通知我甲方更改了設計圖,讓重做酒店大堂嗎?”
“大堂?重做?搞什么?”王永正說道:“工程已經干到一半了又拆掉重做,難道他們不知道這樣做會造成極大的浪費嗎?”
董文斌說道:“我已經聯系了甲方負責人,他說會帶著經過改動的圖紙過來。”
王永正并不滿意這個解釋,臉上的表情相當難看,一宿的努力功虧一簣還在其次,主要因為設計圖是董文斌出的,當時在圈兒內引起了極大的反響,現在甲方說更改就更改,他們把董教授置于何地?
蔣南孫也領悟到了問題的本質,小聲說道:“他們也太欺負人了。”
她這兒剛說完,一輛奔馳車在門口停住,副駕駛下來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腋窩夾著一張設計圖走進施工現場。
“董教授。”
“楊總。”
兩人遠遠地打招呼。
“抱歉啊董教授,本來我想晚一點給你打電話的,誰知道你先打過來了。”
“楊總,我想知道你們為什么突然推翻原定方案。”
“董教授,關于這件事,我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昨天晚上臨睡覺,老板突然讓人送來一張設計圖,要求立即按照設計圖上的內容更改裝修方案,我打電話過去問還被臭罵了一頓。”
楊總一面說,一面拿出設計圖,示意王永正搭把手,倆人把圖紙展開。
在這份新繪的設計圖上,酒店大堂的布局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建,包括休息區的擺設,立柱的構造,背景墻的搭建,顏色和采光的處理,都與原來的方案大相徑庭,而且其設計理念基本是兩個極端。
王永正說道:“楊總,這…這是什么呀,這份設計方案根本比不上老董的好嘛,我們的追求是精品中的精品,原來的方案無論是從色彩的搭配上,裝飾材料的選擇,還是空間的遞進感都更勝一籌,你們憑什么改變裝修計劃?”
楊總有點不爽他的語氣:“你叫王永正吧?我方在和貴學院簽訂協議時有規定,如果中途出了問題或者有新的需求,可以根據實際情況改變裝修計劃,現在老板讓改我只能聽命行事,至于這個決定背后的考慮是什么,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也有權不予通告。”
“你要是這個樣子,那我們可以拒絕施工。”
“好啊,請便。”
說話者不是楊總,是新到現場的一個人,正一面往這邊走,一面把安全帽戴在頭上。
“是你?章安仁!”
王永正和蔣南孫異口同聲道,因為他們無論如何想象不到這件事能和他扯上關系。
董教授的臉色也很難看,忽然想起幾天前辦公室里的對話,章安仁告訴他騎驢看唱本走著瞧,才過去幾天?這人真就給他搞出一個大麻煩。
“原來你們認識啊,那就好辦了。這位章先生呢,是老板親自指定,負責監督酒店大堂施工的人,在以后的工作中如果遇到問題,你們多溝通。”楊總笑呵呵說道,像他這種人精兒,當然能夠看出章安仁跟董文斌三人不對付,但前者是老板欽點的酒店大堂方案負責人,不好得罪,董文斌那邊也是差不多的情況,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中間合稀泥,打馬虎眼,先把事情折過去,后面有什么問題再說。
“老董,這活兒我沒法干了。”
王永正把安全帽一摘,氣沖沖往外面走去,蔣南孫也在咬牙切齒一陣后尾隨離開,倆人忙了一宿才改工完畢,第二天就給老魏帶人拆了,緊接著甲方要改動設計圖,還把章安仁派來監工,什么意思?傻子也看得出來什么意思。
他們倆可以年輕氣盛,撂挑子走人,董文斌不行呀,他得考慮系里的利益,精品酒店的工程可不是說放棄就能放棄的。
楊總一走,他面無表情看著林躍:“你是怎么做到的?”
章安仁的導師是楊教授,前些天跟系里建議讓章安仁參與到精品酒店的工程中,他從王永正那里得知此人心術不正,便刷掉了章安仁的名字,現在對方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通過甲方渠道參與進工程,還改變了他的設計稿,這算什么?
打臉!
狠狠地打他的臉。
很多圈兒里人看過精品酒店的裝修設計圖,對它的評價很高,現在突然更改酒店大堂這種關鍵部分,工程完工以后大家過來一看,嚯,腦袋是別人的屁股是老董的,恥辱啊…
林躍說道:“我怎么做到的有必要告訴你嗎?”
董文斌說道:“這么做對你有什么好處?”
林躍反問:“那你使用特權,把我的名字刷掉,對你有什么好處?”
董文斌答道:“因為你能力不足。”
“真是這樣嗎?”林躍呵呵一笑:“那在我面前,你也是能力不足。”
“你…你沒資格說這樣的話。”站在董文斌的角度,這樣講沒錯,因為章安仁就是一個博士生,他什么身份?博士生導師,倆人不在一條水平線上。
遺憾的是他并不了解,眼前這個人曾經在港大做了半輩子的建筑學教授,論業務能力,他真就是個弟弟。
“不服是嗎?”林躍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談談你的作品的缺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