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里,你這樣說話,是不是過了點?”林蕭壓低聲音說了一句,因為害怕被女王大人懟回來。
不過顧里沒有反應,對他的話充耳不聞。
“顧里?顧里?”她側側身,朝顧里的臉望過去。
《當月時經》落在茶幾上。
正往前蹭的唐宛如嚇了一跳,捂著心口說道:“嚇死人家了。”
“顧里,你這是怎么了?”林蕭往前湊了湊,想不明白她發什么瘋,剛剛還在說南湘的事,怎么突然間變摔雜志了。
顧里把那冊《當月時經》往二人面前一推:“看看這篇文章。”
“英國脫歐勢在必行,歐元經濟區或將面臨來自多方面的沖擊。”唐宛如用她初中文化水平的大腦磕磕巴巴讀完文章標題。
林蕭說道:“英國?脫歐?它脫歐跟你有什么關系?你家里有在那邊投資呀?”
顧里說道:“英國脫歐跟我沒有關系,但是寫這篇文章的人跟我有關系。”
林蕭往標題右下角一看,作者名是“林躍”。
“咦?”她指指國際關系與公共事務學院的方向:“是那個林躍?”
“不然你以為誰能從歐元區政治和經濟兩方面來論證自己的觀點呢。”顧里說道:“他這是在挑釁我!”
“顧里,你冷靜一下,我覺得你跟南湘一樣,都在鉆牛角尖。”
顧里一眼瞪過去,林蕭趕緊把抱枕拎到身前,一副我有盾牌,你別亂來的樣子。
“你說他挑釁你,他怎么知道你訂閱了這本雜志?”
“對啊,他怎么知道?”唐宛如跟著發問。
這回輪到顧里抓瞎了。
“可能是…可能是我把雜志帶去學校被他看到了。”
話說的一點都不硬氣,因為連她自己都不確定。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當月時經》的編輯,第一次投稿就給安排這么重要的版面?還英國脫歐?把沒影的事兒拿出來做文章,拿讀者都當傻子呢?”
說完,顧里拿出手機,準備打電話:“我要投訴責編,讓我們花錢買雜志看這種垃圾文章。”
林蕭一把按住她的手:“顧里,你再說自己沒有像南湘一樣?”
前邊坐在地上的唐宛如跟著點頭,一副這次我站林蕭的樣子。
林蕭說道:“你們兩個能不能都冷靜一下?”
顧里深吸一口氣,移開放在撥號盤上的手,強迫自己從失落和不爽中掙脫出來。
“你說的對。”
林蕭松了一口氣,心想她總算聽進勸了,這點比南湘好多了。
“跟他那樣的人斗不能激動,必須沉著冷靜。”
林蕭揉著微微發脹的額頭,心說完了,這倆人沒救了。
顧里沒有理她,從撥號盤移開的手又放了回去,但是沒有撥打《當月時經》雜志的電話,她撥得是顧源的電話。
“喂,顧源,我記得你有認識國際關系和公共事務學院的老師和學生,幫我搞來那個林躍的資料。”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總之給我搞來,越詳細越好。”
顧里按下掛斷鍵,結束通話,走到窗臺邊看著外面秋意漸深的校園說道:“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啊…”
南湘的房間再次傳出歇斯底里的咆哮。
三天后,林躍走進食堂,因為是正午的關系,打飯的窗口排起長龍,他也沒多想,一邊跟隨隊伍一點一點往前走,一邊拿著手機翻看才下載好的學習資料,快到打飯窗口的時候他才轉回注意力,然后發現前面一個女人回頭沖他笑了笑,指著不銹鋼盆里的啤酒鴨說道:“這些,我全要了。”
窗戶那邊帶著口罩的大媽以為自己聽錯了,把口罩拉下來:“同學?”
“你沒聽錯,我說全要了。”
“你這餐盤也盛不下吧。”
“盛不下你不會幫我打包啊?”
雖然不知道她發哪門子瘋,但是做生意管不了那么多,客人愿意買,那就賣唄。
大媽拿出一個個餐盒,開始打包不銹鋼盤里的啤酒鴨,泡沫餐盒堆了好幾層。
輪到林躍打飯的時候,他看看空蕩蕩的不銹鋼盤,又看看站在旁邊一邊一臉挑釁看著自己,一邊把泡沫餐盒里的啤酒鴨倒進唐宛如拿在手里的塑料袋的顧里,回頭遞出餐盤:“來一份茄子,再來份筍干燒肉,謝謝。”
他付完帳,轉身離開時扔下一句話:“無聊不無聊?”
唐宛如看著他端著餐盤離去的背影:“顧里,我們這么做,是不是太浪費了?”
顧里看看塑料袋里的啤酒鴨:“你把它們都吃了,就不浪費了。”
唐宛如忽然很后悔跟她來這里:“你把我當什么了?豬嗎?”
“難道你不是嗎?”
顧里把拎在手里的皮包往肩膀一擼,仰頭挺胸,邁著自以為優雅的步伐走了。
根據她掌握的信息,林躍最喜歡的食物是啤酒鴨,每隔兩三天都會在吃午餐的時候點一份這個,精準到像是一個機器人,還曾為此和室友焦啟發爭論,說這叫習慣,不叫毛病。
如今她把啤酒鴨包圓了,看他還怎么維持自律的人設。
可惜顧大小姐并不知道,人是會變的,口味也是。
兩天后,綜合樓自習室。
林躍用手指點點桌面,回頭看了一眼坐在身后第二排座位上的林蕭和簡溪。
那兩個人趕緊停止竊竊私語,后者哼了一聲,裝出認真讀書的樣子。
林躍沒有理他們,合上《政治學說史》上冊,轉身離開教室,來到兩座環形排布的綜合樓中間的小庭院,出門的時候看見顧里站在已經空了的自動售貨機前面,把最后一瓶脈動丟進唐宛如提著的籃筐里,完事一臉挑釁地看著他。
“你不覺得自己很幼稚嗎?”
“不覺得。”
顧里指著籃筐里的飲料說道:“我覺得自習室的同學很辛苦,買瓶水給他們喝,有問題嗎?”
“沒問題。”林躍懶得搭理她,轉身回去了。
“渴死你。”唐宛如張牙舞爪地道,完事險些把一籃子飲料打翻。
又過了一天。
林躍拿著讀完的《政治學說史》上冊來到校圖書館,還給管理員,完了走到擺放政治類書籍的書架前面,根據首字母尋找《政治學說史》下冊。
找了一圈兒發現沒有。
當他皺著眉頭從書架后面走出來,抬眼一瞧,顧里帶著顧源和唐宛如坐在對面的書桌上,見他望過來,一臉得意地拿起身前放的書籍,封面是大寫的“政治學說史”,旁邊是小號的“下冊”。
“顧小姐,你這樣做有意思嗎?”
“有啊,我覺得很有意思。”
林躍看了她身邊坐的顧源一眼:“我很想知道,你在你男朋友身上花的精力,有在我身上多嗎?”
扔下這句話,林躍在書架上隨便拿了本書,朝辦理借書業務的柜臺走去。
“顧里…”
唐宛如剛要問顧里接下來該怎么辦,要不要把怎么看也看不懂的《政治學說史》下冊還回去,扭頭一瞧,發現顧源看女朋友的目光有些不對勁。
“你這么看著我做什么!”顧里沒有解釋,拿起桌子上的《政治學說史》下冊離開書桌。
十分鐘后,她跟唐宛如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瞥見冬青樹下丟著一個空礦泉水瓶,氣得一腳踹過去。
空礦泉水瓶滴溜溜滾出好遠,最后停在垃圾箱旁邊。
“這個王八蛋,居然給我玩挑撥離間那一套。”
唐宛如說道:“顧里,我覺得你還是跟顧源好好解釋一下吧。”
“我干嘛要跟他解釋?難道他蠢得看不出姓林的在故意惡心我們?”
“其實…我也沒有看出來,因為這些日子你花在林躍身上的精力確實比顧源多。”
“那是因為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不了解你的敵人,怎么能戰勝他?”
“是么?”
唐宛如正要說點什么,那邊顧里猛一跺腳,咔黑色高跟鞋把空礦泉水瓶瞬間踩扁:“我有辦法了,這次一定能讓他吃個大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