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三刻,就當薛敖率領那五千太原騎兵鏖戰之際,趙虞終于率領一萬兩千余潁川軍、六千余梁城軍抵達戰場。
就在他剛剛涉足這片戰場之際,在這片戰場上觀望戰局的旅狼,便第一時間與趙虞取得了聯系。
旅狼督伯許柏率先找到了趙虞,神色凝重向后者稟告道:“都尉,薛將軍率領的五千太原騎兵,此刻正在與叛軍廝殺。”
“什么?”
饒是趙虞,在聽到許柏的稟告后亦大吃一驚。
那薛敖,居然不等他率軍抵達,就帶著那五千騎兵對十余萬叛軍展開了進攻?
“戰況如何?”趙虞有些緊張地問道。
畢竟薛敖的身份非同小可,倘若這位車騎將軍出現什么閃失,他如何向素未謀面的陳太師等人交代?
聽聞趙虞的詢問,許柏的臉上露出幾許古怪之色,抱抱拳說道:“薛將軍的五千騎兵,方才一輪突襲就殺穿了豫章叛軍,隨后,江夏叛軍與江東叛軍便各自派出朱峁與鐘宜,試圖援助豫章叛軍,但遭到董典、鐘遼二將的牽制。…眼下,董典、鐘遼二將率領的騎兵,即將擊潰朱峁與鐘宜,而薛將軍本人,則率領著大概一兩千騎兵,徑直殺入了豫章叛軍的腹地,在敵軍中…如入無人之境。”
趙虞愈聽愈感覺震驚,而在他身旁的王慶、牛橫、龔角幾人,亦紛紛露出了驚詫之色。
什么情況?
那薛敖率領五千騎兵主動進攻那十余萬叛軍不算,居然還在各方面取得了優勢?
那些太原騎兵,竟如此勇猛么?
微微皺了皺眉,趙虞吩咐王慶道:“王慶,你來統兵,我先去觀察戰局。待抵達那片戰場后,你先下令各部布置陣型,等我號令。”
在關鍵時刻,王慶還是蠻靠得住的,當即不茍言笑地點了點頭:“好。”
吩咐罷王慶,趙虞便帶著牛橫、龔角并劉屠所率領的數百名黑虎眾,在許柏一干旅狼的指引下,離開大軍,先行一步趕到戰場,在一處土坡上登高眺望遠處的戰局。
此時遠處的戰場,與許柏說得一般無二。
四萬江東義師已經撤出了一大段距離,距離主戰場最起碼已有三四里,只剩下一小股舉著‘江東義師’旗幟的軍隊還在與太原騎兵糾纏,應該就是許柏口中所說的鐘宜的部曲。
相比較之下,人數同樣有四萬之眾的豫章義師,此刻已呈現出無比混亂的局面,哪怕是隔得老遠,趙虞亦能清楚看到豫章義師的軍卒已陷入了混亂,有的往中間擠,有的往四周逃竄,簡直一片混亂。
而在最當中,也就是最混亂的那片地方,有大概一兩千名太原騎兵正在與豫章義師的士卒交戰。
盡管那邊豫章義師的人數是那一兩千名太原騎兵的數倍,但就趙虞所見,卻反而是太原騎兵在肆意屠戮,駕馭著胯下的坐騎左沖右突,一次又一次地攪亂豫章義師好不容易組織起來的陣型。
居然任由區區兩千名騎兵在軍中腹內來回亂殺,豫章義師的將領在做什么?
趙虞實在無法理解。
他并不知道,豫章義師的將領們,諸如徐鏑、鄧為、黃竣、陸輿、張兜等將領,早已在方才陸陸續續被薛敖一力擊殺,僥幸剩下一口氣的徐鏑,也在被忠心的衛士拼死救回后,再也不敢出現在那薛敖面前,換而言之,此時此刻的豫章義師,已經完全陷入了失去指揮的混亂局勢,盡管渠帥程周還在不遺余力地指揮,但平心而論,在失去了‘大將’一級的指揮后,作為‘帥’的程周,其實并不容易直接指揮到‘曲將’級,更別說指揮曲將以下的百人將、五百人將。
微微皺了皺眉,趙虞再次將目光投向江夏義師。
從三支義師在撤離時的位置部署不難推測出,江夏義師必然承擔著斷后的責任,可眼下的問題就是,雖然作為前軍的江東義師順利撤離了,但作為中腹的豫章義師,卻被薛敖的五千太原騎兵給死死糾纏住了,這就讓江夏義師很尷尬,既不能正常撤退,也無法援助豫章義師,畢竟豫章雖然指揮混亂,但近四萬的兵卒卻占據了這片戰場,這些惶惶的軍卒,反而將江夏義師擋在了外頭。
當然,江夏義師按兵不動,也有可能是在等他,等他率領的近兩萬晉軍。
趙虞猜得沒錯,陳勖遲遲按兵不動,甚至沒有再派將領去助豫章義師穩定局勢,就是在防著趙虞——或者說潁川都尉周虎的那近兩萬晉軍。
陳勖很清楚,既然薛敖率領那五千太原騎兵對他十余萬義師展開了攻勢,那么周虎就一定會帶著那近兩萬晉軍迅速趕來,而他必須擋住周虎的這兩萬晉軍,否則,他十余萬義師必將遭遇一場嚴重的潰敗。
而事實證明,陳勖亦猜中了。
“報!”
隨著一聲尖銳的喊聲,幾名士卒氣喘吁吁地奔至陳勖跟前,抱拳稟告道:“啟、啟稟陳帥,我軍右側,發現大量晉軍蹤跡,是周虎麾下的潁川軍與梁城軍!!”
來了!
陳勖心中一凜,當即吩咐道:“傳令周貢…”
這話剛出,他的聲音便戛然而止,旋即,他嘆了口氣,朝著左右護衛搖了搖頭:“罷了,我親自去。”
說罷,他撥轉馬頭,朝著麾下大將周貢所在的位置而去。
而與此同時,陳勖麾下大將周貢也已得知了‘周虎軍抵達戰場’的消息,正借傳令兵之口,向麾下的將領下達命令。
忽然,他聽到身背后傳來了陳勖的聲音:“周貢。”
“唔?”
周貢回頭瞧了一眼,旋即便看到陳勖正快馬而這邊而來。
“陳帥?”待陳勖在他面前勒馬停下之后,周貢抱了抱拳,一臉困惑地問道:“陳帥莫非還有別的吩咐?”
陳勖搖了搖頭,旋即目視著周貢,語氣沉重地說道:“程周的豫章義師,已被薛敖的騎兵攪地一團亂,我準備去找程周,叫他壯士斷腕,留下一部分兵力牽制薛敖,余眾迅速撤離。因此,能否擋住周虎的兩萬晉軍,至關重要…拜托了,周貢。”
聽著陳勖沉重的語氣,周貢忽然就明白了:眼前這位陳帥親自前來對他下令,只是與他做最后的訣別。
深吸一口氣,周貢臉上浮現明朗的笑容,鄭重其事地抱拳道:“請陳帥放心,周貢以性命擔保,絕不會讓周虎有機會追擊撤離的大軍。”
陳勖面色動容,策馬上前,伸手拍了拍周貢的臂膀,正色說道:“我知道,因為你一向是我麾下最信賴的大將。”
聽聞此言,周貢臉上露出幾分笑容,旋即目視著陳勖,鄭重其事地抱了抱拳,沉聲說道:“這些年,多謝陳帥對我的照顧。”
陳勖面色微變,眼眸中浮現幾分復雜神色,他剛要開口,卻見周貢又笑著說道:“好了,送別就到此為止吧,陳帥請速速撤離。”
陳勖張了張嘴,良久嘆了口氣:“…保重。”
“陳帥也保重。”
周貢笑著抱了抱拳。
深深看了幾眼周貢,陳勖狠下心來,撥轉馬頭,朝著另一側而去。
期間,他幾次回頭,卻看到周貢依舊保持著抱拳恭送他離去的動作,久久不動。
下意識攥緊了韁繩,陳勖發狠地對左右護衛下令道:“傳令項宣,隨我從東側迂回撤退!”
“是!”
陳勖的身影,終于消失在了周貢的視野中。
此時,他這才放下雙手,撥馬朝向周虎軍所在的方向,臉上的笑容亦迅速收起。
只見他策馬向前,口中大聲喊道:“我乃周貢,我麾下將士聽令,接下來,將由我等負責阻擊周虎軍!”
隨著他的話,當即就有若干名傳令兵四下散開,向軍中將士傳達主將的命令。
“將軍有令,由我軍抵抗周虎軍!”
“將軍有令,由我軍抵擋周虎軍!”
只見在周貢的命令下,萬余江夏義師徐徐出陣,面朝著王慶所率領的近兩萬晉軍,擺開了進攻的架勢。
策馬立于遠處土坡之上的趙虞,驚訝地看到了這一幕。
他原以為兩萬江夏義師都負責斷后,但就目前而言,似乎陳勖只打算用一萬名江夏義師牽制住他。
至于另外一萬名士卒…
趙虞迅速掃了一眼戰場,旋即他便發現,兩萬江夏義師一分為二,另一支則迅速朝著東面迂回,也不曉得是想要援助豫章義師,還是準備就此撤離。
僅留下一萬人斷后,那陳勖可真是有點輕視…唔?
正感慨著,趙虞忽然一愣。
因為他發現,那支膽敢向他兩萬晉軍擺出進攻架勢的軍隊,其軍中的士卒居然舉著‘周’字將旗。
周貢?留下斷后的人是周貢么?
趙虞的眼眸中閃過幾絲驚訝。
畢竟據他所知,周貢乃是陳勖麾下最器重的大將,其才能,與項宣相比亦毫不遜色。
趙虞怎么也沒想到,陳勖居然會讓周貢率軍斷后,要知道就目前的局勢來看,留下斷后的將領那幾乎是必死的啊。
“報!”
兩名頭裹黑巾的潁川卒,急匆匆來到趙虞所在的土坡,抱拳請示道:“都尉,敵將周貢已針對我軍擺出進攻的架勢,王部都尉命我二人前來請示。”
“唔…”
趙虞點點頭,陷入了沉思。
哪怕是他也必須承認,他低估了薛敖與其麾下五千太原騎兵的殺傷力,沒想到四萬豫章義師,居然會被薛敖的五千騎兵攪成一盤散沙。
不夸張地說,四萬豫章義師此時已幾乎失去了作戰能力,就只剩下兩萬江夏義師、四萬江東義師仍有戰力,但尷尬的是,這兩路義師都不想繼續與晉軍糾纏——看江東義師自顧自撤離,都沒有回頭援助豫章義師,就知道‘撤離’才是這三路義師的優先戰略。
為了盡快撤離,三路義師顧忌重重,不想豁出一切與我方糾纏,卻反遭我方掣肘,這樣下去,搞不好我與薛敖,真能一口氣擊潰這十余萬義師啊…
趙虞皺著眉頭盤算著。
誠然,打勝仗是好事,但此時重創這三路義師,真的好么?
要知道,陳勖的江夏義師與程周的豫章義師能多拖住晉國的主力一日,江東義師在泰山剛打下來的地盤就多一日休養生息的時間,更別說,這場仗還牽扯到四萬江東義師。
作為混在晉國陣營中的‘內奸’,趙虞此刻想的并不是如何重創這三路義師,而是如何不動聲色地放其逃離,亦拖延晉國鎮壓叛亂的時間,為江東義師爭取休養生息的時間。
當然,為了避免被識破,趙虞也不能做得太過分,因此需要他好好琢磨一下。
周貢的一萬江夏義師,肯定是跑不掉了,看上去對方似乎也沒想過要撤離,好,那就是一萬名額…至于四萬豫章義師,看這情形估計也難以全身而退了,留下一半吧。那么就是總共三萬名額。…三萬的破敵,差不多可以向薛敖交代了。
在仔細盤算之后,趙虞沉聲下令道:“傳我令,命王慶進攻周貢軍,再命王迅、張期二人率各自部曲進攻豫章叛軍,助董典、鐘遼二將一臂之力!”
“是!”那兩名潁川軍卒應聲而去。
片刻后,趙虞的命令就傳達到了王慶、王迅、張期三人耳中。
對此,王慶隱隱感覺有點奇怪,畢竟趙虞用兵,向來喜歡集中優勢兵力率先擊破敵軍小股部隊,以達到削減敵軍人數的目的,換而言之,按照常理,趙虞本該叫他一萬二千余潁川郡、六千余梁城軍一同進攻那萬余周貢軍,待將其擊潰后,再一齊轉攻豫章叛軍。
但此次,他們那位大首領卻反其道而行,令他潁川軍去進攻周貢軍,命王迅、張期二人去進攻豫章叛軍——一萬二千名潁川軍,對上周貢的萬余江夏義師,這可談不上有什么優勢。
不過王慶倒也不在意,畢竟據他所見,那四萬陷入混亂的豫章叛軍,此刻儼然成為了這片戰場上最軟的軟柿子,要不是有周貢的萬余江夏義師在旁虎視眈眈,連他都想在那個軟柿子上咬上一口。
那可是都是功勛了,他王慶大爺錯過了一次升任上部都尉的機會,可不會再錯過第二回。
深吸一口,王慶揮手下令道:“傳令下去,命張季、曹戊、秦寔、賈庶準備進攻,目標,對面周貢軍!”
“王部都尉有令,命張季、曹戊、秦寔、賈庶四將準備進攻!目標對面周貢軍!”
“王部都尉有令,命張季、曹戊、秦寔、賈庶四將準備進攻!目標對面周貢軍!”
那一名傳令兵,迅速將王慶的命令傳達至張季、曹戊、秦寔、賈庶四將耳中。
聽到這聲命令,曹戊、秦寔、賈庶三將暗自嘆了口氣。
再一次地,曾經作為義師中一員的他們,不得不再次與義師為敵,向曾經志同道合的義師士卒舉起兵器。
他們只希望對面的周貢軍能明辨局勢,早早向他們投降,莫要負隅頑抗。
“進攻!!”
“喔喔——”
隨著王慶一聲令下,一萬二千余名潁川軍士卒一齊朝前突進。
見此,對面的周貢深吸一口氣,立于陣前大聲鼓舞士氣道:“對面的潁川軍人數與我等相當,我軍未必不能勝。倘若能擊潰這支晉軍,便可阻止晉軍繼續追擊我軍,請諸君為了我義師大義,奮勇殺敵!…殺!”
“殺!”
萬余名江夏義師士卒齊聲吶喊,在周貢的親自率領下,正面迎上了王慶率領的潁川軍。
兩支萬人以上的軍隊,仿佛兩股奔騰的洪流,在轟隆一聲炸裂般的巨響中,狠狠撞到了一起。
一時間,廝殺聲、吶喊聲、慘叫聲,仿佛蓋過了戰場上其余的聲音。
而與此同時,王迅、張期二人所率領的六千余梁城軍,則迅速攻到了那四萬豫章義師面前,與董典、鐘遼二將匯合一處。
“董將軍,周都尉命我等前來相助兩位!”
遠遠地,王迅朝著董典喊道。
董典可不像王慶考慮的那么多,他與鐘遼正缺援手,這六千余梁城步卒的趕到,對他們幫助極大。
當即,董典欣喜地大喊道:“好!…王士吏,待我率騎兵擊穿敵軍,你立刻率軍殺上來,你我一內一外,將其擊破!”
“好!”王迅大喊回應。
不得不說,盡管董典、鐘遼二將此前已不止一次殺穿了朱峁、鐘宜率領的阻擊軍隊,但騎兵那‘一旦失去機動性就會遭步卒圍殺’的缺憾,使得董典與鐘遼始終無法徹底擊潰朱峁與鐘宜二將率領堅守步卒。
但這一次,情況出現了變化,待董典與鐘遼再次攪亂了朱峁軍與鐘宜軍后,王迅、張期二人迅速率領步卒殺入,這步騎聯動的威力,根本不是朱峁、鐘宜二將麾下單純的步卒可以抵擋。
只見朱峁、鐘宜二人麾下的軍隊,迅速被梁城軍擊潰。
完了。
見抵抗不住,朱峁嘆了口氣,立刻率領殘軍撤離。
并非他要撇下身后的豫章義師,他只是無能為力了。
而另外一邊,鐘宜亦做出了相同的舉動,率領敗軍迅速撤離戰場,投奔數里之外的江東義師去了。
董典、鐘遼二人其實也注意到了朱峁、鐘宜二人的舉動,但他們卻顧不上理會,因為此刻呈現在他們面前的,是幾乎陷入徹底混亂的整整四萬豫章義師,誰都知道吃肉要撿大塊的。
“與將軍匯合!”
“助將軍一臂之力!”
董典、鐘遼二將與他們麾下的騎兵,高聲喊著口號,迅速朝著薛敖所在的位置殺去。
而在他們身后,則是六千余名梁城軍步卒。
別看梁城軍的實力也就那樣,但考慮到他們的對手是一支陷入了混亂的軍隊,這六千梁城軍卒還真是發揮出了遠超平日的實力,跟在太原騎兵的時候,將豫章義師殺得節節敗退。
“報!朱峁軍潰敗!”
“報!鐘宜軍潰敗!”
“報!敵將董典正在進攻我軍!”
“報!敵軍鐘遼正在進攻我軍!”
“報!有數千梁城軍正在進攻我軍!”
連綿不絕的噩耗,仿佛冬季飄落的雪,源源不斷地送至豫章義師渠帥程周面前。
然而程周卻束手無策。
此時他的麾下的大將,幾乎都被那薛敖殺死,以至于他的命令無法順利傳達至曲將級、百人將級的將官,也無法阻止起有效的反擊。
“弓弩手,派弓弩手去對付那些騎兵!”
“不行,弓弩手追不上那些騎兵,還會誤傷我軍的士卒…”
“事到如今還管什么誤傷不誤傷,給我射,射!…弓弩手呢?!該死的,人呢?”
“趕不上,弓弩手趕不上…”
“射中了!射中了!…該死!不起作用,這些騎兵不止穿了一層甲!”
“救命!救命!”
“娘…”
豫章義師的腹地,一片混亂。
不可否認,事實上豫章義師的將士也想到了用弓弩來對付那些太原騎兵。
但遺憾的是,弓弩手克制騎兵,那是有一個前提的,即需要大量的弓弩手結陣抵抗,用密集的箭矢封死騎兵的突進,至于在這種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混亂戰場上,弓手首先就失去了作用,而弩手的作用也微乎其微,其殺傷力,還不如舉著一把長槍去把那些騎兵捅下來。
更要命的是,騎兵最喜歡在近距離挑這些弓弩手下手,畢竟在二三十步之內,只要弓弩手一擊不中,騎兵就會迅速接近他們,然后將他們輕易地挑穿在長槍上——這個距離下的弓弩手,面對騎兵幾乎是沒有任何保命能力的。
看著視野范圍內那一片混亂的己方將士,程周萬分后悔。
與其落到此刻這種地步,他寧愿方才就放棄向南撤離,與這些該死的太原騎兵殺個高下,縱使己方傷亡殆盡,也定要在這些騎兵身上狠狠咬下一塊肉來。
可現如今,他已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近五千太原騎兵與六千余梁城軍,在他麾下軍隊得腹地來回亂殺。
“程帥!”
忽然,有陳勖身邊的護衛找到了程周,抱拳急聲說道:“程帥,陳帥命我來提醒你,再這樣下去貴軍會全軍覆沒,與其如此,不如壯士斷腕…”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聽程周身邊的護衛一陣驚呼:“渠帥!渠帥!那薛敖殺過來了!”
“什么?”
程周面色駭然,下意識地轉頭看去,果然看到薛敖正帶著騎兵朝他這邊殺來。
一想到薛敖那可怕的武力,程周心下大駭,慌忙帶著護衛撤離。
短短幾十個呼吸后,薛敖便率領騎兵殺到,將舉著‘豫章義師’、‘程’等幾面旗幟的旗手殺死在地。
“嘖,逃了么?鼠輩之態。”
佇馬而立,薛敖環視四周,尋找著豫章義師渠帥程周的蹤影。
在他背后,那桿掛著‘豫章義師’旗幟的旗桿砰地倒地,旗幟飄落在地,被一干騎兵踐踏而過。
“來人,傳令周虎,叫他盡快擊潰叛軍的斷后軍隊,與我匯合!”
“遵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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