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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六月

  天亮后,鄧仁與吳牛二人就在黑虎眾的掩護下,悄悄下了黑虎山,準備回馬蓋身邊覆命。

  或許有人會說,此刻回到馬蓋身邊,難道不會招惹懷疑么?

  事實上對此馬蓋早有準備:他囑咐鄧仁、吳牛二人以‘縣衙使者’的名義去見他,理由是昆陽縣衙想要知道五縣官兵昨晚為何突然離開城外,北上偷襲黑虎山。

  這個借口還是很讓人信服的,哪怕是楊定,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來。

  在向馬蓋覆命時,吳牛轉達了黑虎賊首領周虎讓他轉達的那句話:“縣尉,‘那個人’讓小的轉告縣尉,說是縣尉的意思他明白了,讓縣尉不用擔心。”

  不用擔心什么?

  不用擔心黑虎寨遭到楊定的偷襲?——這種寬慰根本沒有意義,此刻的馬蓋哪里還需吳牛來轉達這句話?

  那么可想而知,周虎想要表達的含義是:不用擔心魯陽縣尉丁武。

  果然啊…

  摸了摸下巴,馬蓋臉上露出幾許釋然的笑容。

  昨晚…確切地說是今早偷襲黑虎山失敗后,楊定召集他們五名縣尉商議對策,事后楊定單獨將丁武留了下來,對此馬蓋看得清清楚楚。

  很顯然,楊定是想從丁武口中驗證他馬蓋是否有勾結黑虎賊的嫌疑。

  但迄今為止,楊定卻沒有任何行動,馬蓋懷疑是丁武暗中保了他一手,否則似他昨晚強襲黑虎山時那消極怠戰的態度,楊定肯定是要指責他的,甚至于將偷襲失敗的罪過推到他身上,要知道昨晚偷襲黑虎寨失敗,這可是一個不小的責任,畢竟他關乎到劉儀、王雍兩位縣令的安危。

  在馬蓋沉思之際,吳牛又低聲說道:“縣尉,那個人讓小的轉告縣尉,倘若縣尉想要阻止那位楊縣令肆意妄為,不妨聯系西部督郵荀異…”

  唔,這是個好辦法。

  馬蓋知道這是那周虎對他的指示,但也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

  于是他當即吩咐吳牛道:“你立刻返回縣城,將昨晚之事稟告縣令大人,再請縣令大人將此事稟告荀督郵。”

  “是。”

  按照馬蓋的命令,吳牛立刻直奔昆陽縣城,將昨晚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昆陽縣令劉毗。

  盡管吳牛抵達縣衙的時候已經是晌午,但劉毗卻對此毫不知情,他仍以為五縣官兵此刻仍駐扎在城外。

  “什么?昨晚那楊定帶人偷襲了黑虎寨?”

  待聽完吳牛的傳達后,劉毗大驚失色,震撼于葉縣縣令居然罔顧潁川郡里與黑虎賊的交涉,不顧劉儀、王雍兩位縣令的安危,自作主張發動了對黑虎寨的偷襲。

  這個楊定…到底在搞什么鬼?難道他以為他身份顯赫,就能不顧兩位同僚及其家眷的安危?

  百思不解之余,他接受了馬蓋的建議,派人將居住在驛館的西部督郵荀異請到衙門,將昨晚發生的事告訴了后者。

  如他所料,荀異在得知此事后亦是又驚又怒。

  驚怒之下,他立刻來到縣北,當面指責楊定的擅做主張,就連丁武、馬蓋、黃賁、鄒布、高純五名縣尉,都被他狠狠訓斥了一頓。

  對此丁武、馬蓋二人倒是無所謂,但黃賁、鄒布二人卻被荀異的這番訓斥唬地面色發白。

  這也難怪,畢竟在冷靜下來之后,黃賁、鄒布二人很快就意識到他們昨晚的行為很有可能讓劉儀、王雍兩位縣令置于險地。

  事后馬蓋心中暗道:有荀異這番訓斥,黃賁、鄒布二人應該不敢再支持楊定,意味著楊定被孤立了,很難再對黑虎寨造成什么后續的威脅。

  顯然楊定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待荀異怒氣沖沖地離開后,他對老家將魏棟說道:“這位荀督郵想必會立刻返回許昌,將我等行為稟告李郡守,與其讓他指責我,我還不如率先向李郡守認錯,并且說服他對黑虎寨用兵。”

  老家將魏棟點了點頭:“少主所言極是。”

  于是乎,楊定當即寫了一封信,派人送往許昌,交給潁川郡守李旻。

  信使的速度,自然要比荀異的行動快,不過兩日之后,楊定派出的信使就抵達了許昌,將楊定的書信交給李郡守。

  在這封信的開篇,楊定如此寫道:懇請郡守恕罪,眼見黑虎賊屢屢拖延釋放劉、王兩位縣令,恐有陰謀,我于六月初四晚擬定偷襲黑虎寨,志在擊殺賊首周虎,解救劉、王兩位縣令及家眷,奈何官兵中有黑虎賊奸細,向黑虎賊通風報信,致使我方失敗…

  在看到這一段時,李郡守著實嚇了一跳,待反應過來后拍案怒罵楊定:“這楊定,竟然如此擅作主張?!”

  足足怒罵了好一番后,李旻這才冷靜下來,繼續看下文。

  只見那楊定又寫道:據楊某所知,那周虎已與郡守達成協議,答應釋放劉、王兩位縣令,然而他屢次拖延放人,我恐其中有什么陰謀。…鑒于今年南方之叛亂氣勢洶洶,欲反攻我大晉,周虎或許亦聽說了此事,欲拖延至叛亂軍進犯潁川,以便歸順后者,否則無法解釋周虎屢屢行使緩兵之計,故意拖延。我思郡守當早做決定,寧愿犧牲劉、王兩位縣令亦要鏟除周虎,否則一旦日后周虎投靠叛軍,則叛軍如虎添翼。

  在看到這一段話后,李旻陷入了沉思。

  站在他的位置,他當然知道大江以南的叛亂軍已發動了攻勢,甚至知道叛亂軍已經攻入了汝南郡。

  而要命的是,汝南郡大多是平原地形,而且郡域廣闊,在叛亂軍如潮般的多面齊攻下,汝南郡里顧此失彼、難以兼顧,以至于戰況非常不利。

  數日前,李旻得到消息,從江夏郡攻入汝南郡的這股叛亂軍,已兵分三路,不說其余兩路,至少其西路軍隊已明確朝著他潁川郡而來,人數據說有幾十萬…

  當然,這據稱有幾十萬的‘西路叛軍’,李旻是不信的,畢竟在他看來,整個叛亂軍有沒有幾十萬尚且兩說,他個人猜測,那支正朝他潁川郡而來的‘西路叛軍’,兵力應該在十萬上下。

  十萬,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盡管李旻已在積極準備抵擋叛亂軍的事宜,但對于是否能擋住這支叛軍,這位郡守大人心里也沒底。

  而在這種情況下,楊定卻稱黑虎賊的賊首周虎,可能已暗中投靠了叛亂軍,這使得李旻心中著實焦慮。

  正所謂千里之堤毀于蟻穴,倘若那周虎果真已暗中投靠叛亂軍,在他潁川郡奮力抵擋叛亂軍時在他們背后捅上一刀,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當然,對于周虎是否已暗中投靠叛亂軍,李旻倒也不像楊定所說的那般肯定,但黑虎賊近兩個月遲遲不釋放劉、王兩位縣令的拖延之舉,的確讓李旻心生了不安的想法。

  在思忖許久后,李旻最終做出了決定:無論那周虎是否投靠叛亂軍,像這種不受官府控制的不安分家伙,理當在叛亂軍進犯前將其剿滅,免得二者相勾結,對官軍造成不利。

  而就在他準備聯系駐扎潁陽的那兩千潁川郡兵時,荀異終于趕到許昌,請見李旻,向后者當面指責了楊定的行為。

  在聽完荀異的話后,李旻沉聲說道:“此事我已知曉,昨日我便收到了楊縣令的書信…他在信中向本府解釋了他之所以偷襲黑虎寨的緣由。”

  什么?

  荀異面色微變,他沒有想到楊定居然搶在他面前將這件事告訴了這位李郡守,他鎮定心神問道:“什么緣故?”

  李旻也不隱瞞,如實說道:“楊定懷疑,黑虎賊的首領周虎屢屢拖延,極有可能是他暗中投靠了叛亂軍,想拖延至叛亂軍進犯我潁川郡…”

  聽到這話,荀異心中大感吃驚,畢竟楊定雖然沒有猜到全部,但至少猜到了一半——周虎確實是想通過叛亂軍的攪局來‘自重’,迫使潁川郡里默許他的存在。

  可沒想到,那楊定卻指證周虎暗中投靠叛亂軍。

  荀異立刻反駁道:“大人,這只是那位楊縣令的脫罪之詞,周虎只不過是昆陽縣的一介賊寇,他哪里曉得什么叛亂軍?楊縣令認為周虎暗中投靠叛亂軍,無非就是想推卸他‘不顧同僚安危擅作主張’的責任…”

  “荀異,你對楊定過于成見了。”李旻皺著眉頭說道,他隱隱感覺,這位部下與黑虎賊走得太近了,有意有意替后者說話。

  荀異拱手說道:“大人,非是卑職對楊縣令有什么成見,而是那位楊縣令所為不合大局。…倘若叛亂軍果真來勢洶洶,那么郡里更應該拉攏周虎,此人的本領大人您也知道,縱使是楊縣令那樣聰慧的人也拿他沒有辦法,只能屢次懇求郡里相助,倘若大人能對那周虎施以恩惠,拉攏他一致對抗叛亂軍,何愁不能擊敗叛亂軍?”

  李旻打量了幾眼督郵,不以為然。

  拉攏周虎就能擊退叛亂軍?那他潁川郡還積極備戰做什么?

  更何況,他乃堂堂潁川郡守,那周虎是什么人?一個賊!

  他堂堂潁川郡守,居然要自降身份去拉攏一個賊來保衛潁川郡?

  開什么玩笑!

  想到這里,李旻板著臉沉聲說道:“好了,我主意已決,你不必再勸。…荀異,我命你立刻前往潁陽,帶著駐扎在那的兩千郡軍返回昆陽縣,迫使那周虎立即放人!倘若不放,立刻圍剿!”

  荀異欲言又止,良久嘆了口氣。

  抱著最后一絲希望,他問道:“倘若周虎答應放人呢?”

  李旻一言不發,以沉默回應荀異的詢問。

  顯然,無論黑虎賊放不放人,這位李郡守都已打算徹底鏟除黑虎賊。

  無奈之下,荀異唯有聽從李旻的命令,前往潁陽與駐扎在那的兩千潁川郡軍匯合,然后帶著這兩千郡兵再次回到昆陽縣。

  在回到昆陽縣北的當日,荀異以‘向周虎做最后通牒’為借口,上山求見黑虎賊的首領。

  在見到趙虞后,荀異懊惱地說道:“我慢了一步,那楊定搶在我面前將夜襲的事告訴了郡守大人,還說服郡守大人相信你已暗中投靠叛亂軍,如今,無論你是否釋放劉儀、王雍等人,郡守大人都已準備將你們剿滅。”

  聽到荀異的話,趙虞十分驚訝,好奇問道:“你是說,楊定突然偷襲我山寨,是懷疑我暗中投靠了叛亂軍?他如何肯定?”

  荀異搖搖頭說道:“在給郡守大人的書信中,他并沒有做任何解釋,只是一口咬定。…不過,他確實看出你屢次拖延時間,是為了等待叛亂軍的出現。”

  “可這與他又有什么關系?”

  趙虞也糊涂了。

  以楊定的智慧,不至于天真地覺得攻破了他黑虎寨,就能將他黑虎眾一舉剿滅吧?

  既然橫豎無法在叛亂軍入場前將他黑虎眾剿清,那又何必冒著被人指責‘不顧同僚安危’的德望風險偷襲他黑虎寨?而現如今又說服潁川郡守再次派兵圍剿他黑虎寨。

  就在趙虞納悶之際,荀異正色說道:“此事我質問過那楊定,你猜那楊定這么說的?他說你是首惡,只要能除掉你,他就無需在擔心黑虎賊是否投靠叛亂軍,也無需擔心無法將黑虎賊一網打盡。”

  “呃?”趙虞愣了愣,旋即恍然大悟。

  他此時才意識到,原來那晚上楊定組織夜襲,是奔著他來的…

  恍然之余,他笑著說道:“原來如此。我說那楊定為何明知無法剿清我黑虎眾,卻寧愿冒著那么大的風險來夜襲我山寨,原來是想‘擒賊擒王’…是我小瞧他了,這位當年名滿邯鄲的神童,并非不智,反而應該稱贊一句有魄力…”

  “事到如今你還笑得出來?”

  見趙虞竟稱贊那楊定,荀異微怒道:“兩千郡兵已在山下了,無論你放不放人,他們都會進攻…”

  說到這里,他微微嘆了口氣,無奈說道:“到這地步,我也無能為力了。”

  “誒。”

  趙虞擺了擺手,笑著說道:“督郵已經幫了周某許多了,奈何那楊定從中攪局罷了。…至于眼下的境況,雖然確實不利,但也談不上絕境…大不了放棄這座山寨,退入深山,難道那楊定與那兩千郡兵還能在那方圓數百里的深山中找到我等不成?”

  聽趙虞這么一說,荀異倒也逐漸鎮定下來,在微微點頭后詢問趙虞道:“具體,你打算怎么做?”

  趙虞想了想說道:“這樣,為了表現我方的誠意,我愿意先釋放其中一位縣令及其家眷…”

  荀異當然明白趙虞的意思,點點頭說道:“倘若如此,我就能說服田欽再觀望一陣。”

  隨后二人又商議了一番。

  待荀異離開后,趙虞派人將劉儀、王雍二人請來,半真半假地向他們解釋了當前的狀況:“周某一直瞞著兩位,事實上近兩個月來,周某一直在與李旻李郡守派來的使者交涉,希望能借兩位換取郡里對我黑虎眾的赦免…”

  劉儀、王雍二人聽了后除了歡喜潁川郡里正在設法營救他們,倒也沒其他多大反應,更不至于感覺被周虎欺騙。

  見此,趙虞又說道:“然而如今形勢出現了變化,不知為何,那楊定不惜犧牲兩位及兩位的家眷,也要勸說李郡守進剿我黑虎眾,而糟糕的是,李郡守已被那楊定說服…”

  聽到這話,劉、王二人面色大變。

  當日楊定夜襲黑虎寨時,他們二人就已經感覺出那楊定并沒有將他二人與他們的家眷放在心上,沒想到那次夜襲黑虎寨失敗后,那楊定仍不死心,還要對黑虎賊步步緊逼——這不是變相要將他二人及家屬置于死地么?!

  想到這里,兩位縣令當即大罵楊定。

  見此,趙虞壓了壓斷了這兩位對那楊定的怒罵,笑著說道:“兩位知道,我周虎雖做過一些不法之事,但從未有過對抗官府、對抗郡里、對抗朝廷的想法,我也不知那楊定為何要對我除之而后快。為了表示周某的誠意,周某準備先釋放兩位當中的一位及家眷,過段日子,再放另外一位及家眷,不知…”

  劉儀、王雍二人聽懂了趙虞的意思,懷著驚喜而擔憂地心情相互看了一眼。

  他們當然希望率先釋放的是自己,但又抹不開面子提起。

  于是趙虞就出主意道:“不如抓鬮決定吧,莫要傷了和氣。反正周某向兩位保證過,無論如何都不會加害兩位。”

  “…好吧。”

  劉儀、王雍二人對視一眼,雖有些猶豫,但終究還是同意了趙虞的主意。

  而最終,劉儀僥幸勝出。

  看了一眼強忍歡喜的劉儀,趙虞對明顯有些失落的王雍說道:“既然如此,請王縣令再在山寨暫時一段時日。”

  羨慕地看了一眼劉儀,王雍無可奈何地點點頭。

  他倒不恨劉儀,畢竟是他運氣不佳;他也不過分擔憂周虎對他不利,畢竟周虎要真想這么干,他早那么干了。

  他純粹只是想早日得到釋放罷了,畢竟這里是黑虎賊的老巢,就算他成為了黑虎賊的朋友,成為了周虎的朋友,他在這邊也無法徹底放下心來。

  六月初十,劉儀以及全家老小,還有他汝南縣的縣丞裴綏,皆被黑虎賊釋放,安然無恙下了山,投奔山下的官軍營寨。

  得知此事,楊定遂帶著五縣縣尉,還有荀異,還有潁川郡軍的郡尉士吏田欽,出營迎接劉儀一行人。

  然而,被釋放的劉儀卻看都不看楊定,當著其余眾人的面,握著督郵的手大聲感謝:“多謝荀督郵救命之恩,若非荀督郵這段日子來回奔波,與黑虎賊交涉,在下與家小即便不死在黑虎賊手中,怕也會死在自己人手中。”

  這暗藏譏諷的一番話,聽得楊定、魏棟、魏馳、高純等人皆皺起了眉頭。

  而此時,汝南縣尉黃賁亦歡喜地來到劉儀面前恭賀,沒想到劉儀卻不領情,板著臉來罵道:“你心里還有我這個縣令?我與我的妻兒差一點就被你害死了!”

  黃賁啞口無言,面色訕訕退到了一旁。

  隨后,襄城縣尉鄒布亦來到劉儀面前,借慶賀之便詢問劉儀:“劉公,不知我家大人在賊子手中是否安好?”

  劉儀點頭說道:“鄒縣尉放心,王縣令一切安好,他有句話讓我轉告你,叫你務必聽從荀督郵的指示,切莫再受有心人擺布。”

  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楊定等人,鄒布唯唯諾諾地答應。

  當日,劉儀甚至沒有搭理楊定,就帶著縣丞裴綏,帶著被他痛罵了一頓的縣尉黃賁返回了汝南縣——潁川郡里還沒有罷免他的官職,他仍然是汝南縣的縣令。

  對此楊定亦無可奈何,畢竟確實是他對不住劉儀,包括還在黑虎賊手中的王雍一家。

  劉儀的釋放,讓楊定徹底失去了汝南縣與襄城縣的支持,也使得士吏田欽更加傾向于接受荀異的觀點,即繼續與黑虎賊交涉,想辦法讓黑虎賊釋放另外一位縣令及家小,這在無形之中,就再次被趙虞的緩兵之計創造了條件。

  就這樣,趙虞又想盡辦法拖了十日,一直到六月二十日,不負他期望,‘西路叛軍’一路攻陷慎陽、陽安、上蔡等十幾個縣城,徑直打到了定潁、召陵一帶,堪堪將要攻入潁川郡。

  而隨著叛亂軍的大舉推進,數以十萬的難民向潮水一般涌向郾城與定陵。

  郾城縣令與定陵縣令不敢開城收納難民,連忙向潁川郡里稟告。

  在得到兩縣縣令的前后稟告后,潁川郡守李旻大驚失色,原來叛亂軍推進的速度比他想象的更快。

  甚至于,‘西路叛軍’中有一支偏師徑直繞過召陵試圖進攻他許昌。

  此時的李旻,哪里還顧得上圍剿黑虎賊,一方面下令各縣做好抗擊叛亂軍的準備,一方面將田欽的二千人召回了許昌。

  期間,李旻抽暇寫了一封信給楊定。

  在看到這封信后,楊定無奈地嘆了口氣。

  的確,黑虎賊的周虎,未必真的會倒向叛亂軍,但他肯定會借此機會吸納流民,壯大勢力。

  他日再想要圍剿黑虎賊,那就沒這么容易了。

  “撤兵吧。”

  六月二十二日,楊定解散‘四縣聯軍’,率領葉縣官兵返回葉縣,準備抗擊叛亂軍,而馬蓋、丁武、鄒布三位縣尉,亦相繼帶領麾下的官兵返回己縣。

  第五次對黑虎賊的圍剿,就這樣不了了之。

  六月二十三日,趙虞釋放襄城縣令王雍及其家小。

  同日,叛亂軍攻破定陵。

  定陵被叛亂軍攻陷,意味著襄城將成為叛亂軍的下一個進攻目標,也意味著汝南、昆陽兩縣落入了叛亂軍的進攻范圍…

  而這,就是趙虞苦苦等待的機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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