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想哪兒去了?”趙昊奇怪的看她一眼。“我發現你個小姑娘,是典型的那種思想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
小竹子又羞又氣,作勢要走。
“打住了打住了,這次真打住了。”趙昊趕忙拉住她,不知為什么,他就是喜歡跟小竹子口花花。不知是欺負偶像的女兒有快感,還是單純因為小竹子太容易害羞了。
不都說有容乃大嗎?怎么到她這里就反了呢?
趙昊便一手攥著她的小手,一手翻看書稿。
張筱菁又是一陣無奈,知道不讓他沾點便宜,他是不會消停的。只好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心中為免嘀咕道,這家伙到底怎么了,去了趟日本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還思想的巨人、行動的矮子呢,我看你原來才是…她輕輕皺下挺翹的鼻子,打量著在認真看書的趙昊,一時又有些癡了。
和趙公子紅袖添香伴讀書,是她不知幻想過多少次的場景呢…當然這個伴,是結伴的伴。
“嗯嗯,很好很好。”趙昊看完數頁,點頭大贊道:“這套《初等力學》難度其實挺高的,你能把這些概念和定理理解的這么透,難得啊!”
“那當然,人家可是數學、物理都考一百分的好學生呢。”張筱菁聞言回過神,旋即驕傲的挺起胸來,一臉‘快夸我啊夸我啊’的小表情。
卻沒意識到單薄的衣衫根本遮不住自己的曲線,裹著披帛也一樣。
“嗯嗯,真不錯,你確實是我最好的學生…”趙昊裝作無視那動人心魄的雪堆姑射,暗暗咽口唾沫道:‘平心而論。’
“可是有一點我不太理解哩。”小竹子對科學濃厚的興趣,也是她跟明月她們不一樣的地方。她湊到趙昊跟前,一臉不解的問道:“在《初等物理》上,不是有‘力學’一篇了嗎?為什么又要單獨拿出來成為一門?”
“好問題。”趙昊輕嗅著美人香道:“力學確實是物理學的分支,物理學是一門研究物與物相互作用的學科,力電磁熱光是它的五大分支,日后發展成熟,都可以獨立成說。而力學在目前這個階段最重要,我們開礦、建筑、機械制造、航海,甚至研究日月星辰的運轉規律,都離不開它。二來,它比較簡單直觀,符合人們由簡單到復雜的認識規律。”
頓一頓,趙昊又嘆了口氣道:“而且歷史雖然是群眾創造的,但也需要偉人的誕生來一錘定音。另外四個分支,暫時還沒等到它們的偉人。”
“那個力學偉人指的是你自己嗎?”小竹子掩口笑著,給他斟了杯水。
“我說的是牛子。”趙昊認真道。
“瞎說,哪有什么牛子?”小竹子彎腰將他丟在床上的稿紙一張張整理好。她其實蠻中意馬秘書的工作的。能日日日日陪在趙公子的身邊看他如高產的奶牛一般源源不斷擠出新的知識,做他第一個讀者。最大的幸福也莫過于此吧?
哪怕他有些品行不端,也沒啥大不了。雖然總被撩的面紅耳赤、七上八下但小竹子并不是真心討厭呢只是受過的教育不容許她迎合罷了。
趙昊趕緊喝一口茶水,暖氣屋里口干舌燥晃人眼啊。唉,教練我想打籃球…
“跟我干吧。”趙昊深吸口氣。
“什么?”小竹子觸電似的遠離他。
“我是說過年別出海了跟我干吧。”趙昊一本正經道:“明年我準備成立一家書局和一家報社。湘蘭姐秘書處的工作忙得不可開交再給報社當總編就已經忙不過來了。所以原先印社的差事她準備交出來我覺得你來接班最合適不過。”
“我不行的…”小竹子趕緊擺手道:“書局可是出版書的地方多神圣啊。我可擔待不起。”
“瞎說,那些人我更放心不下。”趙昊板著臉道:“他們能懂我的想法?能明白科學的重要性?知道我想讓大明更多的人開眼看世界嗎?”
“你這人真會說話。”聽他這樣說,小竹子就像吃了蜜一樣,拒絕的也就不堅決了。“可是我怕搞砸了…”
“所以你要現在就開始接手,目前印社只有幾十個師傅給集團內部印印教材還有培訓資料什么的還沒公開出版過書籍呢。”趙昊擺擺手道:“這種狀態正適合你熟悉試錯等上手之后,就把印社獨立出去,把規模擴大它十倍變成一家大書局,把我們的書在江南乃至全國出版!”
“嗯嗯。”小竹子不由憧憬起來。我們的書…多么美好的事物啊。
“我們的目標是,要讓老百姓也能買得起書,看得上書!”見張筱菁聽得入巷,趙昊高興的兩手攥住她一雙柔夷,雙目閃閃放光道:“這才是讓老百姓識字的最佳途徑!”
“相信我,只要我們朝這條路走下去,用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時間,至少能讓一半的江南百姓,四分之一的大明百姓都識字!”趙昊放開小竹子,拿起一張寫滿字的稿紙來,滿懷激動道:“你知道那意味著什么嗎?”
“這…”張筱菁卻沒來由打個冷顫,忙裹了裹肩上的披帛道:“可老子說,其政悶悶,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孔夫子不也說,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嗎?”
“哈哈哈,那當然了,剝削階級最怕就是開民智了!”趙昊放聲大笑道。
“什么是剝削階級?”張筱菁不解問道。
“就是利用手中的資本,不公平占有他人勞動成果的人!”趙昊有些忘形道:“奴隸主,地主、還有即將在大明產生的資本家,都是這樣的人!”
“呃…”張筱菁囁喏看一眼趙昊,意思是那你呢?好像也很符合啊…
“我不是。我經商,我開廠,我搞海外貿易。但我不是剝削階級,因為我的目地是讓大家都過上好日子!”趙昊卻堅定的搖搖頭。
他不管別人怎么評價自己,這個位面也沒人真正能評判他。對他來說,自我評價才更重要,只要能保持自洽,他就會一直沿著自己的路走下去!
趙昊大有一吐為快的架勢道:“而且剝削階級最怕的就是發動群眾。但我不怕,因為我他媽是在紅旗下長大的,我去他媽的資本主義!有大明特色的社會主義它不香嗎?”
“啊…”張筱菁徹底聽蒙了,她這才知道李明月說,我能聽懂你的每一個字,連起來卻不知道什么意思…到底是個什么感受了。
“趙公子,你,沒事吧?”
“呵呵,嚇到你了是吧?”趙昊這次回過神來,笑著摸了摸小姑娘的頭道:“放心吧,我也就是口嗨一下。個人的努力在歷史的進程面前太渺小,何況我也沒資格為兩三億大明人選擇他們該走什么路。”
“這責任太重,我小鼻子小眼小模樣,擔不起的,所以我絕對不會做選擇。”說著他長長嘆口氣道:“我能做的,就是盡量幫他們少走彎路,盡量讓大家自己做出選擇——但這個大家不只包括讀書人、商人和地主,還包括普通的百姓。”
“可是只有強者才有資格制定規則,所以要想有公平的機會,選擇自己的路,他們必須先成為強者!”趙昊長長一嘆,仰望床頂絢麗的花梨木紋道:“老百姓都是文盲,怎么跟人家斗?只能讓人家當槍使,最后被人家篡奪了果實罷了…”
小姑娘呆呆看著趙昊,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撼,甚至比那江南鐵笛給她的震撼還重。好半晌,她才下定決心、鼓起勇氣,含羞拿起趙昊的手,顫抖的擱在他一直覬覦的地方。深深的望著他道:
“你說的大道理,我還聽不大懂,也許將來會懂的。但有一點我聽懂了,你心里裝的不是自己,而是千千萬萬與你不相干的。并且你需要人幫忙,我愿意跟著你干,哪怕你將來與整個大明為敵,我也認了!”
不愧是張居正的女兒,只是憑直覺,就敏銳察覺到了潛在的危險。
她卻仍然愿意燈蛾撲火,這不是文青病,這是理想主義者得愛情…
趙昊感動的流下了…鼻血。
“咦,你怎么了?太干了嗎?”小竹子趕緊手忙腳亂的幫他仰起頭,又拿棗子給他塞住鼻子。
“沒四,偶太感動了…”趙公子甕聲甕氣道。
初八日到金陵,趙公子一行這次沒去江東門碼頭,而是將科學號停靠在了南京城最北面的外金川門。
巧巧一家還有余甲長,早就等在外金川碼頭了。
雙方說了好一通拜年的話后,便坐上前來迎接的畫舫,沿著金川河一路南行進城,然后順著大前年挖開的玉林河,直接就到了小倉山下的芙蓉池。
和趙昊站在甲板上,看著玉林河上來來往往的客船畫舫,余甲長滿是自豪道:“自從公子讓芙蓉池連上了金川河。官員商旅從北方到金陵第一站,都放在咱們小倉山了!離京前也愿意從咱們這里出發,能省半天的路呢!這也就是過年,平時這玉林河上,船要多好幾倍的,就連江東門那邊都受影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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