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兄,往這邊走。”有同窗來扶郝運。
他一把將人甩開,低喝一聲,“不要你們管,我自己能走。”
同窗愣了一下,就聽方才取笑郝運的那人道:“先前在面館,人家都不屑跟我們同桌坐,要一個人喝悶酒,他能讓你扶?張兄,我看你還是省省吧,有這時間跟他耗,倒不如回房多看兩本書,免得你一番好心被當成驢肝肺。別忘了,人家可是要金榜題名的人,咱能跟他比嗎?”
同窗見郝運實在倔,就沒再固執,跟著那幾人上了三樓。
宋巍他們住的是二樓。
那幾人一走,樓梯口便只剩下宋巍夫妻和郝運三人。
突如其來的安靜,讓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郝運喝得不少,沒看清楚宋巍,只當他是剛才那幾人的其中之一。
他歪歪斜斜地靠在墻邊,借著酒意,長久以來被人冷嘲熱諷的憋屈和骨子里的自卑全都匯聚到了雙眼,變成猩紅色,像一團火在燒。
指了指宋巍,“你也是來看我笑話的?”
本以為眼前這個身形高大的同屆考生要么會直接嘲諷他,要么趕緊解釋撇清自己,誰料人家云淡風輕地來了一句,“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盡量配合。”
郝運:“…”
他擼了把臉,又揉了揉眼睛才勉強瞧清楚宋巍的容貌,確認了不是跟剛才那些人一伙的,頓時后知后覺自己說錯了話,面上有些漲紅。
“那個,兄臺,我…我剛剛喝多了酒認錯人說錯話,真是對不住了。”
宋巍問他,“那么怕被人取笑?”
郝運渾身一個激靈,酒醒了大半。
不知道為什么,眼前的男子分明沒有惡言惡語中傷他,更沒有放出居高臨下的傲慢姿態輕視他,可對方骨子里那種靜如磐石的從容沉穩,偏偏讓人打心眼兒里生出一股無地自容的羞愧感來。
那種感覺實在太過強烈,連郝運自己都愣住了。
這是第一個什么都不做,只往他面前一站就讓他覺得自卑的人。
不是因為對方出身高貴,權柄在握,而是因為他身上那種淡定從容的自信,讓郝運自愧不如。
以前的自卑,是出于自己與別人的家境差距太大,他每次下場都頂著柴米油鹽的巨大的壓力,結果場場發揮失常,名落孫山。落榜一次,自己和家中老娘就遭人白眼一次。
他迫切地想要金榜題名出人頭地,然而落榜那么多年,讓他越來越覺得自己就是個沒用的廢物,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錢,結果什么名堂都考不出來。
而現在的自卑,是實實在在的自卑。
看到宋巍,他才突然覺得自己前頭那么多年都是白來世上混吃等死的。
“你喝多了,不介意的話,進房喝杯茶,醒醒酒。”宋巍發出邀請。
能結交到這等人,郝運自然求之不得,心下歡喜,“那就叨擾兄臺了。”
進房以后,溫婉親自給二人倒了茶。
兩杯茶下肚,郝運才算是徹底清醒過來,看向宋巍的眼神滿是崇拜,“兄臺也是來應考的吧?”
宋巍淡淡嗯了一聲。
“看兄臺這副成竹在胸的樣子,想來是有所準備。”
宋巍反問:“沒準備,你也敢來考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