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巍察覺到溫婉面色有異,問了一句,“怎么了?”
正巧小二已經端了面上來,溫婉不想打擾他吃飯的興致,就搖了搖頭。
宋巍了解她的脾性,沒再追問,低下頭,在動筷之前把自己碗里的排骨全都撿到她碗里。
溫婉正準備拿眼睛瞪他,就聽到男人說:“吃飽了,一會兒才有力氣交代。”
溫婉想到自己預感里的事兒,一瞬間心不在焉起來。
等回了客棧,她手語加文字并用,解釋了好半天才把事情解釋清楚。
預感里,本來這次府考挺順利,榜單出的也快,放榜那天卻有學子突然爆出來,說當日考棚里有人作弊,考官知情不報,明顯是被收買了。
事情鬧得很大,知府大人十分生氣,怕上面徹查影響到他明年的升遷,索性當機立斷,貼出通告,說前面的幾場考試全部作廢,所有童生備案重考。
其中有一個學子,考了很多年才好不容易考上童生過了府試,就盼著秋后院試能中個秀才,結果遇到了這種烏龍事件,聽到要重考,他直接崩了心態,怕自己重考一次會落榜,腦子打結沒想通,跳河自殺了。
府衙那邊不知道他是自殺,派人來查案,很多學子被列入了嫌犯名單,宋巍就在其中,一并被抓進了大牢。
溫婉在解釋的同時,心里忍不住汗顏,她家相公在娶她之前那二十幾年到底是怎么過來的呀?
嫁過來一年多,溫婉算是摸清底了,除非宋巍成天待在家里不出來,否則但凡他想做點什么,就沒有哪次是不倒霉的,不是他攤上事兒,就是事兒攤上他。
別人打架,本來全無干系的宋巍都能被那該死的霉運強拉硬拽跟著遭殃。
更何況,就算是待在家里,宋巍都還有走路摔死,吃飯噎死的可能。
打從出生的一天起就被衰神附體還能活到現在,溫婉覺得她家相公簡直就是個奇跡。
這樣的人將來要是不能出人頭地,天理難容!
宋巍見她出神,開口問:“看清楚死的是誰了嗎?”
溫婉回想了一下,沒看清楚,但她肯定,那個人剛才就在面館里。
宋巍沉默片刻,抬頭看她,“那要不我們再折回去?”
溫婉覺得有理,折回去沒準真能找出是哪個倒霉孩子心靈這么脆弱。
兩人關上門,才走到樓梯口,迎面就上來四五個學子,清一色的薄衫長袍,頭戴書生方帽,乍一眼望過去,一個個斯斯文文,應該都是出去吃飯剛回來的。
其中一個似乎喝了點兒酒,走路飄忽,沒踩穩,剛上來就摔了個大馬趴。
前面幾人紛紛回過頭來。
“郝運,你到底行不行啊?早說了讓你少喝點兒,你非是不聽,這下好了,醉成這樣,兩天后還怎么下場考試?”
旁邊有人笑:“老話說酒壯慫人膽,郝兄之前不是一直擔心自己考不上嗎?要我說,多喝點也不錯,距離考試只有兩天了,他這一醉,膽兒一壯,沒準到時候下筆如神,寫出一篇傳世經典的文章來一舉奪魁呢?”
其他幾人紛紛跟著笑了起來。
甭管有沒有惡意,那笑聲在此時都顯得格外諷刺。
摔在地上那位叫作“郝運”的學子已經扶著樓梯把手自己站了起來,聽到同窗的話,被酒漲紅的臉色瞬間晦暗下去。
溫婉清楚地感覺到,郝運身上有一股極度自卑的情緒在翻涌。
她看了宋巍一眼,意思很明顯,不用再回面館了,他們要找的人就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