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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暈場

  宋芳趕到胡同小院的時候,發現宋元寶正在廚屋里淘米。

  她站在廚屋門口,愣了一下,“元寶,你干啥呢?”

  宋元寶端著淘籮,聽到聲音,朝門口看來,喊了一聲,“小姑姑。”

  宋芳大步走進去,從他手中奪過淘籮,嘀咕道:“你一個小娃娃,下什么廚房燒什么飯,快回屋歇著,小姑姑來給你們做。”

  說著,將淘籮放在灶臺上,順手把掛在墻上的圍兜拿下來系上。

  宋元寶沒急著走,問她,“小姑姑不住在鴻文館啦?”

  宋芳看著大侄子,莞爾一笑,“小姑姑跟先生說過了,在你爹會試完之前,每天都回來給你們做飯吃。”

  宋元寶又問:“不會耽誤小姑姑念書嗎?”

  “不會。”

  宋芳說完,把淘好的米下了鍋,添水之后蓋上蓋。

  宋元寶去書房,把小姑姑回來的事告訴了宋巍。

  宋巍落筆寫字的動作有所停頓,但也沒說什么,只是點了點頭。

  謝正剛來京城,有些不適應,睡了一下午,晚飯是宋元寶去喊醒的。

  簡單洗漱了一下,謝正來到堂屋。

  宋巍見他精神還是不太好,關切道:“明天還是請個大夫吧,馬上就要春闈了,身子可不能出任何問題。”

  謝正面露愧色,他確實有些不舒服,卻又不好意思開口打擾宋巍,想著能捱便捱,興許睡一覺醒來就恢復了,誰成想不僅沒見好轉,似乎越發嚴重,晚飯沒吃幾口就擱下碗筷,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

  宋巍見他不對勁,沒了胃口,起身走到謝正身邊,伸手要扶他,“我先送你回房,再去給你請大夫。”

  謝正感激地看他一眼。

  宋芳沒再吃,跟著走出門外,讓宋巍留下來,大夫她去請。

  宋元寶看了眼桌上幾乎沒怎么動過的飯菜,默默動手收拾。

  胡同外有醫館,宋芳請的老大夫來得及時,給謝正把了脈。

  剛來京城,謝正水土不服,有腹痛腹瀉的跡象。

  開了方子,宋巍去抓藥,宋芳把煎藥的陶罐子洗出來,沒多會兒把藥給煎上。

  一番折騰下來,等謝正喝了藥,天已經擦黑。

  想著晚上不會再有客人到訪,宋芳打算早早關了院門回屋陪宋元寶說話。

  剛把門閂上轉過身,外面就傳來銅環被扣響的聲音。

  宋芳遲疑了一下,回過頭,隔著院墻問,“

  誰啊?”

  外面沒人吭聲。

  宋芳只當人走了,沒打算再理會。

  剛走兩步,那人說話了,“宋小妹,是我,快開門。”

  聽到這個聲音,宋芳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白天在馬車內,他趁著自己不注意直接親在臉頰上…

  直到現在,那地方似乎都還沾著討人厭的氣息,哪怕她在做飯之余已經仔細洗過臉。

  銅環叩在門扉上的聲音還在繼續,外面的人態度稍稍放緩,“我是來給你賠罪的。”

  宋芳抿了下唇,仍舊無所動作。

  徐恕知道她還沒走,追著道:“還想不想要徽墨了?”

  宋芳心思一動,前些天她帶著小丫鬟逛街的時候見著一塊徽墨,喜歡得不得了,可是太貴,她當時身上沒帶錢,事后又沒好意思花將軍府的銀子去買,只好默默記在心里,想著等將來有條件了再買。

  “我錯了,我不該輕薄你,向你賠罪,姑奶奶,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我一般見識了,成不成?”

  對方認錯態度還算誠懇,又顧及到心心念念的墨塊,宋芳終究有所動搖,上前幾步開了門。

  門外徐恕凍成一團,把包裝精美的禮盒遞給她以后不斷地搓著手,“大晚上的你讓我在外面等這么久,也太不厚道了。”

  宋芳沒理他,垂眸看著手里的東西。

  徐恕怕她不信,忙解釋,“如假包換的徽墨,剛到的貨,你上次看中那塊早賣出去了。”

  “謝謝。”宋芳僵硬地說了兩個字,伸手就要關門。

  徐恕雙手撐在兩扇門上,阻止她把自己擋在外頭,“你不生氣了吧?”

  回答他的,是“嘭”地一聲重響,清漆木門已經被關上。

  徐恕縮了縮自己險些被夾到的手,聳聳肩,“得,一次不成,哥們兒再來一次,就不信你是鐵石心腸。”

  并沒有被宋芳的“不近人情”影響到心情,徐恕轉過身,吹著口哨坐上馬車回了家。

  謝正睡下,宋巍從他房里出來。

  院子就巴掌大,先前那番動靜,宋巍在屋里多少有聽到,見宋芳手里拿著東西,也沒問她發生了什么,只是囑咐了句,“明日一早還得去鴻文館,你別熬太晚,早些睡。”

  宋芳點頭,輕輕應聲,回了自己房間。

  伸手扯開禮盒上的緞帶,里面果然擺放著一塊徽墨。

徽墨下方,壓著一張紙條,宋芳拿起來一看,是徐恕的筆跡,上面寫著:“知  錯能改善莫大焉。”

  一本正經的腔調,若是不看字跡,這八個字壓根和徐恕扯不上關系。

  宋芳覺得煩悶,想揉成團扔了,剛揉皺一個角,又猶豫著止了動作,拿過桌上的花瓶,把紙條壓在下面,之后簡單洗漱一番,熄燈歇下,第二日早早起床去鴻文館。

  徐恕怕鴻文館門口人多眼雜,特地離遠一點,選在宋芳的必經之路上,手里捧著八珍樓的點心盒,早早侯著。

  宋芳老遠見到人的時候,想躲避已經來不及,只能裝作沒看見,低下頭繼續朝前走。

  視線里,突然出現男人腳上的銀線祥云靴。

  宋芳止步,抬眸,對上徐恕的眼睛,“你又想干嘛?”

  徐恕把手里的攢盒遞給她,“起那么早,你還沒吃早飯吧,這是八珍樓最好吃的點心,我專門給你買的。”

  說著,揉了揉凍得通紅的鼻頭,跟著打了個噴嚏。

  宋芳知道八珍樓,那地方一大早生意最火爆,得天不亮就去排隊才能買上。

  見宋芳無動于衷,徐恕上前拉過她的手,把攢盒遞她手里,“到底要怎么著您才肯消氣,倒是吱個聲兒啊,要不然哥們兒每天這么瞎忙活,也不見您笑一下,這不是白折騰嗎?”

  宋芳沒接,把點心還給徐恕,繞開他,她趕時間,再繼續耗下去,上課就得遲到。

  徐恕卻不肯罷休,一把握住她的細腕。

  宋芳臉色大變,忙看了看四周,確定因為天色太早路上沒幾個人,也沒人看到這一幕之后稍稍松口氣,把手抽回來,直勾勾盯著他,“你抽什么風?”

  徐恕道:“你什么時候不生氣,我就什么時候不纏著你。”

  “無賴!”

  “隨你怎么說。”徐恕很無所謂,“反正哄乖你是哥們兒目前的首要任務。”

  宋芳怕他真在大街上纏著自己不放,她伸手接過攢盒,警告他,“不準再跟著我,否則我就大喊非禮!”

  徐恕挑眉,目送著她走遠。

  請了大夫,喝了湯藥,謝正的身體逐漸恢復,會試的日子也一天天逼近。

  宋巍卻在這個時候突然病倒,一場高燒來得猝不及防。

  宋芳請了外頭多少大夫,喝了多少湯藥,仍舊不見好轉。

  公主府那邊得了消息,醫官不好出面,長公主派人去請先前給溫婉治嗓子的李太醫,請他務必要趕在會試前讓宋巍恢復。

  燃著裊裊熏香的房間里,

  長公主撐著腦袋,眉頭輕蹙。

  陸行舟勸她,“李太醫醫術了得,有他出面,宋巍那小子會好起來的。”

  “你不知道他。”長公主面上愁容更甚,“三郎打小就三天兩頭碰上倒霉事兒,我還在寧州的時候,他考個縣考,五年都沒成功入過考場,平日里更是大門都不敢出,一出門準倒霉,這次突如其來的高燒,八成也是跟霉運扯了關系,否則沒那么邪乎的,喝了多少湯藥都不見起色。”

  陸行舟還是頭一次知道宋巍的特殊經歷,心中不免生出訝異,但還是盡量勸長公主,“前面幾次考試他都能挺過來,這次應該也不會有什么大問題。”

  對此,長公主只能嘆氣,“但愿他真能挺過去。”

  李太醫開的方子也沒起到多少作用,宋巍一直病到三月初八進場那天。

  謝正很是擔心,入場前就勸他,若是撐不住,不要勉強,大不了再等三年,身體重要。

  哪怕已經燒得走路都飄,宋巍也堅持要進場,他這個年紀,等不起一個又一個的三年,已經習慣了每次考前都得出點事,他知道這場燒是無論如何都退不了的,除非他放棄考試。

  可他在上京之前承諾了婉婉,會試就在眼前,他不想錯過,更不想辜負枕邊人的信任。

  初八進場,初九凌晨開考,考卷還沒發放到宋巍的號舍,他眼前一黑,先暈了過去。天才一住三五第一35d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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