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點半就回來。”容歷換了鞋,靠在玄關的柜子上,稍稍低頭,“親一下。”
蕭荊禾笑著在他唇角啄了一下。
容歷出門后,她正要去洗漱,何涼青的電話打過來。
“涼青。”
何涼青在電話里說:“明天幫我搬家吧。”
蕭荊禾走到餐桌,倒了一杯溫水:“要搬回去了嗎?”
“嗯,江裴已經落網了。”何涼青說,“我一直住別人家不方便。”
她現在住的房子是容棠的,隔壁就是寧也,到底有些不自在,并不適合久住。
蕭荊禾喝了水,拿了個抱枕窩在沙發上坐著,想了想,戳破了那層窗戶紙:“涼青,你知道的,報恩只是借口,容棠和寧也的醉翁之意都不在酒。”
何涼青默了片刻:“我知道。”
她心思剔透玲瓏,蕭荊禾不用多說:“那你是怎么想的?”
“阿禾,”過了許久,她嘆了聲,“他太小了。”太年輕了,還沒見過這個花花世界,只看到了個輪廓,便以為是所有。
蕭荊禾不這么想。
“在我看來,這不是理由。”她了解何涼青,父母失敗的婚姻在她那留下了些負面的東西,面對感情顧及會很多,拋開這些,她問何涼青,“不管別的,你喜歡他嗎?”
何涼青愣住了。
她喜歡嗎?
門鈴猝不及防地響了。
她對蕭荊禾道了聲‘回聊’,去開門,走廊的燈有些暗,寧也背著光站在門口,白色衛衣,黑色休閑褲,悶青亞麻的短發最近換了顏色,微微帶了酒紅,大膽又張揚的顏色,很適合他。
一身的少年氣,美好得像一幅現代畫,濃墨重彩。
他生得漂亮,尤其是一雙眼睛,內雙,眼角帶勾,不笑時,有些厲害勁兒,這會兒正笑著,才有了幾分那個年紀的青澀:“我剛才陪我媽去了一趟超市,給你買了芒果。”
水果里面,她最喜歡的便是芒果。
何涼青接過他手上的袋子:“謝謝。”
他站在門口,沒有走,眉頭打了結,很糾結的表情。
“做飯的阿姨家里有事,”他問得小心,眼里全是期待,“我能來你這吃飯嗎?”
容棠總說,寧也脾氣不好,讓她多包涵。
好像不是這樣。
他在她跟前,總是膽怯又小心,總是帶著討好。
何涼青說不出拒絕的話:“可以。”這是這一周第四次了,他過來她這邊吃飯。
來來往往的次數多了,她也摸清了他的喜好,他不怎么吃辣,喜歡甜,上次她做了糖醋排骨,他吃了三碗飯,還有,他特別喜歡西紅柿。
晚上,她加了一個西紅柿炒蛋,一個西紅柿紫菜蝦仁湯。
飯吃得差不多了,她說:“我明天搬回去。”
寧也手里的湯匙掉地上了。
他愣了一下神,才抬頭看她,劉海擋住了光,細細碎碎的影子落進眼里:“能不能不走?”神色里,有顯而易見的慌亂。
何涼青搖搖頭。
他擰了一下眉頭,腦袋一耷拉:“我吃飽了。”站起身,低著個頭,語氣很低,悶悶不樂,“我去陽臺待會兒,等你吃完再來洗碗。”
何涼青想叫住他,話到嘴邊,還是沒出聲,垂放在桌布下的雙手被她捏出了冷汗。
“涼青。”
寧也突然回頭,突然喊她。
她抬頭:“嗯。”
他猶豫了許久,像是攢了很大的勇氣:“如果我把戶口本和身份證上的年齡都改成和你同齡,”他舔了一下唇角,不自在地抓了一把頭發,“那樣,我能不能追你?”
何涼青一時失語。
沒等到回答,他懊悔地抿了抿唇,低頭,盯著腳下那雙藍白格子的拖鞋。
“別改了。”何涼青說。
被拒絕了…
他又抓了一把頭發,發型被弄得亂糟糟的,表情很失落很失落。
“可以。”
“嗯?”他抬頭看她,有點懵。
她走過去,說了后半句:“可以追。”
阿禾問她喜歡嗎?
喜歡的。
不喜歡的話,她不會住進這群房子,不會毫無原則地慣著一個人,一點底線都沒有。
“哦,那我追你。”
寧也站在陽臺,笑得瞇了眼睛。
容歷七點到了醫院,陸啟東已經在那了,為了配合霍常尋的戲,他還裝模作樣地穿了身藍色的隔離衣,這會兒病房門關著,他本性就暴露了,大喇喇躺在沙發上,一雙大長腿搭在凳子上,隔離衣敞著,剝了個橘子吃得悠哉悠哉,見容歷進來,吭了聲:“來了。”
霍常尋坐病床上,一張俊臉沒點血色,左邊側臉有擦傷,手腕纏了繃帶,坐那吞云吐霧,目光無神,人瘦了一圈,看上去確實病懨懨的。
車禍是真,傷也是真,不過,就皮外傷。
也虧得他一副皮囊生得好,這幅要死不活的樣子,竟還染發著一股子頹廢的高級厭世美。
容歷拉了把椅子坐下:“把煙掐了。”
霍常尋狠狠抽了一口,熟練地吐了個完全,半點掐煙的意思都沒有:“老子心煩。”
容歷懶得跟他扯,直接截了他的煙,摁在了煙灰缸里,云淡風輕般,說了句:“最近沒,不想吸二手煙。”
沒?!
我靠!陸啟東差點被橘子嗆到:“不是吧,這么早要孩子?”
他們這群人,不到三十都不肯進婚姻的墳墓,更別說最古板的容歷了,居然玩未婚先孕。
容歷輕描淡寫:“嗯,想結婚了。”
說到結婚,他眉眼柔和。
不知道別人怎么想,反正陸啟東聞出了一股子恨嫁的味道。
霍常尋冷眼,因為瘦了些,輪廓更凌厲分明:“媽的,來打擊我呢?”
容歷不置可否。
“都給你安排好了,人只要出現了,就能給你找到,要是人沒出現,”他說得從容,“罷手吧,她心里沒你。”
霍常尋冷哼一聲。
“罷手?”他抱著手,往病床上一靠,有些煩躁,扯了扯病號服的領子,睨了容歷一眼,“你覺得我是那種人?”
她要不來,他翻了天也要逮到她,然后把人捉來,她敢再跑,他就敢關。
陸啟東翻了個白眼:“怎么?你丫的還想強取豪奪霸王硬上弓啊。”
霍常尋一挑眉,目色陰沉沉的:“不行?”
何止霸王硬上弓,他還要讓她懷上他的孩子,看她還要不要他這個孩子他爹。
陸啟東嗤了聲,扔了瓣橘子到嘴里:“霍狗子,強奸罪了解一下。”
霍常尋舔了舔牙,一個枕頭砸過去。
陸啟東笑得沒心沒肺。
容歷看了一下時間,修長的腿往前伸,坐姿隨意:“你的人幫你找了,現在該忙我的事了。”
一個個的,把哥兒們當驢啊。
陸啟東高抬手,做了個投擲的動作,手里的橘子皮穩穩當當地進了垃圾桶:“你又要干嘛?”
容歷字正腔圓:“求婚。”
陸啟東:“…”
霍常尋:“…”
他煩躁更甚了,頹喪著一張臉,惡聲惡氣:“艸,能不能別在老子失戀的時候求婚?”
容歷不緊不慢:“不能。”
晚上十點半,容歷才回來。
蕭荊禾聽到開門的聲音,就從沙發上坐起來:“回來了。”
外頭沒有下雨,烏云散開,一輪半圓的月籠在朦朧了紗霧里,光暈模模糊糊。
容歷把傘放好,從玄關出來,走到沙發旁:“怎么還沒睡?”
陸啟東沒個正行,東拉西扯了一堆,本來以為八點半能結束,硬是磨蹭折騰到了十點多。
他給她打過電話,讓她早些睡。
客廳里開了空調,溫度陰涼,她穿著暖袖的睡衣,身上裹了件毯子:“在等你。”坐起來,毯子滑到了腿上,“談什么事?到這么晚。”
容歷幫她把毯子蓋好:“正事。”
至于是什么正事…
“不能告訴我?”蕭荊禾反而好奇了,容歷平時不怎么瞞她,大事小事,只要她問了,他都會跟她說。
這次,例外。
容歷說:“之后再告訴你。”
她沒有再問了,穿了拖鞋起身:“要不要吃宵夜?我給你做。”
容歷把她拉到懷里:“不吃了。”他抱了一會兒,才松開,語氣一本正經,問她,“我去洗澡,一起嗎?”
這邀請,聽著得正兒八經的。
蕭荊禾失笑:“你學壞了。”她家的老古董也愛上鴛鴦浴了。
容歷神色頗不自然,不看她,湊過去,有些懊惱,有些認命地在她耳邊說:“都是你教的。”
嗯,是她教的,從床上,到浴室。
她也不否認。
容歷牽著她,去了浴室,關上門,然后吻她,一邊慢條斯理地脫自己的衣服。
“阿禾。”
“嗯。”
他拉著她的手,放在自己腰上:“你今天是危險期。”
這一陣子,他們都沒有。
蕭荊禾歪頭,躲開他的吻:“那要戴著做嗎?”她在床上比較聽話,容歷說什么是什么。
他說:“不想。”又說,“我最近沒抽煙也沒喝酒。”
她順著他:“那就不戴。”
他親了親她,去開了水,然后抱她到浴缸里去。
一場歡愛,到深夜。
結束后,蕭荊禾很累,容歷心里擱了事,完全沒有睡意,手機一直在閃,他拿起來,把光線調暗。
容歷是只早婚狗!
這群聊名,一看就知道是陸啟東改的,群里四個人,他們三個,還有個萬年不冒泡的霍一寧。
宇宙第一帥是你陸哥哥:不用滿天星,用玫瑰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