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伢崽悶頭搞研究一搞就是三年,人終于回家來,扒嬸抱著懷里的伢崽,又驚又喜又懷疑自己在做夢,心里酸酸悵悵的。
當被親了臉,聽到伢崽甜甜地哄人的話,眼淚沒止住,心里卻暖烘烘的,臉上一下子笑開了花:“就你鬼精換精的,嘴甜會哄人!”
終于哄得扒嬸奶奶破綻為笑,樂韻湊過去又叭叭親了兩口,笑彎了眼:“我家扒嬸奶奶頭腦靈活,樂樂伢崽是扒嬸奶奶抱著長大的,我鬼精鬼精的也是隨了扒嬸奶奶呀。
我覺得吧,我嘴再甜,也沒我家扒嬸奶奶甜,我家扒嬸奶奶像是蜜做的,我見著我扒嬸奶奶就想變成一只小蜜蜂粘著不走。”
小伢崽人乖嘴甜,扒嬸被哄得心里的酸悵不知不覺就跑了,摟著只大伢崽,滿心都是歡喜:“你這嘴喲,也不知道你回來前喝了幾斤蜜!”
樂韻摟著周家的八奶奶不撒手:“我回來就能見著親人長輩,僅想想心里就甜甜的,哪里還需要喝蜜嘛。回來見著我家扒嬸奶奶,心里比喝了冬蜜還要甜。
扒嬸奶奶,我猜扒皮爺爺肯定不在家,是吧?”
“就說你鬼精鬼精的!連你扒皮爺爺不在家也猜到了,村里劉家劉五過世了,今天的正席,你扒皮爺爺兩點多鐘就起來和人去胡家那邊殺豬。”
“就說嘛,扒皮爺爺要是在家,聽到樂樂伢崽的聲音肯定要出來看看伢崽才安心。
扒嬸奶奶,樂樂不在家的時間,是不是又有爛下水的玩意說閑話氣您,讓您受了委屈?”
“說閑話的人幾時都有,樂樂不用在意。”扒嬸摸摸大伢崽的腦袋,一顆心都要軟化了,樂樂伢崽還是那個體貼又暖心的伢崽!
“長舌八婆們說我壞話我不介意,但是敢氣著我扒嬸奶奶就不行,扒嬸奶奶告訴伢崽是誰讓您受氣了,我立馬去打把四十米的大刀殺上門去找他講講道理。”
“樂樂平平安安回來就好啦,哪有剛回來就打打殺殺的,還四十米長的大刀,你才多大,扛得動那么大的大刀?”
“哎呀,就是因為樂樂伢崽我個子太小,所以需要一把四十米的大刀來壯氣勢呀,扒嬸奶奶心疼我,怕我被大刀壓壞,那我不扛大刀,我扛鋤頭好了。
扒嬸奶奶快告訴伢崽誰讓您受委屈了,我回去扛鋤頭殺上門去砸他家的大門給扒嬸奶奶出氣。”
伢崽護短,扒嬸眼角又濕了,摟著只大伢崽笑得甜甜的:“長舌婦多了,她們說閑話,扒嬸奶奶也長了嘴,沒吃虧。
咱們樂樂是干大事的,不跟那些小人計較。
劉家老人過世,你爸你鳳嬸也要去給人幫忙做活,你趕緊回家。”
“嗯嗯嗯,我馬上就回去。”樂韻嘴里應著,卻沒肯撒爪子,賴在扒嬸奶奶懷里撒嬌:“扒嬸奶奶,我有三年沒吃到您做的油炸小魚、臘肉炒蕨草,好想吃扒嬸奶奶燒的飯菜。”
小伢崽賴著不肯走,扒嬸心里暖乎乎地,哪有不應的:“好好好!等劉家辦完事,后天樂樂來扒嬸奶奶家,扒嬸奶奶燒樂樂愛吃菜的給你吃。”
“好嘞。我還想吃干筍木耳湯,還想吃扒嬸奶奶做的紅薯干,想吃油炸團團。”
“沒問題,樂樂想吃什么跟扒嬸奶奶說,扒嬸奶奶做給伢崽吃!”
“還是扒嬸奶奶最疼我!”樂韻撒嬌一頓,哄得扒嬸奶奶整個人都開心了,湊過去又叭叭親了兩口,松開小爪子,揮小手手。
“扒嬸奶奶,我先回家啦!”
“趕緊回吧。”扒嬸滿臉的笑,目送一只大伢崽。
背著背包的大伢崽,先是倒退著走,邊走邊揮小爪子,還飛了個吻,然后才轉身小跑,跑幾步還回頭,又揮揮小爪子。
扒嬸目送大伢崽沿地坪進入去村里的主干道,直到看不見伢崽的背影才收回目光,伸手摸摸自己的臉。
她剛起床,還沒洗臉呢,樂樂伢崽也不嫌臟,愣是親了好幾口。
摸著被樂樂伢崽親過的臉,鼻尖似乎還回繞著小伢崽的香味兒,扒嬸又笑了起來,快步進屋。
樂樂伢崽回家啦!
她得趕緊做飯吃,吃完飯走一走,跟人說說這個好消息。
扒嬸走路走得飛快,趕緊回屋,洗臉涮口做早飯。
告別扒嬸奶奶,樂韻一路小跑。
因為天才破曉,冬季村民沒什么事,不用起五更爬半夜,村道人沒行人,沿村道兩旁的住戶也基本沒起床。
樂韻跑到周滿爺爺對著的村道路口,探頭一看,發現周滿爺爺滿奶奶還沒起床,大門還沒開呢。
滿爺爺滿奶奶沒就起床,她也沒去擾人美夢,撒開腳丫子朝家的方向跑。
沿路的村民基本沒起床,有三兩家起得早,開了大門。
一路沒遇著村人,沒跟誰說話,樂韻轉過大彎道和有村人住的路段,不遠處的家也赫然在望。
她知道老爹、鳳嬸和蟻老巖老都起了,蟻老巖老在南樓后院活動手腳,她家老爹和鳳嬸準備做早飯。
家,近在咫尺。
三年未歸,家的樓房顏色沒變。
樂韻整個人開心得快飛起來,以跑萬米的沖刺速度朝家跑,穿過一小段只有園和田的路,成功抵達北樓的屋外。
跑到了屋墻外,再轉向跑向北樓的堂屋大門,一邊跑一邊先喊:“老爸鳳嬸,小棉襖回來啦!”
聲音剛傳出去,人已經沖到堂的大門前,再嗖地轉向朝堂沖。
在南樓后院晨練的蟻老巖老,聽到樂家姑娘的聲音,動作頓住,然后嗖地彈跳起來,沖向南樓。
樂爸周秋鳳在廚房,一個燒火一個在切青菜,聽到聲音,夫妻倆就像被按了暫停健似的,燒火的抓著鉗子忘記了把柴往灶里遞,切菜的人按著刀忘記了提起。
過了兩秒,一個扔掉火鉗,一個扔掉菜刀,轉身就朝外跑。
“樂樂!”
“樂樂!”
帶著顫音的叫喊聲中,周秋鳳樂爸先后沖至火房門口,然后也見一個穿著紅色羽絨服的人跑進堂屋,朝著廚房沖過來。
周秋鳳與樂爸看到跑過來的人,也爭先恐后地躥出廚房,再跑兩步,與沖過來的人相遇。
沖向廚房的樂韻,張開雙臂,撲過去,一手摟鳳嬸一手摟住老爸,撲入兩位大家長懷里,歡喜地報告:“老爸鳳嬸,我回來啦!”
當一顆小炮彈撞進懷里,周秋鳳才有真實感,一把摟住人,眼窩子一熱,眼淚奪眶而出。
她喉嚨哽咽:“樂樂…”
樂爸摟著自己的貼心小棉襖,“嗚哇”一聲號啼大哭:“樂樂樂樂樂樂…”
老爸號啼大哭,鳳嬸沒嚎叫,流淚不止,樂韻慌手忙腳地哄:“老爹鳳嬸,不要掉金豆豆啊,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嘛!
我有三年沒回家,可想你們了!不哭嘛,你們哭,我也想哭啦。”
“我沒哭,眼睛被煙熏了。”周秋鳳勻出手抹把眼睛,一只手還緊緊地摟著伢崽。
鳳嬸最可愛了!樂韻踮腳,湊過去在鳳嬸臉上叭叭親幾口:“鳳嬸鳳嬸,我可想你啦!”
“我…也想你。”周秋鳳的眼淚嘩地流了下來,抹也抹不完。
“我三年沒回來,猜著鳳嬸和老爸想念我肯定吃不香睡不穩,我鳳嬸是女強人,又是管家人,為了讓我爸樂善和長輩們安心,再想我也不能掉眼淚,委屈鳳嬸了!”
“我…不委屈。”周秋鳳眼淚流得更兇。
樂爸摟著孩子,啥也說不出來,一個勁兒嗚嗚哇哇地哭。
蟻老巖老從南樓跑到北樓,到了門口,探頭一瞅,得,樂家兩位大人哭成了淚人!
他倆看到了背著個大包撲在樂家夫妻懷里的人,雖然沒見著臉,聲音卻是再熟悉不過,確信是樂家姑娘無疑。
確認樂家姑娘回了家,蟻老巖老那顆懸了三年的心在此一刻落了地,就那么穩穩地在胸腔里有節奏地跳動。
他倆也沒急著進樂家堂屋,淡定閃到墻根下站著,給樂家三口一點私人時間和空間。
自家的兩大家長哭得眼淚汪汪,樂韻被回家的幸福感充斥著胸腔,沒哭,笑咪咪地親了鳳嬸幾口,跟鳳嬸說悄悄話:“鳳嬸,我覺得我爸這次哭得很傷心,跟我上次回來時哭得聲音都不一樣。
我猜著,在我不在家的這三年里,你們肯定聽了很多閑話受了很多閑氣,我沒回來時我爸心里再委屈也得忍著,一見著我就忍不住了。
鳳嬸快告訴我是誰給你們委屈受了,我等會扛上菜刀找人算帳去,我非得砍了人的大門,給我家的大家長把這口氣出了才行。”
周秋鳳的眼淚本來流得很兇,這一下眼淚都不流了,趕緊抱緊懷里的伢崽:“樂樂,我們沒受氣,說閑話的人什么都時候都有,我們都當他在放屁,沒往心里記。
你是干大事的人,可別為點小事就打打殺殺的,你平安回家,什么都不用做,僅村里人說幾句,也夠說閑話的長舌婦喝上幾壺了。”
樂爸也生怕自家孩子一回來就去找人干架,也抽抽噎噎地勸:“樂樂小棉襖,我和你鳳嬸沒…沒受什么閑氣,就是…想您想狠了…你三年沒回家了,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