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淺,你還記得你的家人嗎?”
君慕淺眼眸涼了涼,淡淡道:“不記得了,小時候可能腦袋撞到哪里了,什么都不記得了。”
她也坐到了一張椅子上,往后靠了靠:“我是一個孤兒,被師傅撿回來養大。”
又看著楚裳,淺淺莞爾道:“小裳這么面善,可能我以前真的認識你吧。”
這是她的真心話。
她絕不會承認慕家是她的家。
除了慕影,她不會和任何一個慕家人有牽扯。
君慕淺扯了扯唇,連她的父母都能做出將她的先天靈根用髓靈針挖出來,然后移植給她妹妹這樣的事情來,其他的慕家人,還有什么可以期待的呢?
誠然,無論是世家還是宗門,最注重的都是天賦。
可出了這種事情,慕家的家主和長老層都不聞不問,甚至還真的就將慕淺除名了。
在他們眼中,養了三年的孩子,連先天靈根的一分一毫都比不上?
君慕淺微微冷笑一聲,很好,既然慕芷是先天靈根,備受慕家寵愛。
那么,她就拿著比慕芷品質更好的靈根回去!
她要讓那對男女和他們的女兒知道,就算他們拿走了先天靈根,也終究是個笑話!
德不配位,必有災殃。
“不,你不是孤兒。”楚裳聞言,聲音也輕了幾分,“只是他們看不到你的好罷了。”
當初,他一直以為是溫家害了她。
然而,就在幾年前,他才知道真正的罪魁禍首是慕家。
楚裳默然,神情也一時有些悵然。
他本不應該讓她受這種流落之苦的,可是那個時候他太過年幼,楚家也是個風云詭譎的地方,并非良好的成長之處。
他在自身都難保的情況下,是無法護住他的。
不過幸好,十三年過去,小丫頭還是小丫頭。
既然慕家已經不要她了,那他便剛好可以把她帶到身邊。
現在的楚家,已經無法禁錮住他了。
他想做什么,也沒有人能阻止得了。
“無所謂了。”君慕淺輕描淡寫,“反正也都忘了,就當是重來一次罷。”
“不過阿淺什么都不記得了,倒是讓我很為難。”楚裳微微顰眉,似乎有些郁郁,“我本以為,找到阿淺之后,你會很歡喜,然后抱住我。”
“歡喜?”君慕淺瞅了他一眼,有些不解。
她對楚裳的印象并不多,左右也不過是小時候的玩伴,能記住名字和身份已是十分的不容易了。
要知道,她對慕影都沒有印象。
不過也是,那幾年,慕影似乎都不在慕家。
“是啊。”楚裳頗為遺憾地長嘆了一聲,他眨了眨眼,目光澄澈,“阿淺難道忘了,你我之間是有過婚約的?”
君慕淺驚了,她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吐字都不清晰了:“婚約?”
等等,她的記憶里沒有這種事情啊。
莫非楚裳又是在誆她?
這個小子,有點太壞了吧。
“嗯。”楚裳輕笑,“而且阿淺以前還經常抱著我,說等長大之后要做我的妻子。”
他說這幾句話的時候,神情很是認真,并不像作假。
而且他的面容本就精致,此刻說出這種話來,倒是別有一般風情。
君慕淺:“…”
她沉默了一下,大腦慢半拍地轉起,然后才開始回想她是不是真的做過這種事。
將三歲之前的記憶完全過了一遍之后,她最終確定,她絕對沒有干過楚裳說的這些。
臭小子,又騙她。
雖然對楚裳的印象沒有多少,但她也記得,他以前是個很內向的孩子,至少長了一張正直的臉。
怎么這一晃十三年而過,性子竟然被養成了這副模樣?
“小裳啊…”君慕淺半瞇著眸子,似笑非笑,“你真的確定我以前做過這種事情么?”
聞言,楚裳神色微頓,嘆了一口氣:“好吧,我承認,我是說了謊話,阿淺也沒有做過這種事情。”
君慕淺瞟著他,心里并不覺得他會這么容易就改口。
果然,下一秒,楚裳便又開口了。
“不過——”他抬眸,輕輕一笑,悠悠道,“雖然你可能已經忘了你以前了,可你要記得,你來自于一個很大的家族。”
君慕淺點了點頭,想了想,問道:“所以呢?”
慕家,確實是很大的家族了,萬靈七家,慕家的綜合實力不上不下。
“大家族的子弟,一般在沒出生前,就已經定下了婚約。”楚裳又眨了眨眼,“我也是后來才知道的,如果你我是同性,那么就結拜為兄弟或者姐妹,如果是異性…”
頓了頓,微微一笑:“就是要結為夫妻的。”
夫…夫妻?
君慕淺一愣。
末了,楚裳笑吟吟地說:“所以阿淺和我有婚約這件事,我是真的沒有說假。”
這下子,君慕淺是真的有些懵了。
楚裳說的沒錯,大家族的子弟向來是無法選擇自己的另一半的。
除非能強到慕影那種地步,否則都要聽從家族的安排,而聯姻對象,必然是對家族有好處的一方。
難不成,真的在她沒出生的時候,慕家就和楚家定下了婚事?
君慕淺按著頭,一時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雖然,不知者無罪。
更不用說,她早已被慕家除名。
可是這忽然多出來一個未婚夫,心里總是有點怪。
她一直認為自己是孑然一身,才可以去大膽地撩她的美人。
現在,有人告訴她,她早就有了婚約。
總感覺,道德上出問題了。
因為曾經在大千的時候,發生過這樣一件事,是兩個大勢力之間的糾葛。
具體就是兩個大勢力之間的而兒女有婚約,而且是早都訂好了的,但是男子卻不顧這個婚約,和另一個姑娘私奔了。
更不巧的是,這個姑娘還是男子原本未婚妻的妹妹,只不過是同父異母罷了。
這一下,兩個大勢力之間的聯盟直接就崩了。
不僅如此,當時很多人都在譴責男子還有那個姑娘,說他們有失品德。
家族聯姻確實不是真愛,喜歡上了別人也沒什么,追求真愛更是極好的,但是在這之前,總得先把婚約解除了才對。
一邊吊著未婚妻,一邊去和別的女子卿卿我我,當真是有些敗壞了。
那個時候,君慕淺也在江湖上游蕩了幾十年了。
她之所以記得這么清,便是因為這兩個故事中的主角私奔的時候,在路上碰到她了。
為了躲避家族的追捕,請求她幫忙打掩護。
君尊主自然沒有同意,還毫不客氣地把這倆人給直接送了回去,臨走的時候還說了聲“不謝”。
后來的事情她沒有再去關注,只知道的是兩個勢力之間的婚約最后還是解除了。
因為被牽扯進去了,君慕淺也對此事有點厭惡。
雖然現在,情況很是不同,但她還是十分的膈應。
君慕淺抬頭,面無表情地看著楚裳,緩緩道:“那么剛好,今天我們就把婚約解除了吧。”
她絕對不能做道德敗壞的人,即便她才知道她有一個未婚夫。
聽此,楚裳明顯怔了一下。
隨后,他笑了起來,笑得前仰后合,邊笑邊搖頭:“小丫頭啊小丫頭,你還是那么好騙,我不過是說了幾句,就把你誆住,當真是傻得可愛。”
他們之間自然是沒有婚約的,只是他撒了一個小小的謊罷了。
楚裳并沒有預料到,此次他見到小丫頭后,她會丟了之前的記憶。
他并不想和她生疏至此,所以只好借這種方法來緩和一下關系。
結果,他一本正經地說著胡話,她還真的傻乎乎地信了。
想到這里,楚裳沒忍住,又笑了一聲。
君慕淺臉頭一次黑了,她抬起腿來就踢了他一腳:“你可以閉嘴了。”
她瞧著楚裳說的煞有其事,還真的以為有,結果,還是在誆她。
楚裳沒躲,舉起手來:“我錯了,阿淺,我真的錯了。”
“以后不要開這種玩笑了。”君慕淺揉了揉眉心,同時也松了一口氣,“還好我沒有什么婚約。”
要是真的有什么幺蛾子未婚夫,她還怎么去接著和容輕進行他們兩人之間的賭約?
還是自由好啊。
“好好好,不開了。”楚裳笑著應道,“阿淺說什么,我都聽。”
他微微垂眸,細密的睫羽將雙眸中的情緒遮了起來。
他方才說的的確是假話,但有一部分,也確實是真的。
小丫頭,是有婚約在身,不過這個未婚夫并不是他。
當時,他還嫉妒了很久。
然而,隨著小丫頭的失落,這個婚約也已經轉到了慕芷身上。
這么算來,小丫頭確實沒有未婚夫。
那么,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追求了。
楚裳心情極好,愉悅地吹了幾聲口哨。
“我還有事。”君慕淺其實有些詫異于楚裳對她的態度,但也沒往深處去細想,“你是就在圣元么?”
楚裳也算是她遇到的萬靈七家族之中,第二個對她很好的人了。
不過她還要再去一趟戰神之墓,這里不能再待下去。
“目前。”楚裳搖了搖頭,“過幾天回回家去。”
頓了頓,他說:“阿淺,你跟我一起回去?”
雖然他的修為在華胥大陸也算很高了,可終究還不是自己的地盤。
而且,若是冒出來什么人和他搶小丫頭,就不好了。
“回哪兒?”君慕淺一怔。
“萬靈大陸。”楚裳知道她忘了個干凈,指了指上方,“就在華胥大陸上面,哪里比華胥要好很多。”
華胥大陸靈尊便是頂尖修為的原因就是——一旦達到靈尊,都回去登天階,朝著萬靈大陸蜂擁而去。
有了更好的去處,誰還會留在華胥?
“不了。”君慕淺想都沒想,直接拒絕,“我現在還不想去那里。”
楚家其實要比慕家還稍稍地弱了一籌,她和楚裳還沒有熟到生死之交的地步,沒必要把他牽扯到其中。
“現在?”楚裳卻很快抓住了重點,他也不生氣,而是懶懶道,“那我就留在圣元等阿淺好了,什么時候阿淺想通了,隨時可以跟我回去。”
心中卻是輕嘆一聲,小丫頭現在還在防著他啊。
君慕淺沒點頭,也沒有搖頭,她頷首微笑:“那么再會。”
說完,她便離開了。
走出去之后,她才發現她方才待的地方,是圣元京都東邊的一處住宅。
君慕淺沒有過多的停留,便又朝著車鋪走去。
而這時,一張符紙卻從她的衣襟中自動飄了出來。
君慕淺腳步一頓,捏住那張符紙。
誰會在這個時候給她傳音?
很快,就有聲音從符紙中響起來了,是公儀墨特有的賤賤聲音。
“姑娘,你到哪里去了?我和那蠢家伙找遍了整個墓穴,也沒有看到你。”
一聽,君慕淺就知道他們也通過了九宮,并且應該看到冰棺中的容輕了。
她著重避輕,笑了笑:“我不小心觸動了一個機關,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不過放心,我現在已經到圣元了。”
“這樣啊。”那邊的公儀墨不知道在何處,有著獵獵的風響,“姑娘,那你就好好地休息吧,他有另外一個小哥看著,我還在他們周圍又布下了只能出不能進的機關,你可以放心了。”
“多謝公儀了。”君慕淺的心終于平復了下來,“不知道戰神前輩他…”
沉夜還占著百里長笙的身子,她還得對她的門徒負責。
“哦,他啊,他又睡著了。”公儀墨應該是在天上,聲音含混不清,“我剛才把他扔到了城門口,你可以去撿一下。”
君慕淺:“…”
她都可以想象,百里長笙醒過來之后,會是什么樣的表情了。
“嗯,我現在就去撿他。”
既然容輕有暮霖看著,那么她確實不必過去了。
剛好趁著是七七四十九天,努力提升修為,先把靈脈開了再說。
百里長笙剛醒過來的時候,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怎么他感覺他身上涼颼颼地,冒著風呢?
他費力地睜開眼后,才發現他周圍圍了一堆人。
而且,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這些人都用驚異的目光看著他,還有人用手捂住了自家孩子的眼睛。
百里小弟一懵,怎么回事這是?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穿成這樣,簡直是不得體統。”
“娘,快看!”
“住嘴,小孩子家家,別亂說話,回去,不許看,看了長針眼。”
在一指指點點之中,百里長笙懵了半晌,才終于看到了自己現在的穿著,頓時大吃一驚。
上衣和下衣都不見可謂是衣不蔽體。
百里長笙正仔細思索著他到底做什么了,為什么會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的時候,就有一件衣服兜頭罩了下來。
隨后響起的是好聽的女聲:“把衣服穿上。”
“謝謝恩人!”百里長笙手忙腳亂地將衣服穿好之后,這才發現給她衣服的人竟然是他家閣主。
君慕淺看著他欲言又止:“你和公儀墨…不,你應該不知道這件事。”
這簡直不是去破了個陣,而是從難民窟里逃了出來吧?
不過以她的眼力,她家門徒這身衣服倒不像是被勾爛的,而是被利刃斬下來的。
不會是…公儀墨趁著沉夜陷入長睡,百里小弟又沒有醒來,然后暗戳戳地拿起剪刀把她家門徒的衣服咔嚓咔嚓剪了吧?
以公儀墨的性子,做出這種事情來,到很是正常。
君慕淺由衷地佩服她的美人了,他居然能讓戰神和偃師都為他辦事,委實厲害。
“走吧。”她朝著百里長笙招了招手,“閣主帶你先去吃一頓。”
瞧著孩子,都餓成這狗樣了。
真可憐,君尊主的母愛忽然泛濫了起來。
“好嘞!”百里長笙高高興興地就跟了上去,把先前的糗事直接忘了。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然后,君尊主就帶著“傻兒子”進城了,準備隨便挑一家茶樓吃個早點。
而不巧的是,蘇傾畫也是這個時候剛剛出府。
兩方人,直接撞在了一起。
蘇傾璃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了這個當時讓她在大乾難堪的人,此刻見到,頓時怒氣沖天。
“護衛隊,把她給本王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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