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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爆更求首訂

  徐家世代立根官場。

  徐老爺子更是政壇上響當當的人物,當這位隱退多年的老人站在眼前時,安隅稍有些手足無措。

  不因別的,只因他身上那股子濃厚的王者氣息,即便是耄耋之年,并未隨著年歲的增長的便的溫雅,相反的,如濃茶一般,沉淀的更加徹底。

  細看之下,徐紹寒的眉眼與眼前這位年老者,有六分相似。

  身旁,徐紹寒抬手隴上她的肩頭,緩緩捏了捏,給其依靠。

  似是在無聲言語。

  這日晚餐前,徐家人坐在客廳一番淺淡,話語間圍繞的大多都是些許瑣碎事情,老太太同葉知秋抱怨花房鮮花焉兒了多少。

  說起總統府主宅的事兒,一套又一套的,至老爺子退休后,二老喜愛出游,游山玩水興致頗高,一年到頭在總統府住的日子可謂是屈指可數。

  游山玩水成了她們老年生活的樂趣。

  聽聞一群女人在談論花房鮮花。

  老爺子從中插了句嘴,“花有重開日,不值傷感。”

  這話,生活的頗為大氣。

  二姐徐洛微聽聞老爺子這話,笑道;“美時美分的花都有不同之景,來年再開,興許以不是我們愛的形狀了。”

  徐家人,言語間,文縐縐的,老爺子更甚。

  二姐徐洛微淺笑嫣然間將客廳氣氛翻轉,弄的一屋子人哄堂大笑。

  頗有將門大家風范。

  客廳內,她坐在徐紹寒身旁,稍顯局促。

  十五年寄人籬下的生活,她從未真正抬起頭過,因老爺子不喜,趙家家宴她更甚是未曾出席過,如今,坐在總統府客廳聽聞徐家人氣氛融洽淺言歡笑,不免有些拘謹。

  只是那平靜的面色善于隱藏情緒,未曾表露半分而已。

  七點差五分,安隅起身去了趟衛生間,徐紹寒讓傭人引路。

  見人離去,老爺子深如海底的目光落在徐紹寒身上,話語間帶著長者的凌厲;“你選中的女子,也不怎樣。”

  老爺子對于徐紹寒如此匆忙就與趙家繼女完婚之事,本就頗有微詞,今日是婚禮之后首次相見,免不了上下打量。

  老一輩的思想觀念里,國母、必然是要八面玲瓏之人來坐,而安隅的沉默寡言,恰好與之相反。

  所以、無論從那個角度來說,老爺子對安隅,不滿意不是一丁半點。

  沒有大家風范,登不了大雅之堂。

  徐紹寒似是一早猜到老人家會是如此態度,未覺有異,伸手端起茶幾上瓷杯,面含淺笑,帶著三分吊兒郎當七分認真,話語淡薄;“既是我選中的,我喜歡便好。”

  一屋子人,都聽出了徐紹寒話語間的言外之意。

  他老婆,他喜歡就夠了,旁人意見不重要。

  爺孫二人你來我往,老人家面色有些許寡白,許是沒想到自己耄耋之年,還能被晚輩如此對待,一時間,面色稍有難看。

  “一個不入流的繼女,倒也能讓你下娶,”這話,沒了前一句的刻意壓制,更多的是凌厲與不悅。

  “豪門貴女中,多的是放浪女子,爺爺、品花品香不品形,你教我的道理,我至今都記著。”

  豪門千金不過是外表光鮮亮麗看著好看罷了,這些年游走于之間,見多了那些搔頭弄姿、水性楊花的豪門小姐。

  可謂看人不可管中窺豹。

  豪門千金多的是繡花枕頭一肚子草。

  那些表面里是大家閨秀,私底下誰知道他們養了多少男人供他們玩耍?

  徐紹寒如此話,無疑是在明晃晃的當著老爺子的面維護安隅,只是這維護看起來客客氣氣的。

  尊老的很。

  男人俯身將手中茶杯擱在桌面上,示意一旁傭人填茶。

  且還看了眼安隅擱在一旁的杯子,伸手推過去,意思明顯。

  傭人會意,將二人茶杯都填滿,微微彎身退出去。

  徐紹寒推出去的不是杯子,是安隅在徐家的地位。

  是他這個丈夫在徐家給她的依靠。

  半晌、老爺子伸手撥弄手中茶蓋,瓷蓋落在杯緣處有些輕微聲響,上了如此年歲,若非刻意,周身氣質應當是和善慈愛的。

  而老爺子今日,顯然是看徐紹寒不爽,喝了口清茶欲要言語,卻被徐紹寒沒禮貌的搶了先;“娶妻當娶賢,白骨精生的美,可她嫁給唐僧是要吃肉的,安隅雖出生貧寒,但貴在懂事體貼,爺爺莫要為難她。”

  懂事體貼?

  他這話一出來,旁人不知曉,葉知秋與徐洛微可知曉。

  到底是該有多懂事體貼才能開了你的腦袋?

  后面那句莫要為難,帶著晚輩的婉求,可這委婉的要求,也是裸的告知。

  徐紹寒許久之前說,將安隅從趙家那個龍潭虎穴里拉出來,便是要護她。

  此話,不假。

  在徐家,他有足夠的能力護著她。

  即便是年歲漸長的老爺子也不能說他半句不好,否則,這位徐四爺是要生氣的。

  眼前茶杯冒著熱騰騰的熱氣,一客廳的人目光在徐紹寒與老爺子身上來回流轉。

  “我若偏要為難呢?”老爺子沉重的話語落在徐紹寒身上,上了年歲的人身上那股子戾氣依舊還在。

  徐紹寒聞言,薄唇緊抿一線,端著杯子的手徒然間握緊,銳利的目光鋒利如刀;話語沉沉冷冷,帶著晚輩不該有的戾氣;“那便是為難我。”

  一屋子人,倒抽一口涼氣,望著徐紹寒,帶著些許詫異。

  為了一個新入門的新婦,與自家長輩如此劍拔弩張,莫說是天家,就是平常人家也是不該有的存在。

  而今日,徐紹寒卻做了。

  “安隅性子淡,爺爺為難她,她自是不會同我告狀,但若是讓我知曉,莫要怪我從中插手,您對她有意見,無非是她出生卑微,但人的出生,豈是自己能定的?比起趙家那個時時刻刻病懨懨的林黛玉,我更傾向于一個健健康康的人做我妻子。”

  這話,是真的。

  趙家嫡女趙書顏,出了名的藥罐子。

  這世間,除非愛到骨子里,無人想娶個藥罐子回家供著。

  “說來說去,無非是想讓我不要為難她。”

  “是如此,”男人大方承認。

  徐家人,每個人心里都有一桿秤,倘若你以為他們的秤砣是平的,那你便錯了,你的出生,是他們眼中的重量,倘若你出生高貴,學識又高,加一分,若在來是容貌出眾識大體,便在加一分,以此類推。

  出生是底牌,而安隅,在徐家長輩眼底,是一個連秤桿都上不了的人。

  首都豪門,分三六九等,安隅卻連豪門都算不上。

  衛生間內,她上完廁所站在里面許久未有動靜,不大愿意出去。

  那和和睦睦一家人喜笑顏開的氛圍著實是不適合她這個素來獨來獨往之人。

  伸手挑開水龍頭,看著清水嘩啦啦的流進面盆而后消失不見,整個人心里有一股子輕松感。

  好似這也是一種有效的減壓方式。

  衛生間內,她百無聊賴的盯著水龍頭。

  客廳內,祖孫二人頗為劍拔弩張。

  總統閣下歸來,見氣氛如此微妙,不由多打量了兩眼,葉知秋見人,邁步迎上去,話語淡淡柔柔;“回了?”

  徐啟政目光落在自家妻子身上,似是在詢問,葉知秋挽著人的臂彎往樓上臥室而去,進臥室,一邊伸手退下徐啟政身上西裝外套一邊道;“父親說了安隅兩句不好,紹寒紅了臉,爺孫二人這會兒正在樓下較勁呢!”

  徐啟政配合著葉知秋伸手將手從袖子里退下來,擰眉問道;“好端端的,父親說人家不好做何?”

  葉知秋聞言,望了眼自家丈夫,嘆息了聲:“到底還是沒如他的意娶、、、、、、、。”

  “好了、既已成舟,此事萬不可在孩子面前提起,父親那邊我去說,”葉知秋話語未出,徐啟政打斷了她的言語,字里行間不愿提起的事情終究還是止住了。

  有些東西,要讓它隨著黑夜掩埋在塵埃里。

  葉知秋望著這個位高權重的男人,面色有些不大好,只是淡淡道;“紹寒很護著安隅。”

  徐啟政邁步進浴室,伸手按出洗手液在掌心來回搓著,話語冷漠;“自己費盡心思謀回來的老婆,能不護著?”

  他猶記得那個夜晚,徐紹寒滿身酒氣回家,站在他跟前一臉認真且嚴肅的告知他,他要結婚,娶趙家姑娘。

  彼時,徐啟政還以為他要娶的是趙書顏,不屑道了句;“一個藥罐子,娶回來供高堂?”

  “另一個,“他道。

  徐啟政睨了人一眼,妄以為是這沒臉沒皮的喝多了說混話兒,便沒放在心上,那知曉,頭日天沒亮,這家伙帶著人登門了。

  在此之前,徐啟政知曉趙家有一繼女,但他如所有人一眼,對這個上不了臺面的繼女未曾個過多留意,卻不想轉瞬間,他兒子偷摸摸框了胡穗與趙波,將人給拐到手了。

  知曉時,是又好氣又好笑。

  “不是你同意的?”葉知秋聽聞他這話,稍有疑惑,望著洗手的男人。

  后者伸手關了水龍頭,拿過一毛擦手毛巾緩緩擦拭著。

  未回應葉知秋的話語。

  有些事情,唯有當權者才知曉該如何算計。

  天家人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更甚是也不會成全任何一個人。

  徐啟政心中的謀算,多年之后爆出時,安隅與徐紹寒大干了一架,將他那富麗堂皇的書房砸的稀巴爛,且還險些小產。

  安隅從洗手間出來,手中水漬半干未干,徐紹寒起身,示意傭人遞毛巾過來,而后起身,潔白的毛巾包裹著她纖瘦的掌心,來回揉搓著。

  安隅低頭瞧著,也不言語。

  男人手中動作結束,伸手將毛巾遞給傭人。

  拉著安隅坐下。

  寬厚的大掌依舊落在她腰腹間。

  經此前一事,,老太太對安隅顯然是熱絡了些,拉著這個不善與人交際的孫媳婦兒閑聊著,聊得,也大多都是些許見聞與工作上的事情。

  偶爾安隅搭不上話,徐紹寒在中間緩和下場子。

  十足十的將媳婦兒捧在掌心。

  直叫老爺子心里慪氣的很。

  這頓晚餐,吃的較為和睦,只是,缺了徐家長子。

  聽徐啟政道,老大正在出訪,不常見,亦是正常。

  一頓晚餐,其樂融融,只是這和睦中多了些許怪異與沉默。

  夜間,葉知秋建議二人留宿總統府,徐紹寒應允。

  徐紹寒總統府的臥室,安隅是二次來。

  第一次,乃婚禮當日,彼時,大紅綢緞布滿房屋,尚且看不清屋子原本面貌。

  此時,站在臥室中間,她細細打量這間屋子。

  孔雀藍色調的裝修,顯得整間臥室華貴而又簡單。

  大氣而又不失內斂。

  與磨山不同的是,這間屋子更多了些許男性氣息。

  正打量著,身后房門被叩響,微轉身,徐洛微推門進來,手中拿著一套大紅色真絲睡袍,笑容艷艷;“紹寒說你總統府沒預留衣物。”

  她伸手接過,溫溫道謝,并未注重稱呼。

  徐洛微此時,小跨一步進房間,反手輕輕帶上門,邁步至安隅跟前,溫軟道;“安隅、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

  羨慕她嫁給了徐紹寒,嫁給了這么個處處維護她,有擔當的男兒。

  羨慕她年紀輕輕便能的一人所愛。

  羨慕她,雖歷經苦難,但最終有人維護。

  徐洛微望著她,目光沉沉,星河般的眉眼間,帶著些許氤氳,而后微側眸,掩去眸底那呼之欲出的清水,哂笑道;“瞧我,同你說這些做何。”

  這夜,徐洛微欲言又止,轉身離開臥室。

  自古王侯將相子女的婚姻,由不得自己做主,而徐紹寒是豪門中最為硬骨的存在。

  他的婚姻,容不得任何人插手。

  徐洛微羨慕安隅,得如此一個處處維護她的丈夫,卻不知,這場婚姻,讓她放棄了多少。

  那些在她們這些人看起來眼里不值一提的東西,或許是她的全部。

  世人只道是王子看上灰姑娘便是你的福分,卻從未問過,更甚是從未想過灰姑娘想不想嫁,愛不愛他。

  她的人生中,不該有婚姻這一選項存在。

  若非徐紹寒使勁手段巧取豪奪,她如今,依舊是孤身一人一身輕。

  徐洛微羨慕她,羨慕她什么?

  羨慕她毫不知情被親生母親出賣?還是羨慕她困于這囚籠之中?

  羨慕她年少無家?還是多年寄人籬下?

  有些傷痛,不能想。

  想多了便會啃食脆弱的內心,讓你崩潰。

  思及此,安隅低眉,眉眼間有一絲緋紅一閃而過,萬般無奈中帶著些許苦澀。

  這種苦澀,是這個擁有一身傲骨的女子,對婚姻現狀的妥協。

  她從不羨慕自己,一個出生貧寒受盡世人唾棄無人愛的繼女有何好羨慕的?

  她自幼羨慕趙書顏,那個女子,擁有了這個世間最為美好的父愛母愛,而自己?不過是個茍延殘喘、茍且偷生寄人籬下的繼女而已。

  她是安隅,在這座四方城里,就是個另類的存在。

  夜間,她洗漱好,穿著徐洛微的大紅睡袍從浴室出來,手中拿著干毛巾擦拭著因洗澡而打濕的發尾。

  許是覺得屋里沉悶。

  邁步至落地窗前,伸手拉開玻璃,而后緩步至陽臺,吹著初夏徐徐晚風。

  低眸間,院內樹影婆娑處,有一紅點忽明忽暗,細看之下,才發現是徐紹寒站在樹蔭下抽煙,手中拿著電話貼在耳邊,在同那側言語何。

  男人步伐未動,身上襯衫袖子高推,挺拔中帶著些許隨和。

  若非那忽明忽暗的煙火,怕是無人知曉樹下站了那么個人。

  夜風戚戚,總統府院落,本就有些像原始園林,徐紹寒立于樹蔭之下,說非細看,當真是有些恐怖片的味道。

  安隅初見徐紹寒,是一群職場精英男男女女著正裝跟在其身后,乍一看,恍惚以為是哪個劇組在拍商業大片,走近,才驚覺,這人是徐氏集團掌舵人。

  這個年近三十的男人,帶著徐氏集團跨向國際,若說沒手段,怕是無人相信。

  身處首都,她聽過太多關于徐氏集團徐董的傳聞。

  似好,似壞,似風花雪月,都不少。

  她緩步至一旁,坐在陽臺藤椅上。

  低眸擰著發尾時,余光瞥見屋內有一清麗身影出來,綢緞包裙包裹著身材,在夜燈下顯得整個人凹凸有致,頗為性感。

  一頭中長發披散與腰間,隨著夜風飛舞。

  女子步伐往前,半個身子在樹蔭下,半個身子在月光下。

  半明半暗之間,安隅看不大真切,但卻也知曉,這二人在眼神交流。

  數秒之后,徐紹寒收了電話,低眸望向眼前人,二人在聊著什么。

  夜光下,俊男美女顯得靜默而又美好。

  如此想著。

  徐太太內心有些隱隱的情緒在跳動。

  許是不想放縱自己。

  她靜靜看了數分鐘,伸手拉開椅子起身,樓上動作有些聲響,讓徐紹寒視線望上移了移,恰好撞見安隅著一身大紅睡袍起身進臥室的場景。

  他抬步欲走,身后聲響傳來;“紹寒。”

  男人步伐微停,但身姿未轉,背對著徐子矜,只聽她在問道;“你今日維護安隅,是出于做丈夫的責任還是出于她是你妻子。”

  有些東西,若刻意隱藏,是看不見摸不著的。

  可若是有些許流露,便如那崩堤的江水般,滾滾而來。

  比如,徐紹寒與徐子矜之間這忽明忽暗的關系,若安隅在,必然會多想。

  徐子矜的顫微與隱忍在此時顯得如此清明。

  有些東西,只能在黑夜中散發出來,白日里,不敢。

  徐家家規深嚴,深嚴到讓你寸步難行。

  徐紹寒挺拔的背脊泛著些許寒涼,指尖香煙還剩些許,在夜風下忽明忽暗,涼薄的聲響平鋪直述而來;“是因為愛。”

  “我娶她,也是因為愛,”他似是怕她不懂,在重述了遍。

  言罷,跨大步上樓。

  樓下,夜風席席,吹亂的,何止是她的發絲?

  二樓臥室內,安隅隨手拿起一本放在床頭柜上的書籍隨意翻閱著。

  擦頭發的毛巾被她隨意扔在床尾,顯得那般不愛干凈。

  徐紹寒進來,滿身煙味。

  她抬了半分眸。

  卻見這人并非光手進來,且手中端了杯水,依著這些時日的習慣,她想,定然是杯加了糖的水。

  而事實,也是如此。

  徐紹寒邁步過來伸手將水杯擱在其床頭柜上,話語溫溫;“喝了再睡。”

  安隅嗯了聲。

  徐先生伸手將她手中書籍關了一秒,望了眼書皮。

  看到封面時,眉目彎了半分,笑問道;“看得懂嗎?”

  安隅手中拿的,是一本關于控股方面的書籍,因著是國外出版,且翻譯版本稍有些問題,顯得深奧難懂,這本書,在他床頭柜擱了數月。

  安隅倒也不裝不做作,直言道;“不懂。”

  她一個專業學法律的人、若是懂這些深奧的控股知識,可以轉行了。

  聞言,徐先生笑了,似是笑她直白坦蕩,伸手摸了摸她柔發,寵溺笑道;“不懂就不看了,喝完水早點睡。”

  男人起身,路過床尾時順手將安隅丟在上面的濕毛巾給拾了起來。

  這一舉動,自是沒有逃過徐太太的眼眸。

  “徐紹寒,”靜謐的臥室里有一清麗聲響起。

  “恩?”男人微轉身,一個字,話尾微揚了半分,竟有種娓娓之感。

  此時的徐紹寒,與剛剛樓下的徐紹寒,可謂是兩種人。

  前一種清冷無情,后一種溫聲細語。

  堂堂一個商場大亨,若身上沒有那股子清冷尊貴世故圓滑,似也說不過去。

  而徐紹寒,無非是在面對自家愛人時,將這些都給掩了起來。

  “徐家百年世家,底蘊深厚,家族氛圍融洽,按理說,你的妻子即便不是將門世家,應當也是大家閨秀。”

  她話語清冷,無波無瀾,似是在平靜訴說一件及其簡單之事。

  徐先生拿著毛巾站在臥室中間,面上表情有一秒的森寒。

  只道是安隅對此事有著非比尋常的熱衷,時不時給他敲一棍子。

  思及此,徐先生整個人都不好了,腦子嗡嗡唱著山歌。

  邁步向前一步,心里的那股子怒火無形中蔓延開來。

  但轉眼又想,罷了罷了,總歸是自己要娶的,年歲小了些,不能同她上綱上線。

  得慣著。

  誰讓他娶了個有本事嘴皮子利索能跟你斗智斗勇的姑奶奶?

  起初,徐啟政擔心徐紹寒娶趙書顏回來供高堂。

  若是讓他看見自家無法無天的兒子在安隅面前慫的一逼,還不如娶趙書顏回來供著。

  “睡覺,”男人嗓音帶著些許咬牙切齒,伸手啪嗒一聲按了燈,不給安隅說話的機會。

  “我在同你說話,”安隅伸手啪嗒一聲按開了燈。

  “不想說。”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苦難,徐紹寒,逃避解決不了問題。”

  徐紹寒想,得忍。

  小不忍則亂大謀。

  這姑奶奶好不容易對自己和氣了幾天,若是一時沖動毀于一旦,劃不來。

  索性,眼不見為凈。

  轉身進了浴室。

  浴室內,流水聲響起,安隅默了半晌,稍有怒火伸手、將手中書籍啪嗒一聲丟在床頭柜上,

  而后,推開被子起身,往陽臺方向而去。

  正月十四的月亮,不夠圓,但盛在夠大。

  這幾日天氣晴朗,此時夜空,也是漂亮的很。

  首都市區,道出高樓林立,若想看夜間美景,總統府絕對是絕佳之地。

  安隅靜站了會兒。

  視線落在院子里徐紹寒剛剛站的那個位置上,有一人影,還停留此處。

  微風過,顯得身影飄搖不定。

  一上一下,二人案子打量對方。

  徐子矜多年來身為徐氏集團公關部經理,練就了一身與人周旋的好本事。

  而安隅,身為全國頂尖律師,嘴皮子功夫也好,周身氣質也好,不熟安隅。

  片刻,安隅轉身,端起床頭柜那杯糖水,邁步至陽臺,似是沒看見樓下人似的,杯子貼著墻壁,一杯清水,順延而下。

  如同爬山虎似的,爬滿了正面墻。

  樓下那人,將她此舉,盡收眼底。

  而安隅,拿著空蕩的杯子,微微轉身,轉身之際,眼底一抹精光一閃而過。

  人心,很復雜,也很簡單。

  但若想試探,有千萬種法子,能讓你得出結果。

  她并非生來心狠手辣之人,只是,被這無情世間所逼迫罷了。

  夜間臨睡前,安隅側躺在床上醞釀睡意,身側,是男人翻動書籍的聲響。

  三五分鐘后,聲響停歇。

  徐先生將手中書本擱在床頭柜上,側眸望了眼向外側躺的安隅,伸手將她露在外面的手臂放進被窩里,將在腰腹間的被子往上拉了拉,一系列動作,萬分輕巧。

  霎時,臥室內一片黑暗。

  徐紹寒才一躺下,臥室響起手機震動聲。

  才一躺下的人猛然一個驚顫,

  第一反應,便是一手捂著安隅耳朵,一手掐斷電話。

  見人沒醒,暗暗松了口氣,這才拿著手機去了陽臺。

  夜風微涼,總統府院落里蟲鳴鳥叫聲不絕于耳。

  陽臺上,男人拿著手機,欲要回撥電話,那側卻先行過來,接起,語氣不大好;“何事?”

  “碼頭那邊出事了,華總那邊怕是有大問題,”那側話語急切,聽聞聲響,還有陣陣狂風吹來。

  華慕巖手中控著首都碼頭,進出口貨物長期游走與碼頭之間,相當于無形中空著海上航線,這若是出事,不傷筋動骨也能讓你躺個百來天。

  那方急切話語出來,徐紹寒便知曉了事態嚴重性。

  片刻,拿著手機反身進了衣帽間,摸黑往身上套著衣物,且話語低低;“不管何事,不能走漏風聲,切莫急躁,必要時刻,不惜一切代價封口。”

  言語之際,他身上衣物以換完,正欲趁著月色出門之際。

  拉開衣帽間門,卻赫然見漆黑臥室里,安隅坐在床上直愣愣盯著他。

  那目光,在黑夜中清明的有些滲人。

  無疑、徐紹寒又一次準備將她拋棄。

  新婚次日,她面對憑空消失的丈夫心頭有著難隱之痛。

  他的消失,帶給她的傷痛至今未曾消散。

  而今日,二人初留宿總統府,這個男人,卻又準備連夜消失,將她一人扔在這個沉厚的大宅子里。

  他從未想過,她到底是否愿意孤身留在徐家。

  更從未想過,他若是急急忙忙出去,她在這個不熟悉的宅子里有多無依無助。

  或許到了明日清晨,她這個不善與人交流的妻面對全家人的質問,她該如何自處?

  徐紹寒又一次準備將她拋棄在陰暗的陽光下。

  又一次準備讓她一個人面對兵荒馬亂千軍萬馬,面對那些利劍似的流言蜚語。

  漆黑臥室里,夫妻二人四目相對,徐紹寒心底的焦急在撞見自家妻子清明而又怨恨的目光時,瞬間冷靜了下來。

  急切的步伐生生頓在原地,雙腿跟灌了鉛似的。

  男人拿著手機站在衣帽間門口,與安隅遙遙相望。

  他必須承認,在面對自家妻子清明的目光時,他心底狠狠抽了抽。

  她望著他,不言不語,可心底卻情緒卻如同翻江倒海般滾滾而來。

  落在被面上的手狠狠擰著被單,修剪整齊的指甲微微泛白。

  逼仄的氣息從臥室碾壓而過。

  她不言語,誰也不知曉她此時心里是何想法。

  半晌,安隅滿身怒火猛然掀開被子赤腳下床,怒氣沖沖往房門方向而去,欲要離開。

  卻被徐先生一把拉住,狠狠帶進懷里。

  她想,寧可她負天下人,也不叫天下人負她。

  與其讓徐紹寒將她至于流言蜚語之下,不如她先發制人,離了這傷心之地。

  一個歷經苦難郁郁獨行的成年人,怎會心甘情愿讓自己處在下方?

  安隅是個及其現實的人,她看過這人間百態,知曉冷暖之情也不過轉瞬即逝的光景,所以,對于這場婚姻,她絕不會讓自己處于下放。

  無論如何也不行。

  徐紹寒至死也不會懂,不懂安隅為何會如此痛恨他新婚次日的不辭而別。

  她是個被拋棄的人,被父母拋棄,而后演變成被丈夫拋棄。

  自她記事起,她便是個沒人要的孩子。

  這種命運,好似早已定型,無論她這些年如何苦苦掙扎想要從地獄里脫身出來,都改變不了她沒人要的事實。

  而今日、當徐紹寒深夜穿戴整齊站在跟前時,安隅腦中那根長期緊繃的弦嘎嘣而斷。

  自幼不被疼愛的孩子,總是格外敏感。

  這個深夜準備悄摸摸離家的男人,徹底將她心底掩埋許久的情緒激發出來。

  滿腔怒火蓄勢待發,眼底的憤怒與憎恨在這一瞬間盡顯無疑,她努力用這些情緒掩藏自己內心的破敗與不堪,努力控住那欲要奪眶而出悲痛的淚水。

  可有些東西,越是掩飾,便越濃烈。

  越是掩蓋,便越能彰顯她內心此時的恐懼與孤寂。

  二人無聲掙扎著,一方想走,一方極力挽留。

  電話那側,不時還傳出聲響,夫妻二人暗自較勁,,誰也未曾言語。

  直至徐紹寒騰出手掛了電話,伸手將手機大力扔到床上,雙手狠狠捧著安隅面龐,將人抵至墻角,話語嚴肅,抵著發怒野貓的額頭柔聲寬慰道;“乖,我錯了,我道歉。”

  她伸手,狠狠扯住男人衣領,痛心疾首咬牙切齒猩紅著眼開口道;“徐紹寒,你一次次的用你的舉動告知我,向我證實,我就是個沒人要的孩子。”

  她沒人要,父母不要,丈夫不要,這個世間,無她的容身之所。

  她容忍胡穗,是因為多年來,早已習慣。

  而此時,她的丈夫啊!

  真真是落井下石的好手。

  “我要,我要,我要,”一連三個我要,說的那般急切,徐紹寒捧著她的面頰,寬厚的大指在潔白的面龐上緩緩蹭著,試圖穩住她激烈的情緒。

  安隅推搡著,而男人卻紋絲不動。

  “你裝出一副絕世好男人的模樣在外蠱惑眾人心靈,但你從未想過,如若你今日離開,我明日該如何面對你家里長輩的詢問,你說走就走,不留半分情面,可曾想過那些狂風暴雨會將我掩埋?倘若我有足夠的底氣便罷,可我偏生是個繼女,徐紹寒,你將我關進籠子里且還在籠子里放了洪水猛獸來撕咬我,你何等喪心病狂啊!”

  撕心裂肺的聲響在沉悶的臥室里響起,更衣室一盞昏暗的壁燈照過來,讓徐紹寒在夜間清清楚楚看清自家妻子臉上那憎恨咬牙切齒的神情。

  男人挺拔的背脊,顫了顫。

  今日之事,是他考慮不周。

  他妄以為將她留在家里不會有何,可偏偏忘了,這里是“他家。”

  并非她家。

  在徐家,安隅始終覺得自己是個外人。

  她始終在忍,忍著讓自己不掉眼淚。

  可那佯裝堅強的模樣讓徐紹寒心頭更痛了半分。

  她腥紅著眼,像是一只被拋棄了的兔子。

  “華慕巖那邊出了事情,碼頭的事情,不傷筋動骨也得去層皮,我原想著,你睡著了,我出去會兒,天亮之前便回來,萬沒有想將你一個人放在家里的心思,你要信我,真真切切。”

  “你的萬千借口只適合去哄騙外面那些繡花枕頭,在我這里,無用,”她激昂張牙舞爪想去撕了眼前人,可最終、、、、、、、、。

  “實話、字字句句都是實話,我騙誰也不敢騙你,我想與你好好過,安安、從一開始決定娶你為妻時,我便想與你好好過,今夜之事是我欠缺考慮,我道歉,恩?乖、不生氣了。”

  他低哄著,說盡我儂軟語。

  安隅依舊掙扎,徐紹寒伸手將人狠狠擁在懷里。

  寬厚的掌心按著她消瘦的背脊不讓她動彈。

  一個未曾經歷過被拋棄的人,大抵不會懂那種深入心隋的苦痛。

  那些過往啊!像是一只利爪,你妄以為這些年苦苦奮斗努力爬出了深淵,卻不想,有些東西,深入骨髓,并非歲月可消逝。

  她看似光鮮亮麗,看似是行業佼佼者,看似心狠手辣。

  可也掩蓋不了她骨子里的殘破不堪。

  她無言,推搡徐紹寒的臂彎微微垂在身側,原本劍拔弩張的人兒此時跟泄了氣的皮球似的,低垂首,除了那滿身孤寂之外,讓人看不清神色,涼涼話語響起;“你走吧!”

  猛然,徐紹寒心頭像是被針扎似的。

  伸手將人面頰捧起,話語溫軟;“不走,我陪著你。”

  “安安,往后只有你心狠拋棄我的份,我段是不會不要你的。”

  他蹭著人面龐,話語溫溫軟軟,似娓娓道來,卻不想多年后,一語成箴。

  見她未言,男人話語急切,帶著微顫;“安安、我是你的夫,海水干枯歲月倒流我也不會不要你。”

  這是責任,也是因為隱在心底的愛意與歡喜。

  低頭,萬千言語止在喉間。

  床上手機依舊震動著,而倚在墻邊的二人沒了聲響。

  徐紹寒深知自己今夜太過唯我主意,險些傷了安隅的心。

  此時恨不得能將她揉進懷里,一遍一遍說著寬慰話。

  這夜、徐先生婚后月余之后,二次開葷。

  可喜?還是可悲?

  感情這個東西,誰先認真誰就輸了。

  徐紹寒雖身為一方霸主,但終究,太過天真。

  他跟一個從未被愛過的女孩子談愛?

  莫過于,自討苦吃。

  跟一個見慣了旁人悲慘婚姻的人談婚姻。

  莫過于,自尋死路。

  有些人,天生不會愛人。

  即便是你費盡心思使勁手段想給她所有溫暖。

  她不需要,便是不需要,沒有任何理由。

  若一定要有,那便是她此生從未被愛過,也給不了旁人情情愛愛。

  屋外,暖黃的院燈透過窗簾跳進來,忽明忽暗,讓屋子里多了些許曖昧不清。

  中央空調正在工作,響起輕微嗡嗡聲與床上的手機震動聲掩去二人氣息。

  隱在黑暗處二人的身影交織在一起。

  他的吳儂軟語此起彼伏,她的呼吸聲微微急促。

  男人依舊捧著她的面頰,話語心疼;“初為人夫,若有不妥之處,不求你寬宏大量,但求你給我改過自新的機會。”

  他話語沙啞,帶著低沉,在這漆黑的夜里尤為蠱惑人心。

  這夜間,徐先生醉身于溫柔鄉。

  徐太太緘默不言隱了滿身傷口。

  事后,他摟著她。

  滾燙的胸膛貼著她瘦弱的后背。

  她滿身尖刺張牙舞爪恨不得能將身后人撕成碎片,可最終,百煉鋼被成了他的繞指柔。

  二人在一番激烈爭吵過后最終相擁在一起。

  確切的說,是安隅吵,徐紹寒始終扮演三好丈夫的角色。

  將即將崩潰的人從懸崖邊一點點拉了回來。

  即便最后,拉到了床上。

  微風過,未曾關緊的窗子里有些許微風偷跑進臥室,告知安隅,她與徐紹寒在數分鐘前,做了夫妻之間該做之事。

  半晌,身上汗水干透,她半撐著身子去拾散亂的衣物,卻被人手臂一伸帶進了被窩里。

  “我來,”言罷,男人撐著身子將睡衣拾起來,交給安隅,且還柔心問道;“要不要幫忙?”

  話語輕柔的近乎醉了人。

  她未曾應允,低頭將睡袍套在身上,在欲要下床之前,徐紹寒伸手握住她掌心,柔柔道;“安安、或許我不夠好,但我可以學習怎樣成為一名合格的丈夫,給我機會。”

  最后四字,帶著些許懇求。

  安隅回眸望他,男人深沉視線一瞬不瞬盯著她,眼底神情,萬般認真。

  更是炙熱的險些將她灼傷。

  2007年6月某夜,徐紹寒將華慕巖一干人等拋在身后,任由碼頭上的狂風暴雨席卷而來。

  將他們打的措手不及。

  總統府新房內,安隅著一身大紅色睡袍披頭散發坐在浴缸旁輕點煙灰,滿身蒼涼在昏暗的環境下盡顯無疑。

  此時,她像海上浮萍,飄搖不定,無依無靠。

  自一開始,她本就不看好這場婚姻,可為何,徐紹寒今夜離去時,她會恨不得撕了他?

  十五年寄人籬下的生活,將她活潑的性子打磨的所剩無己,她沉默寡言,除去工作,不喜與旁人過多交流,這些年,從未有今夜這般撕心裂肺過。

  即便是知曉胡穗將她賣了那夜,她也未曾像今夜這樣痛心疾首恨不得她去死。

  、安隅想,她大抵是瘋魔了,不若怎會對徐紹寒這個本就不該成為自己丈夫的男人怒吼咆哮,且還在有意識之下與其發生那般曖昧關系?

  她抬手,狠狠吸了口煙,似是想穩住那浮躁的情緒。

  可最終,徒勞。

  直面內心是件很殘酷的事情,而安隅,不愿。

  她將那股子即將要冒出來的躁動狠狠的扼殺在了搖籃里。

  前車之鑒何其慘痛?

  她怎還會愿意將自己塞到那滾滾車輪下讓自己粉身碎骨?

  不會、永遠不會。

  帝王將相最是無情,天家的男人最是是道貌岸然,人面獸心。

  她見過太多不好的婚姻,所以,從不對自己婚姻抱有任何期望。

  許是她進來太久未有聲響,門外響起了男人輕微敲門聲;“安安。”

  女人孤寂的視線從地板上抬起,而后伸手,將手中半截香煙按在了面盆上,抬開水龍頭,沖走煙灰與煙頭。

  潺潺流水聲,成了這間浴室唯一的聲響。

  浴室門將將打開,徐紹寒便聞見了那濃厚的煙草味。

  低眸忘了安隅一眼,未言語。

  也不多言,伸手摟著人往床沿帶。

  “睡吧!天快亮了。”

  大床上,安隅伸手拉上被子將自己裹住,整夜,除去那激烈的一番爭吵外,不再有任何言語。

  徐紹寒側躺在其身后,望著她消瘦的背脊發呆,而安隅,睜著眼眸望著輕揚的窗簾,二人均未曾言語。

  倘若安隅是個烏龜,那么這床被子便是她的殼。

  他是何時對安隅上心的?

  大抵是2007年三月,乍暖還寒之際,最難將息,忽冷忽熱的天,讓人們心情異常煩躁。

  那日下午,他在法院見過這女子雷厲風行咄咄逼人的姿態,只覺這人,年紀輕輕是個狠角色。

  游走商場數載,見過不少雷霆手段的商場女強人,而徐紹寒也深知,往后自己妻子,斷不能是個手段狠厲的女強人。

  他欣賞在事業上有所成就的女人,但男人,大多喜歡溫軟的女子,他也不例外。

  那日晚間,徐氏集團應酬,他與一眾高管在一家蘇州園林建筑式的館子里用餐,二層小樓建筑,后院是半邊魚塘半邊草坪。

  席間,酒過三巡,他出來抽煙透氣。

  低眸間,后院石桌旁坐著位女子,身上黑色西裝外套褪去,只留一身酒紅色雪紡襯衫,領口是大蝴蝶結,一頭波浪長發在夜風下輕舞飛揚,顯得整個人沒了那股子剛強之氣更多的是一份柔和。

  靜看數秒,徐紹寒才知曉,這人,他下午時分才見過。

  片刻,有一孩童蹦蹦跶跶過來,拿著一張白紙,站在她身旁同她說著什么。

  只見女人伸手接過他手中紙張,開始在石桌上、、、、、、疊起了飛機。

  事后,女子伸手,一架潔白的飛機沿著她纖柔的皓腕從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彎線。

  孩童追著飛機跑過去,歡聲笑語在后院草坪上尤為悅耳。

  那日,那架飛機飛進了徐紹寒心里。

  此后,在長達數月的時間內,他都在“了解”這個叫安隅的繼女。

  使勁手段,將這場婚姻謀到手。

  一念之間,緣起。

  他愛上了這個可柔克剛且滿身傷痕的女子。

  當知曉她是趙家繼女時,那夜,徐紹寒坐在公寓陽臺抽了整包煙。

  秘書周讓候在一旁,見其如此,只覺心驚膽顫。

  良久,男人在伸手抽出煙盒最后一根煙時,話語淡淡,問周讓;“如何殘忍的環境才能將一個二十出頭本該享受人生大好年華的女子變的沉默寡言?”

  周讓對著莫名其妙的話語有些摸不透,但不敢隨便開口言語,想了想,才道;“大抵是身旁洪水猛獸太多。”

  那夜、徐先生側夜未眠。

  獨飲酒至暮色將曉之時。

  床上,許是徐紹寒視線太過滾燙,她伸手拉了拉被子,將自己捂在里面。

  而徐先生,見她如此動作,怕給人悶壞了,伸手將她捂在頭頂上的被子往下撥了撥。

  2007年6月下旬,徐氏集團徐紹寒損失不計其數,首都碼頭一夜間一場大火,將他從財富榜首位拉倒了第二。

  損兵折將之余還得面臨高額賠償金,可這些,男人都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

  行至徐紹寒如此段位,金錢與他而言或許只是一個數字,又或許只是穩固權利的一個武器。

  身外之物,終究還是比不過自己心上之人。

  安隅是個很特別的女子。

  特別到她可以狠下心去做自己認定了的事情。

  翌日清晨,安隅悠悠轉醒,睜眼,看見的是自家先生躺在身側靜看自己,此時,天色大亮,這個有著良好健身習慣的人,今日犯了回懶。

  實則是范懶嗎?

  不是。

  昨夜之事發生后,徐紹寒擔憂安隅晨間轉醒見不到人會失望,以至于,他清晨醒來,愣生生躺在床上等著自家愛人睡飽。

  見人睜眼,伸手將人凌亂的發絲往后撥了撥,話語低沉,異常性感;“醒了?”

  她睜著眼眸望著他,有些呆愣。

  徐先生在笑道;“睡飽了沒有?”

  徐紹寒并非是個細心之人,但如他所言,他在努力學習做好丈夫這個角色。

  即便他的妻子并不配合。

  這日晨間,男人喚來傭人端水上來,臥室內,傭人拿著托盤站在一側,看著自家四少將妻子扶起來,端著杯子,如同對待幼兒似的,親自喂她喝水。

  且還一手拿著毛巾,似是怕她漏了。

  眾人不免感嘆,四少夫人到底是有何等本事,能將這個百煉鋼化成繞指柔。

  這一舉動,多年之后,依舊在總統府廣為流傳。

  清晨的餐桌上,徐紹寒伸手將牛奶遞至安隅跟前,動作溫軟,且還叮囑了兩聲,管家站在一側看著眼前一幕,只覺自家少爺似是恨不得能端著碗喂她了。

  老爺子素來是大男子主義,見不得徐紹寒如此卑躬屈膝的模樣。

  心中難免壓著意見,但清晨就起爭執,著實不是個聰明人該干的事兒。

  老人常言,清晨代表一日,若一日開頭不好,難免晦氣。

  葉知秋總歸還是向著自家孩子,在加上上次徐紹寒干的那檔子事兒,讓她覺得安隅在這徐家確實無甚地位,便開口緩和了句;“安安面色不大好,是不是不舒服?”

  徐紹寒伸手往她碗里夾了些青菜,不待安隅回應,開口道;“這幾日一直不大舒服,昨夜更甚了些。”

  晨間,安隅一直低頭用餐,不言不語,沒了昨夜端住的那份客氣,輕慢的動作讓人覺得她確實是病了,不過是在堅持罷了。

  只聽葉知秋在道;“不若還是搬回來住,總統府人多,也好照應,平日你忙于工作,我跟奶奶也能顧著些。”

  霎時,安隅握著湯勺的手一抖,險些掉落。

  二十幾年來,她初次體會到了家的溫暖。

  且還是在她認為的狼窩里。

  人生何其可悲?

  只言片語間,勾起了她的傷心事。

  這日清晨離去,徐紹寒將人送去事務所,臨去前,拉著她的手一番叮囑,大意是要按時吃飯之類的話語。

  此后,安隅數周未曾見到徐紹寒。

  她糾結著如何同這個男人相處,卻發現,此事,實乃多余。

  次日、首都北碼頭被爆出發生嚴重爆炸,夜間火光沖天連綿數公里,損失貨物金額高達數億,且伴有人員傷亡。

  此事,涉及太廣,掩蓋不住,上了各大報紙頭條。

  全國新聞滿天飛。

  清晨,宋棠將報紙送到跟前,且感嘆了番生命薄弱,一夜之間,又是多少個家庭家破人亡。

  安隅拿起報紙隨意翻看著,恍然想起昨夜徐紹寒抱著她同她解釋的那番話。

華慕巖那邊出了事情,碼頭的事情,不傷筋動骨也得去層皮  六月底的天,在室內,即便是開著空調,也不會冷。

  可此時,她只覺周身寒涼,那股子涼意如同千萬只螞蟻似的,密密麻麻爬滿全身。

  這日下午,首都下起了洋洋灑灑的小雨,似是在悼念那些昨夜離開人世的亡魂。

  安隅拿著報紙坐在座椅上,久久不能回神。

  心中想的,卻是昨夜之事。

  她很自私,自私到將一個背著身家性命的男人綁在總統府。

  這夜,安隅歸家,未見徐紹寒,平日里歸家進書房的人今日坐在客廳許久,似是在等人歸來。

  八點,夜幕漆黑,且還伴著陰涼小雨,徐紹寒未歸。

  她萬般糾結要不要去通電話新。

放在身旁手機卻響起,一通短信,言簡意賅;今晚不歸家,雨天,睡覺關好門窗,且記添衣減物  這通短信,是徐先生百忙之中抽著上廁所的間隙發的。

  即便此時焦頭爛額,他心中依舊記掛自家妻子。

  九點,周讓受徐紹寒指示給徐黛去了通電話,大意是氣溫變換無常,太太身體不好,要勤加照顧之類的話語。

  第二日,風聲雨聲質問聲,漫天飛舞。

  上達集團被推至風口浪尖,雖明面上與徐紹寒無關,但身旁好友都知曉這其中干系。

  白日里,徐紹寒因是首都商會會長,帶秘書辦成員連軸開會解決碼頭爆炸事件。

  將傷害降到最低。

  夜間,他奔赴上達集團處理合作事務。

  連續一周,安隅每日收到徐先生短信,大多都言簡意賅,寥寥數語,但字句之間總是直奔主題。

  這一周,她見過自家先生數次,且都是從報紙上,網絡上,新聞發布會上見到。

  本人?

  未曾見過。

  事態嚴重到驚動了總統府,且總統府發言人還就此次事件召開了會議。

  而徐紹寒,無疑是被勒令參加。

  連續一周,安隅未曾給徐紹寒去一通電話,但每日,都在期待那通或早或晚的短信,她只看,不回復。

  這一周,安隅無論行至哪里,那夜之事總是漂浮與眼前,讓她無處可遁。

  她素來公私分明不會因感情用事,自那日知曉徐紹寒那夜確實人命關天時,她內心深處便在備受煎熬。

  那種煎熬,關乎人命。

  面對傷他之人,她從不手軟。

  可面對無辜之人,她耐心慈悲的好似救世主。

  再見徐紹寒,是在一個黃昏的午后,安隅驅車歸家,將車停在樹蔭上,邁著輕緩的步伐朝院落而去,卻見葉城正開著那輛黑色錚亮的邁巴赫從跟前而來。

  3257的牌照從眼前緩緩流淌而過。

  葉城將車停在路邊,同她招呼。

  多年后,安隅才知曉,這輛車,是婚前徐紹寒刻意買的婚車,而3257的諧音是深愛我妻。

  也正是這輛車,在大婚那日,扎著彩,布滿鮮花,將她從趙家那個狼窩里接了出來。

  且婚后,成了徐先生的專用座駕。

  客廳內,男人背影稍顯疲倦,站在客廳詢問徐黛近一周自家愛人的事宜。

  徐黛事無巨細一一告知,正言語著,卻見女主人在外歸來,只道是今日歸家時間,比往常早了半刻。

  這日下午,安隅站在門口看著男人疲倦的背影,心頭話語哽咽,有些難以言喻。

  屋外,是下午正盛的光景,屋內,滿室陰涼。

  此時,她處在半道上,一半陽光一半陰涼,何其煎熬。

  徐黛說,先生不在家時,太太多半是沉默寡言的,一周來,近乎未曾言語。

  即便是她刻意開口同這位寡漠的女主人言語,后者也只是淡淡的回應她寥寥數語。

  淡漠的近乎無情無欲。

  用餐不如平日,有時晚間應酬未曾回家,晨間的早餐,也只沾那么一碗清粥,未曾有其他。

  徐黛言語話語戛然而止,且視線越過他落在門口處。

  男人微微轉身,撞見的,是自家愛人那欲言又止的神色。

  巴掌臉上眉頭緊鎖,擰出了川字線。

  安隅想,許是后背陽光太過滾燙,以至于讓他在這男人默默注視下,只覺有萬千尖刺來襲。

  夫妻二人,數周未見。

  再見,竟是如此。

  片刻,徐紹寒邁步過來伸手接過她手中包包,牽著她的手往屋子里去;“艷陽高照,不宜久站。”

  她回過神,側眸望向身旁人,清明的眸間帶著些許濃烈的愧疚;“那夜之事,我很抱、、、、、、。”

  剩下話語,止在了徐先生俯身之際。

  清淺一啄,而后離開,如蜻蜓點水,禮貌客氣的就好似打了個法式招呼。

  男人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他似是很喜歡這個動作。

  “莫要多想,”此事,不關安隅何事。

  商場之上,人心險惡,為達目的不折手段的那群人將旁人的性命如同螻蟻般踐踏。

  這些,都與安隅無關。

  她有自己的脆弱,而他,愿意顧及、給她安全。

  所以,與她無關。

  這日,徐先生在歷經一周的瘋狂加班之后,初次回到莊園,且歸來滿身疲倦盡顯無疑,吩咐徐黛弄些餐食,進浴室沖了澡,喝了半碗清粥,初次在天還為黑時,躺上了床。

  只是,并未睡太久,八點半,安隅進臥室拿東西,男人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鈴聲大作,將躺在床上的人驚醒。

  連日來,好似早已習慣如此場景,男人將搭在眼簾上的手臂放下,伸手拿起手機看了眼。

  那側話語急切。

  徐紹寒從床上坐起,捏了捏眉眼,抬眸,卻見安隅站在黑夜中望著他。

  后者轉身出去,在進來,手中多了杯溫水,默不作聲遞給他。。

  此時的徐先生,頗有一種自家閨女長大了會體貼人的自豪感。

  端著水杯,明明是杯清水,卻喝出了甜味兒。

  “要出去,”她問。

  “恩、”徐先生輕答,靠在床上伸手將杯子握在手間,緩緩摩擦著。

  “安隅,”男人輕喚了聲,安隅抬眸,二人視線相撞。

  前者深意滿滿,后者滿目疑惑。

  徐紹寒望著她,滿腔言語在唇間徘徊不定,這幾日看見碼頭那些尸體,看著那些傷者家屬匍匐在已故之人身上嚎啕大哭,且口中還在撕心裂肺喊到自己不該同他爭吵,應當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時光。

  可轉眼間,天人永隔。

  這些話,再也聽不到了。

  婚前,徐紹寒孤身一人,從不會觸景傷情給旁人留半分心。

  可婚后,當自己有了家庭婚姻,所愛之人時,這些東西,是那么刺目。

  讓人難以接受。

  安隅靜靜望著他,而徐紹寒,千言萬語在唇間轉了個彎,又回到了肚子里。

  婚姻里,愛得多的那個人,總會想的多些,而徐紹寒,便是如此。

  徐紹寒看待人生疾苦,會看出人生感悟。

  安隅看待人生疾苦,會看出恐懼。

  這二人,終究是年歲相差些許,以至于,有所差距。

  “沒什么,”他說,接著道;“徐黛為人精細,生活經驗較為豐富,顧人顧事皆有一套,有些話,還是可聽。”

  徐紹寒這話,要分場合才能說。

  若是當著徐黛的面說,無疑是在給傭人長勢,可今日,他當著安隅的面說,是在告知。

  且臨行前,將徐黛喊至跟前,淡淡話語中帶著些許交代;“太太年歲小,幼年經歷頗多,稍有些沉默寡言,但勝在心腸好,若無事,莫要叨擾她,若有事,可多說兩句,至于何為有事,何為無事,你自己掂量。”

  這番話,不輕不重,似平常的交代。

  可就是這番淡淡的交代,才讓徐黛焦頭爛額。

  何為有事?何為無事?

  新婚太太沉默寡言,每日話語頗少,她該如何掂量?

  這男人,心細的讓人驚恐,一面告知安隅,要聽聽徐黛的話語,一面警醒徐黛何該說何不該說,自己掂量。

  他左右敲打,效果自是不同。

  這夜、徐紹寒披星戴月迎著夜幕離家。

  又是一周,二人未見,

  周二,安隅出庭林女士的離婚案,臨上場前,宋棠嘀咕著一會兒要死多少腦細胞,可最終,法庭上,對方律師不作任何辯解,且還相當配合,承認自己惡行。

  完全顛覆了她們對這個地痞流氓的認識。

  事后,宋棠感嘆道;“莫不是祖上開光,良心發現了?”

  安隅并不這么認為,事有蹊蹺,但這蹊蹺,短時間內,她不知如何查起。

  臨了,欲要離開前,男人追出來,肥頭大耳的人站在跟前,一口一個徐太太喊的恭恭敬敬。

  “徐太太,上次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您,為了不給您添亂,這離婚剩下事宜,我們自己去就行,還有、、、、、”男人欲言又止,默了半晌提起膽子哐當一聲跪在地上,話語激昂帶著顫栗;“懇請徐先生高抬貴手,放我一條生路。”

  這模樣,似是恨不得把安隅當祖宗,給砰砰砰嗑三個響頭了。

  法院門口,神圣之地,如此舉動,不免引來了過往之人頻頻側目。

  這日,安和律師事務所合伙人安隅逼的對方當事人法院門口當場下跪的消息不脛而走。

  在圈內,廣為流傳。

  更甚是,當日下午,報社與同行電話絡繹不絕。

  安隅,離神壇又近了一步。

  若說男人下跪前,她不清楚這場案子為何會如此順利。

  那么事后,她知曉,定然是徐紹寒的功勞。

  這個男人啊!

  千言萬語都難以形容。

  歸程路上,宋棠視線頻頻落在安隅身上,最終忍不住好奇心開口;“事關徐先生嗎?”

  安隅不咸不淡恩了一聲,對此事提不起多大興趣。

  她道聽途說過徐紹寒的手段,但從未現實中撞見過,今日,乍一見這人跪在自己跟前磕頭,難免有些詫異。

  宋棠透過后視鏡看了眼人,未在言語。

  這日下午,安隅見完當事人出來,外頭陽光正盛,身后咖啡館的冷氣大開,立身于門前,冷熱交加。

  街道上,來往行人絡繹不絕,有人急匆匆前往地鐵口,有人撐著遮陽傘閑庭信步于炙熱陽光下。

  咖啡館對面,是一諾大休閑廣場,上方是一方露天大屏幕,屏幕上播放著當日新聞。

  安隅伸手,放在眼簾上,欲要擋住眼前陽光離開此處。

  卻被大屏幕上的播報的新聞生生阻住了步伐。

  屏幕上,徐紹寒一身黑色西裝在身,站在發布會現場,舉手投足間帶著令人無法忽視的氣場。

  現場,記者問題尖銳,男人面含淺笑三兩撥千金將人擋了回去。

  如此玉樹臨風溫文爾雅的姿態,以及高超的手段,無一不讓眾女子神魂顛倒。

  安隅視線掃了一圈,艷陽高照的烈陽之下,多的是人在盯著大屏幕上那張俊雅的令人發指的臉。

  身旁,有人議論道;“世人都說他是鉆石王老五,可若是棄了這身家,就單單是這長相氣質也難免會讓人神魂顛倒。”

  安隅聞言,側眸朝人望去,似是對其的言論頗為好奇。

  只聽身旁人在道;“有才華,有氣質,有長相,其次,是有身家,這男人,是那高山雪蓮,只可遠觀,不可輕易褻瀆。”

  “只道是如此才華驚艷的男人,娶了個名不見經傳的繼女,也著實是人生敗筆。”

  屏幕上,發布會還在繼續。

  男人在面對記者的提問時,始終面含三分薄笑,可就是這三分薄笑才叫人陌生。

  徐紹寒有兩面,一面是磨山莊園那沒臉沒皮的模樣。

  一面,是現下,有著冷峻容顏雷霆手段強大氣場的模樣。

  屏幕里的徐紹寒,于安隅而言,頗為陌生。

  只因,她從未見過。

  這個男人,在她面前,掩去了商人那一身惡劣的氣息,剩下的,好似一個未曾長大的男孩。

  片刻,她擋著太陽離開此處,彎過兩條街回了事務所。

  將一回去,唐思和迎了上來,話語溫溫;“律協那邊對于此次碼頭事件給與法律援助,問我們有沒有意向。”

  聞言,她步伐一頓,望著唐思和愣了幾秒,繼而道;“我考慮考慮。”

  徐紹寒身為首都商會會長,處理此次碼頭事件,那日夜間,聽聞他的話語,好似碼頭事件主人與他相識。

  若貿貿然接手,她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徐家那顆大樹,她暫且撼不動。

  望著她進辦公室的背影,唐思和站在原地許久未曾回神。

  眼簾里流出出來的不舍與難過在陽光下更甚半分。

  “老板,”’陳宇在旁輕喚,唐思和回神,掩去流露的情緒,抬腳往辦公室而去。

  而身后,陳宇淡淡一聲輕嘆,道盡了感情無奈。

  這夜間,安隅回到磨山,徐紹寒依舊未歸。

  許是白日里見當事人和上庭時磨破了嘴皮子,歸家,她較為沉默寡言。

  往常徐紹寒能找她閑聊,近些時日徐先生不在,她多半,是安靜的可怕。

  說來也甚是奇怪,徐先生不在家,白狗每日到點出來晃悠,到點回籠,絕不與女主人撞上面。

  似是知曉女主人及其不喜它。

  夜間十一點整,徐紹寒與華慕巖謝呈幾人坐在一處,連日來的連軸轉讓眾人身上都有些有疲乏困倦。

  華慕巖身上更甚,他低垂首,精壯的臂彎落在自己膝蓋上,頭顱低垂,整個人顯得稍有頹廢。

  謝呈坐在一旁,靜默無言拍了拍他的肩膀。

  似是寬慰。

  而徐紹寒,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整個人面色說不上來是好是壞。

  清冷尊貴的容顏上沒有半分神情。

  碼頭事件,虧損巨大。

  即便是徐氏集團枝大葉大,也難免有所損傷。

  “紹寒,”謝呈看了眼緘口不言的徐紹寒,有些欲言又止。

  這人,到底是帝王家出來的。

  不可貌相。

  男人唇角緊抿,身上氣質清清冷冷,修長的指尖在膝蓋上緩緩敲打,毫無章法,但眾人都知,他在思考,在做抉擇。

  “古有張冠李戴之詞,演變至今,含義頗多,但萬變不離其宗,可行。”

  最后兩字,似輕嘆,又似敲下定論,眾人視線猛的落在他身上,帶著詫異與不可置信,

  眾人跟隨他多年,自是知曉他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兒,可今日,如此云淡風輕的一句話,著實是讓眾人膽寒。

  他一句話,斷了某些人的活路。

  徐紹寒不是什么正經商人,若是正經,他也成不了商業霸主。

  雖說謝呈與華慕巖跟隨他許久,但今日,男人如此云淡風輕的話語,讓眾人愣了神。

  男人伸手端起跟前冷卻道盡頭的咖啡,輕抿了口,似是在品什么稀世孤品。

  話語不冷不熱;“居不必無惡鄰,會不必無損友,唯自持者兩得知。”

  居住在一個地方,不一定要避開不好的鄰居,會有聚會時,也不一定要除去不好的朋友,如果自己能夠把持有手段,即便是面對惡鄰與損友,也能從中獲利。

  徐紹寒此人啊!身上有足夠的資本讓他狂妄自大。

  也有足夠的手段,讓他在這陰險商海中遨游前進。

  “遇水架橋,逢山開路,我若第二,誰敢第一?”

  一場大火,讓他損失慘重,徐氏集團此次在碼頭上存有貨物,而華慕巖手中公司是徐紹寒私底下的暗企,兩兩結合,損失無數。

  將這個常年穩居財富榜榜首的男人從中拉下來,由第一變成了第二。

  可若他自認第二,誰敢第一?

  霎時,周讓與謝呈等人知曉,等著他們的必然是一樁大戲。

  這個將將坐上財富榜榜首的蔣氏企業,只怕是命不久矣。

  徐紹寒不僅是徐紹寒,他是整個徐家,整個國的權政。

  夜間,碼頭狂風呼嘯,吹起了男人身上西裝外套。

  他本事慈悲為懷的慈善家,可這夜,踏月而行時,周讓看到的是一個匍匐好準備將獵物一擊致命的猛獸。

  這夜、臨近轉點光景。

  安隅接到一通來自安城的電話,心頭思緒萬千,難隱之痛隨著黑夜迸發出來。孤寂而又蒼涼。

  離城十五年,從未忘記自己本家何處。

  歸屬于哪里。

  行至樓下酒窖,拿了瓶洋酒,孤身于臥室陽臺上,就著七月初的夏風,自斟自飲。

  夜色,酒色,都不及她此時滿身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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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熊貓文學    徐少逼婚之步步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