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4月20日,宜嫁娶、宜出行,是整個四月份難得的黃道吉日。
華家女兒華芙在這日舉行婚禮。
副市家的婚禮,雖說有明顯的縮小排場,但來者各個身價不菲,洲際酒店的這場婚禮,成了這日,整個首都豪門圈子里津津樂道的事情。
來往祝賀之人無疑不喜笑顏開住一對新人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那些但凡是能拿到臺面上說的吉祥話在這個場子里被說了無數遍。
這日,徐家夫婦亦是出席。
安隅這日,一聲淺藍色旗袍在身,未有過多的裝飾與刻意的打扮,這日的徐先生一身鐵灰色西裝在身,脖頸間,是一條與安隅旗袍同色系的領帶。
無形中,二人著了一身情侶裝。
跨步而來時,來往賓客無疑不將目光露在這相攜而來的夫妻二人身上。
華副市見人來,喜笑顏開迎上來,就差握著徐紹寒的手來一句歡迎光臨了。
安隅站在一旁擒著淺淡的笑容與人寒暄客氣。
“徐董與太太能來,蓬蓽生輝。”
“華叔嫁女之喜,晚輩得來,”徐紹寒話語客氣。
叫人看挑不出半分不是。
一聲華叔,可謂是讓眼前這人長足了面子,徐紹寒身后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徐家,得他叫一聲叔,無疑是讓人這人臉面倍增。
“快進去、快進去,”他歡顏迎著這二人。
徐紹寒跨步前行時,將被安隅挽在臂彎的手抽出來,改成了摟著她的腰肢。
夫妻二人跨臺階而上,緩緩而行。
看見站在大廳門口迎客的二位新人時,安隅步伐微停,望著華芙微點頭,算是招呼。
而后者,自也不會傻到在自己的婚禮上弄出什么事兒來。
回以微笑。
你若問安隅是以何種心態來看著場婚禮的,她會告訴你。
很平靜。
大抵是因為知曉了故事的結局,過程在如何,她都能平心面對。
這夜,唐思和也來了,同羅薇一起。
當安隅站在徐紹寒身旁看著他與旁人侃侃而談時,目光無意掃到了唐思和,四目相對,微頷首,算是招呼、
而此時,落在自己腰肢上的手狠狠一緊,抓的她生疼。
側眸望去,卻見這人面色如常與對面人交談,沒有絲毫不妥。
她知曉,這人、霸道勁兒又犯了。
徐家的段位,何其高?
華副市一路邀請徐紹寒上座。
可自古婚禮現場的上位只能由男女雙方生養父母入席。
徐紹寒拒絕了華副市長的好意,只道是心意領了,首都多年來的習俗不能在他這里毀了。
臨了,徐紹寒牽著安隅離開時,后者笑著揶揄他“徐先生何時成了人家的生養父母了?”
男人聞言,低眸睨了安隅一眼,抓住她的掌心,捏了捏。
似是稍有不悅,擔又不打算跟她一般見識。
而后,這二人去了趙波與胡穗那桌。
除去趙家人一家,坐在趙波旁邊的是書記一家,書記家兒子前兩年結婚,今年喜得麟兒,恰巧今日也抱來了。
徐先生摟著安隅過去時,尚未坐下,看見如此情景,心里稍沉了沉。
但到底是到了跟前,也未作出什么失禮的舉動,摟著安隅便坐下了。
入席,男人們總是免不了一陣寒暄。
恰巧今日,首都城里,控商與控政的二人坐在了一桌,應酬,是難免之事。
婚禮開始,新人端著酒杯敬酒時,徐紹寒起身端著酒杯回敬,說了兩句祝福的話語。
“蓮花并蒂開,梧枝連理栽,華小姐與宋先生當真是天生才子佳人配,徐某在這里,祝二位百年好合、也祝華叔早日抱孫。”
一席話,說的眾人哄堂大笑。
而一旁,趙書顏看著這個優雅矜貴端著酒杯與人談笑風生的男子,落在粉色裙擺上的手微微緊了緊。
這日的徐紹寒,何其耀眼,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是這個場子里最耀眼的存在。
徐氏集團徐董,光是這個名聲便足矣令場中的一眾少女頻頻側眸觀望。
當他端起酒杯回敬二位新人時,場面一度寧靜,無人言語,好似就等著這位聞名全球金融圈的商賈巨亨開口。
那番不大不小的恭賀聲落地,人群中有人倒抽了一口涼氣,只道是徐先生不愧是語言高手。
一個成熟英俊且坐擁萬千財富的男人無疑是令人或羨慕、或嫉妒的對象。
但在首都這座城市,無人敢去嫉妒徐紹寒,因為他是一個天生的掠奪者。
徐紹寒與二人寒暄幾句,端著杯子緩緩坐下時,目光碰觸到趙書顏的凝視,微點頭,算是致意。
將坐下,身旁安隅一身咳嗽聲響起,男人急忙放下手中杯子。輕緩拍著她的背脊,低眸詢問如何。
她搖了搖頭,表示無礙。
無非是被趙書顏那糾結隱忍的眼神給嗆著了而已。
這個桌子上,坐了商界大亨徐紹寒,首都政壇領頭人趙波,而后,便可見,來往敬酒之人走了一波又一波,絡繹不絕,眾人好似是排著隊來的。
起先,安隅尚且還能站在徐紹寒身旁應付著,直至后來,大抵是起起坐坐次數多了,她面色,逐漸難看。
望向胡穗,只見這人倒是應付的如魚得水,沒有絲毫不適。
多年來商場的沉淀讓這位三十一歲的男人沒有了菱角,不管對方是誰,他都能與人談笑風生,侃侃而談。
身旁,男人的手依舊在她腰肢上,安隅微微動了動,許是察覺到她的不適,這人側眸望了眼她,而后將酒杯放在桌面上,也不顧身旁人是否還在。
拉開椅子扶著安隅坐下去,且還貼心的脫了身上的外套搭在她膝蓋上。
四月中的天,要熱不熱的。
他素來細心,不愿安隅生病。
這個商賈大亨的一舉一動落在旁人眼里,除了眼酸,便是無比羨慕。
所謂成熟,不是你在商場上有多大成就,獲得了多少財富,而是對于身旁人的疼愛與寵愛。
衛生間內,趙書顏從隔間推門出來,恰見蔣闌珊站在洗漱臺上洗手,女人抬眸,透過鏡子看了眼她,復而又將眼簾低下去。
這日,蔣闌珊受華副市邀請過來當婚禮主持人,一場婚禮,能請來國家新聞主播當主持人,可見這場婚禮背后的龐大。
但來者并無貧民百姓,眾人也未曾闊論。
“趙小姐后悔嗎?”蔣闌珊搓著手中的洗手液問道。
“我不懂蔣主播是什么意思,”趙書顏大。
“放棄一個成熟英俊且坐擁萬千財富的男人,你后悔嗎?”蔣闌珊將話語說的明白了些。
趙書顏未言,落在水龍頭下的手似是有一秒停頓,未曾來得及收回。
“安隅在享受著本該屬于你的溫柔與呵護,一個享譽世界的金融大亨將滿腔柔情送給了別人,趙小姐就沒有半分后悔過嗎?”
蔣闌珊在問,許是洗好手了,而后甩了甩手中的水漬,淡笑望了眼趙書顏,轉身離開了衛生間。
徐紹寒對于安隅的呵護與體貼,令整座城里的女人都羨慕不已,無論是未婚,還是已婚。
他是享譽世界的金融大亨,也是陪愛人逛街的丈夫。
他是坐擁萬千財富的商家權貴,可也是個牽著愛人逛超市的普通人。
月前,當這個男人拿下國際金融大案時,記者的長槍短炮懟道他跟前,詢問他此生沒有失敗過。
他答婚姻。
有那么一瞬間,趙書顏不得不否認,她是高興的。
如同這座城里萬千懷春的小女一般,慶幸、高興,悉數上演。
可不久,當她看見這人攜著自家愛人出現在商場時,她的心,好似一瞬間又閉塞了。
回到坐席上,遠遠的,她見安隅安靜坐在椅子上,膝蓋上搭著男人本該穿在身上的外套,男人站在她身旁,端著酒杯與人談笑風生,寬厚的大掌落在她椅背上,呈現一種守護的姿勢。
如此一幕,交多少懷春少女失了心?
這夜,唐思和與羅薇前來敬酒,二人會面,臉面上端的都是客氣寒暄的笑容,而一旁的看客在暗暗的關注著這二人的一舉一動。
正牌老公遇上緋聞男友,這樣的戲碼,不管在什么圈子里都足以讓人津津樂道。
期間,羅薇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笑望徐紹寒道“安和回禮宴上本想同徐董好好聊聊的,不料未見到人,實屬遺憾。”
一個在商場沉浮多年的男人早已練就一身萬事藏于心不表于情的好本事。
盡管,他此時壓根就不知道什么安和的鬼回禮宴。
盡管他的妻子是安和的合伙人,他也不知道。
盡管他此時內心的火氣如排山倒海般襲來,但面上依舊是平靜而沉穩。
叫人看不出半分端倪。
“恰巧不再國內,勞煩您惦記了,”他客氣回應。
這夜,宴席散場,歸磨山時,車內氣壓低的可怕,葉城頻頻將目光落在后座二人身上帶著打量。
半路,徐先生及其煩躁的伸手扯掉了脖子上的領帶,隨手丟在了腳邊。
安隅坐在身旁,一言未發。
直至許久,見這人及其不耐的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她微彎腰,伸手撿起腳邊的領帶。
歸磨山,葉城將將將車子停穩,安隅只聽見“啪”的一聲,身旁以無人。
側眸望去,只見這人徑直跨大步進了屋子。
這個素來會牽著她一起的男人頭一次將她甩在了身后。
安隅下車,手中拿著徐紹寒的領帶。
徐黛許是未曾從徐紹寒的怒氣沖沖中回過神來,安隅進來,也未曾反應過來。
中年女管家將疑問的目光落在葉城身上,后者聳了聳肩,表示不知。
二樓書房,徐紹寒砰的一聲將門大力推開。
而后,緊接著只聽見這人砰砰砰的伸手推開窗戶。
一邊解著袖扣一邊往茶幾上去,提起水壺準備倒水,卻發現空蕩蕩,而后,一聲怒喊從二樓書房傳到一樓客廳。
驚得徐黛猛然回神。
疾步上去,男人將手中水壺丟進她懷里。
那滿身怒火即將壓制不住。
徐黛端著水杯欲要上樓時,安隅伸手接過她手中的杯子,輕聲道了句“給我吧!”
徐黛稍有擔心,但知曉此時也只有自家太太能消散先生的怒火了。
將手中杯子遞了過去。
書房內,徐紹寒身上襯衫袖子高推,露出精壯的小臂,雙手叉腰在屋子里緩緩渡步。
聽聞聲響,以為是徐黛上來了,不想是安隅。
前行步伐一頓,而后、冰冷的眸子里蘊著滿腔怒火望著安隅。
她多厲害啊?
安和回禮宴,外人都知曉,唯獨他這個丈夫不知。
若非今日羅薇說那一嘴,他怕是到死都不會知曉。
徐紹寒望著安隅那滿腔怒火無處掩藏。
胸中翻騰的怒火如同即將爆炸的火山一般。
怒火壓制不住。
若是以往,一場戰爭絕對一觸即發,可此時,他不敢。
即便怒火沖天,即便氣到吐血,他只能自己隱忍著。
四目相對,安隅端著杯子站在他跟前沒有開口說話。
良久,徐紹寒滿腔怒火近乎壓制不住,他伸手開始在口袋里摸著什么,沒摸到東西轉身去了書桌前,拉開抽屜,抽出根煙,攏手點燃。
行至窗邊,企圖讓冷風消滅自己的怒火。
可顯然,效果甚微。
原本口渴想要喝水的人也不喝了。
就這么站在窗前抽著煙。
一根煙,兩根煙、直至第三根煙,安隅才端著杯子緩緩邁步過去,站在他身旁,纖細的手腕開始往前伸了伸。
四月中旬,夜風涼。
磨山的溫度比市區要低上許多,窗邊,一陣冷風吹進來,安隅咳嗽了聲。
男人聞聲,伸手啪啪啪的關了窗戶。
瞧,即便安隅將她氣的七竅生煙心肝脾肺腎都擠乎著,他也舍不得讓這讓人有半分不好。
徐紹寒側眸,看了安隅很久,而后伸手吸了口煙,壓著滿腔怒火轉身至沙發上坐下,望著安隅,點了點下巴,話語還算平靜“過來坐。”
安隅一愣。
原以為一場正常一觸即發,她甚至在心里想好了為自己開脫的說辭。
可這人,一改常態,話語逐漸平穩。
安隅邁步過去,緩緩坐在徐紹寒對面,那人輕啟薄唇開腔“漢代班固《漢書·孔光紀》曰夫婦之道,有義則和,無異則離。”
“安安覺得你我之間是有義還是無義?”
聞言,安隅有一秒震楞,抬眸望向徐紹寒,男人深邃目光落在她身上,似是在等著回答。
夫妻之間,有情義就在一起,沒情義就分開,徐紹寒用借用典故詩語來問她,她們之間是有情義還是沒情義。
此時、安隅該如何回應?
有還是無?
不管她如何回應,安隅想,徐紹寒都有下路等著她。
于是、她道“有。”
徐先生聞言,似是較為滿意,點了點頭,在道“魏征《群書治要體論》中言夫婦有恩矣,不誠則離。”
“安安覺得、誠否?”
他在問。
安隅落在身旁的手,微微緊了緊,望著徐紹寒。
她寧愿這人跟她吵架,畢竟吵架是她的專項。
可這人此時卻隱忍滿身怒火像個老師似的在引導她,叫他頗為不適。
徐先生不等她回應,抬手吸了口煙,在道“白居易《婦人苦》中言人言夫婦親,義合如一身。”
“夫妻之間本該親密無間的像一個人,可安安呢?是否太拿我當外人對待了,恩??”
最后一聲恩,語音微揚。
讓安隅心頭狠狠顫了顫。
她望著徐紹寒,張了張嘴,欲要言語,只聽這人在道“我知我行事不如你心,惹你對我有成見,叫你愛我也不如從前,這些、我都知,以往犯的錯我都承認,我道歉,可往后,安安能否給我一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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