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隅最受不了的是何?
他受不了他的委曲求全,受不了他的服軟。
更受不了這種本該吵架的時候他卻包攬所有過錯。
有那么一瞬間,安安的心里是過意不去的,那種羞愧在感在心里如同爬山虎的藤蔓似的,無限蔓延。
瘋狂的、快速的、爬滿了整座心墻。
徐紹寒越是大方,便越顯得她小氣。
顯得她越是欺負人。
可實際上呢?
是這樣嗎?
她不知曉。
她出神時,徐先生邁步過來,蹲在她跟前,那溫情的眸子注視著她,嗓音都快揉出水兒來了,他說:“我期望能參與你的一切。”
而后,在肯定開腔:“所有的一切。”
安隅如何回應的?
她不知曉自己該如何回應這個男人的言語。
只知道,她此時,好似一個拿著刀子將人捅了的殺人犯。
可這個受害者并不打算怪她,且還準備跟她握手言和。
男人見她未言,啄了啄她面龐,話語問問:“累了一天了,去洗個澡,我去給你放水,恩?”
這日,進了浴室的安隅還在想徐紹寒今日的舉動與這突如其來的轉變。
難以理解。
此時的安隅,或許如同徐紹寒心里所想那般,終究是太年輕了,年幼時也未曾見過父母之間和諧的婚姻生活,不知曉,婚姻里的隱忍法則。
兩個強勢的人在一起,倘若無一人后退,這場婚姻,便很難堅持下去。
浴室里,安隅穿著一身旗袍坐在浴缸邊緣,浴缸里,是徐先生放好的洗澡水。
可這人,卻未有洗漱的意思。
年幼時,父母那破敗的婚姻給她造成了心理陰影,而后,在趙家,她清楚的知道胡穗對于趙波,愛少,攀附多,雖說在外夫妻恩愛,可這一切都是假象。
成年后,成為一個家事律師,見多了些從青蔥歲月走過來依舊離婚的婚姻。
以至于,在婚姻這門學科中,她所有的印象都是差的,可謂是極差。
她見到的婚姻,都是失敗的。
成功?
在少數。
在如此環境的熏陶下,你若讓她在婚姻里去反思,去隱忍,去退讓,極難。
可今日,徐紹寒生動的給她上了一課。
她以為,一場爭吵在所難免。
可這人,退了、讓了、忍了、用名言經典告知她婚姻中該是什么關系,該如何相處,甚至是低聲下氣的求和。
是她太較真了?還是徐紹寒隱忍的太過火了?
安隅想不出是何答案。
良久,她坐在浴缸邊緣,緩緩的抬頭,而后,一身嘆息從嗓間溢出來。
不知該如何。
無人告知她答案。
旁人在婚姻里遇到難題,尚且還有父母可問。
可她呢?
無人給她傳授人生經驗,也無人告知。
她靜坐許久未動,久到徐先生在浴室門口敲門她才恍然回神。
匆忙應了身,才開始脫衣服去淋浴。
只因、浴缸里的水早已冷卻透徹。
見二樓無動靜,樓下傭人無疑是狠狠的松了口氣。
包括站在屋檐下未離開的葉城。
這夜,徐黛同葉城說:“先生變了許多。”
葉城深有理解。
比起以往,徐紹寒更顧著安隅了。
在婚姻里,更加隱忍、退讓。
更為小心翼翼。
那日清晨,他晨跑遇到自家先生,那個本該返回的男人突然折身往后院而去,。
遠遠的、葉城便見這人在清晨的薄霧中,俯身伸手去摘映山紅。
他拿著花往主宅而去,行至主宅門口,男人步伐停頓,目光落在手中的映山紅上,久久未曾進屋。
他見他,去了趟花房,在里面站了些許時候,許是準備在挑一束花,最終,他選了一束白色滿天星,進屋時,卻將拿束滿天星交給自己,吩咐他,暫時不要走開。
葉城不明所以,但依舊是照做了。
后來,他才知曉,這個素來不可一世的男人在做兩手準備,倘若安隅不喜映山紅,他便出來拿走這束滿天星。
那日早晨,女主人似是很喜那束映山紅。
待先生在出來時,葉城揚了揚手中滿天星,后者滿面愉悅:“送給你了。”
身后,他瞧見安隅拿著那束映山紅從餐室出來。
便了然一切。
這場婚姻,旁人看起來是不易的。
而當事人,只怕是更甚。
他寵她,愛她,想重新開始這一切,可女主人呢?
誰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徐黛也好,葉城也罷,她雖回來了,與先生相處也較為融洽,可卻不如以往愛他了。
偶爾,她能見到女主人對男女主真情流露,可那種時候,在往后的這段時光里,是極少的。
他與徐黛都看的出來,精明如徐紹寒怎會看不出呢?
安隅從浴室出來,徐紹寒正端著燕窩羹上來,放到梳妝臺上,話語溫軟:“見你夜間沒吃多少東西,喝些。”
安隅側眸,望著身旁人問道:“你呢?”
男人淺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笑道:“你先喝。”
這夜,本該一觸即發的戰火在這人的隱忍與退讓中偃旗息鼓。
直至夜間入睡,安隅在依舊在想這日夜晚之事。
而身旁人,依舊如此。
何為同床異夢?
此時的徐先生與太太,只怕是深有體會。
2008年4月21日,晴方好,日頭早早鉆過云層灑在磨山的上空,安隅睜眼時,太陽已經鉆進了臥室,她擁被而起,坐在床上,視線落在遮光窗簾上,底下的縫隙里,有陽光偷偷的鉆進來。
徐紹寒渾身大汗淋漓回來時,便見這人坐在床上發呆,視線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靜了數秒。
而后,只見這人邁步過去伸手拉開窗簾。
許是光線太強,稍有不適宜,她將臉面埋進了被子里,躲著陽光。
如同她養的那只貓一般,慵懶而迷糊。
徐先生端了杯溫水過來,伸手撫著她的后背說著輕軟話兒:“喝口水,醒醒。”
安隅從被子里偷摸摸的睜開了眼,看了眼徐紹寒,咕噥問了句:“幾點了?”
“十點,”他答,話語輕微。
嘩啦、本是焉兒巴巴的人猛地坐直了身子,望著徐紹寒的目光帶著些許驚慌。
愣了兩秒,欲要伸手掀開被子下床,只聽徐先生輕笑開腔:“今日周末。”
人生最高興的事情是什么?
大抵是清晨起床發現要遲到了,而邊上來個人告訴你,今天周末。
那種感覺,何其欣喜。
愣了兩秒,安隅坐直身子膝蓋跪在床上緩緩往徐紹寒挪去,伸出手的手被人攔在了半路,徐先生輕軟嗓音響起:“一身汗。”
她坐在床上,眨巴著清明的眸子望著他,徐先生見此,俯身啄了啄她薄唇,“喝口水醒醒,我去沖個澡在讓你抱。”
男人伸手將杯子放在她掌心,起身去了浴室。
又是一個周末,難得的好天氣,安隅窩在閱覽室的沙發上望著窗外艷陽高照的四月天,腳邊,窩著一只黑貓。
安靜,而又和諧。
自安隅歸來后,徐先生的每一個周末皆在磨山度過,工作忙時,能見徐氏集團一眾老總在磨山進進出出,書房成了她們的第二戰場。
徐黛知曉,先生工作在忙,也要留在家里,是有原因的。
這日午后,陽光照在磨山池塘的水面上,頗有一副水光瀲滟晴方好的景象。
和煦的風掃過,帶起了水面陣陣漣漪。
靜坐了些許時刻,她起身,欲要去院子里透透氣,將一站到閱覽室門口,只聽樓梯上有人陸陸續續下來,而且還帶著討論聲:“m國陸氏的合作案我個人認為要觀觀在說,切不可操之過急 “太太,”眾人議論的話語聲戛然而止,只因見安隅站在閱覽室門口,停下來,工工整整的打了聲招呼。
安隅微頷首,算是回應。
目送一行人離開,安隅起身去了院落里。
四月的天,中午的溫度,稍高,走了兩步便稍覺燥熱。
午后的磨山小道兒上,安隅抱著黑貓緩緩走著,不緊不慢的姿態以及此時舒適的天氣讓她想起了小島上的那個冬日。
思及此,女子唇角微微向上牽了牽,地眸間,伸手摸了摸黑貓身上光滑的毛發。
昨日的那場婚禮,成了今日的頭版頭條,滿大街的新聞四散飛,銀行家與豪門千金的婚禮,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算是一段佳話。
磨山的地界很大,大到一個什么樣的地步呢?
大抵是這日,安隅走著走著發現,自己在某一個地方繞了好幾圈了。
磨山的配樓,她在午夜時分尋著聲音去過一次,此后,在沒有踏足過。
可今日,她在配樓外繞了好幾圈了。
主宅書房,徐紹寒下來,進閱覽室尋安隅未見身影,詢問徐黛,后者告知太太去了院子里。
說是隨意走走。
男人眉目擰了擰,望向徐黛問道:“怎沒跟著?”
“太太說不讓,”徐黛答,話語微微。
這日,迷了路的徐太太見自己經久繞不出去,不知是有些自暴自棄了還是準備放棄治療了,找了個陰涼之地坐下了,坐哪兒?
花壇的邊緣。
走累了,不想走。
但又找不回去。
配樓警衛出來時,乍一見腳邊一只貓竄過來,嚇了一跳,側眸往望去,更是險些嚇跪了。
抖抖索索喊了句太太。
安隅應了聲。
那人在問:“您怎么坐這兒了?”
怎么坐這兒了?
若說自己找不回去了,豈不是太丟人?
而后,只聽徐太太面不改色言簡意賅道了句:“涼快。”
“、、、、、、、”警衛聞言,有一秒震楞。
在涼快也不如屋里涼快啊!
可主人家的思想哪里是他想的通的?
道了句去換崗匆匆忙忙走了。
沿路,碰見徐先生,后者詢問他是否見過太太。
警衛告知。
徐先生尋過去時,便見這人正兒八經的坐在花壇邊兒上,也不知是在想什么,低垂著頭,望著腳尖,許久未動。
男人站在跟前許久,心底那抹笑意實在是壓不住,笑出了聲。。
安隅聽聞聲響,抬頭,見徐紹寒站在跟前,有一秒錯愕。
而后,只見這人伸出手,站在原地等著她過去。
安隅倒也是不矯情,起身邁步過去。
歸主宅路上,徐先生側眸笑望了這人一眼,一本正經開口:“回頭我讓人在岔路口立個牌子。”
安隅一陣無言。
這人,眼看著沒說什么,但這話,明擺著是嘲諷她。
“只有公園跟景區才立牌子,徐先生是準備將磨山公眾化?”她反問,不痛不癢的。
話語落,身旁一身輕笑響起。
“伶牙俐齒。”
安隅聳了聳肩,沒回應。
4月22日,安隅清晨早起,她掙扎著起身時,徐先生尚未起。
伸手將人撈回去,話語間帶著些許朦朧之意:“還早,再睡會兒。”
安隅伸手,拍了拍這人臂彎,話語溫溫:“今日公司體檢,得早些去。”
安和每半年便有一次體檢,昨夜,宋棠打電話來千叮嚀萬囑咐,讓她莫要忘了。
首都城許多大公司管理級別的人物,每半年都有一次強制性體檢,一是為身體健康,二是為公司利益。
徐先生似是沒怎么睡好,撐著身子起身,靠在床頭,安隅見他醒了,本是要爬起來的,卻被人摟住腰,側眸,緩緩蹭了蹭她面龐,話語間是數不盡的暖意:“乖、讓我抱會兒。”
身側,安隅靠在他肩頭,緩緩的,伸手攬上他健碩的腰肢。
男人閉著眼靠在床頭,微擰的眉頭足以告知旁人,他沒睡好的事實。
良久,徐先生微嘆一聲伸手捏了捏她的掌心,側首抵著她的額頭,話語溫溫,帶著詢問之意:“來不來得及?來得及我們做一次?”
她正欲開口。
只聽徐先生在道:“昨夜沒有。”
他盯著她,滿眼的遇火,安隅微微嘆息了聲,似是稍有無奈,“得快點才行。”
聞言,徐先生臉面落在她肩甲上,笑意低低沉沉:“恩、快點。”
清晨出門,安隅未在磨山用餐,臨出門前,徐先生穿著睡衣送她出門,清晨院落里,男人摟著她的腰肢,輕啄了啄她面龐,話語間盡是叮囑:“晚間早些回來。”
安隅側眸,蹭了蹭他脖頸,聞著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晚上要跟唐思和邱赫她們審查極度報表,制定下季度計劃,可能會晚些。”
“盡量早些,”他再開口,話語溫軟。
“好,”安隅應允。
“體檢完記得吃些東西,有何不好要及時同我說,”他再叮囑。
安隅淺應。
離去時,轉身望了眼依舊站在院落里的徐紹寒,內心有一股子淡淡的愁緒在此時緩緩涌上心頭。
此時的他,是一個晨間送妻子出門的好丈夫。
而她呢?
是否足夠成為一個好妻子?
她不敢想,甚至是有些不愿意想。
微轉身,安隅坐好,視線落在路旁的景物上,一聲微嘆從嗓間溢出來。
整個上午,在醫院體檢部度過,臨了結束,已經是中午吃飯的光景。
顛簸一上午,沒了在去找個地方好好吃飯的心情,到了公司樓下,隨便找了家店便進去了,點了碗打鹵面,將坐下準備解決,徐先生電話過去,詢問結束沒。
“將結束。”
“吃過了?”那側,在問。
“正在吃。”
“吃的什么?”
安隅低眸看了眼手中的打鹵面,如實告知。
那側,徐先生聞言有一秒的靜默,他沉靜了數秒詢問安隅,“往后讓徐黛給你送午餐?”
“算了,餓過了,隨便將就下,”她深知這人說到做到的性子。
許是安隅的話語太過隨意,那種個隨意是在拿著體檢單子顛簸一上午之后的疲倦,片刻,安隅挑起筷子往嘴里送面、那側,徐先生的電話依舊未曾掛斷。
似是在等著安隅吃完。
“安安、”須臾,他的聲響在那側響起,似是刻意降低了音調,聽起來格外的暖心。
“只是偶爾,”上午的顛簸并不代表一整天的結束,下午,她要會見兩個當事人,要查看案件,晚間要同邱赫與唐思和開會,一大推的事情在身后等著的時候她似是沒那個心情在去應付徐紹寒的強勢霸道。
這一聲只是偶爾,帶著些許無奈。
徐紹寒聽出來了,聽出來她話語中那些許的不耐煩之意。
于是,話題就此結束。
他又問:“體檢的時候醫生有說何不好?”
“體檢報告出來了才知道,”她答。
簡單吃了兩口,起身付款準備離開。餓過了,吃兩口就飽了。
歸大樓下,她步伐未停,徐先生電話依舊未斷。
她簡短的說了兩句便收了電話。
進電梯,電梯門將要闔上時,一只寬厚的大掌將電梯門扒拉開,入眼的,是唐思和那張布滿汗漬的面龐。
“出去了?”她問,話語輕松。
“恩、”后者淺應。
安隅上上下下看了人一眼,目光觸及到他褲子上的白灰時,擰了擰眉,問道:“你最近又接了什么道德淪喪的案子了?”
“一言難盡,”他嘆了口氣,較為無奈。
如此說,安隅也不問了,電梯門開時,她倒是來了句:“新聞力度那么大,少不你的功勞吧!”
說著,她將視線落在這人褲子上,后者似是這才看見自己褲子上的白石灰,微彎身,拍了拍,似是漫不經心道:“送佛送到西嘛!”
“那倒也是,”她開口,先一步離開電梯。
這個下午,安隅是忙綠的,片刻未停。
直至傍晚六點,才得以喘息,將倒了杯水還未入口,宋棠將一份資料送到了跟前。
“我一口氣還沒喘過來呢!”
宋棠聞言,笑道:“可以不用喘了,正好節約空氣。”
她聞言,狠狠睨了人一眼,轉身喝了口水。
而后伸手將資料翻開,宋棠道:“律協送過來的,說希望您做下援助。”
安隅將翻開文件,而后啪嗒一聲扔回了宋棠跟前,面色及其不悅:“當我閑的?”
“沒辦法啊!律協每年都會送點法律援助的案子下來給各事務所,我們不能搞特殊。”
“法院是沒律師了嗎?”
“這我還真不知道,”宋棠聳了聳肩,也是滿面無奈。
白干活確實是令人不爽,但沒辦法,各行各業有各行各業的規矩,身在這個圈子里,不遵守規矩的人走不遠。
叢林法則人人都要遵守,打破,除非你是霸主。
“就不能不接?”她頗為煩躁,忙了一天還送了個白活兒來。
任誰都沒什么好心情。
“有、”宋棠道。
安隅抬眸望過去,只見這人再度開腔:“你把律協會長干掉就可以了。”
“、、、、、滾。”
宋棠笑著,將手中文件放下,而后轉身離開。
這夜,徐先生未打電話催促,許是因為晨間出門告知過。
六點四十五分,邱赫跟唐思和拿著電腦進了會議室,安隅隨后進去,
直至夜間十點整,才得以喘息。
手邊的咖啡早已涼透,邱赫伸手端起涼透了的咖啡喝了口,瞬間覺得整個人都清醒不少。
抬手,抹了把臉,扭了扭脖子,似是想活動活動。
“律協的人最近往我們這送援助案送的挺勤快,”安隅說著,伸手拉開椅子去了隔壁茶水間,到了杯水。
在進來,聽邱赫在詢問唐思和今日案件的事情,聽了聽,安隅才知曉,也是援助案。
“這么搞下去,我們去做慈善算了,還開什么事務所,”她開口,話語有些不善。
人生在世,起先開律師事務所或許是為了夢想,可這些年,繁瑣的工作早已將夢想磨滅干凈,剩下的,唯獨只剩下賺錢。
“回頭我去談談,”唐思和開腔,亦是拉開椅子起身去倒了杯水過來。
說了許久,稍有些口干舌燥。
休息片刻,一行人在繼續。
直至結束,已是十一點過。
“二審近在眼前,若要解決,不能再拖了,”邱赫身為羅薇的律師,在臨行前提點了這么一句。
安隅收拾東西的手一頓,視線落在唐思和身上,后者恰好也在望她。
本該是該準備下班離開的三人又重新坐了下去,安隅伸手撐著額頭緩緩揉了揉,望向唐思和:“你如何想。”
“你那邊有沒有什么不方便?”他問。
安隅想了想,靜默了片刻:“沒有。”
“今晚?”唐思和問,視線落在邱赫身上,后者點了點頭道了句:“盡早吧!我們還有回旋的時間。”
“那就這樣吧!”安隅說著,撐著桌面起身,伸手收拾跟前的資料。
十一點二十分,踏出了安和事務所大樓。
十一點的首都街道,不見堵車的跡象。
歸家、她全程靠在后座閉目養神,臉面上帶著疲倦之意。
葉城透過后視鏡看了其一眼,而后伸開了車載廣播,廣播里的女聲正在說著銀行家與豪門千金的婚禮,談論的話語中無不帶著點點羨慕之情。
銀行家與豪門千金的婚禮,這如同小說夢幻般的愛情故事發生在了我們周圍,這是何等的緣分 聽到此,安隅冷嗤了聲。
小說夢幻的愛情故事?
是挺夢幻的。
“您笑什么?”葉城輕聲問。
“這世上牽動大多數人在一起的,并非緣分,而是利益。”
銀行家與豪門千金的故事聽起來何其感人?
可這世間,哪里有那么多感人的愛情故事?
羅密歐與朱麗葉?梁山伯與祝英臺?
還是灰姑娘與白馬王子?
故事之所以稱為故事,因為它們僅僅是故事而已。
生活永遠都是現實而又危機四伏的。
此時,葉城想問一句,那您和先生呢?
也是因為利益在一起的嗎?
可葉城不敢問。
他怕,怕安隅給出了他心中所想的那個答案。
所以,不問。
后座有一秒的靜默,安隅視線從窗外緩緩收回,而后閉上眼睛,低聲開腔,好似呢喃:“葉警衛知道,十八層地獄在哪里嗎?”
佛教講天道輪回,生前行善之人如極樂世界,生前行惡之人如地獄受酷刑。
十八層,亦是最底下那層,通常用來關喪盡天良之人。
葉城稍有一愣,而后道:“不知道。”
安隅微側眸,嘴角牽了牽,“在人間。”
地獄空蕩蕩,魔鬼在人間。
做人、七情纏身,六欲繞體。
做神、無愛無痕,藐視眾生。
做鬼、渾渾噩噩,不見天日。
“眾生皆苦,唯有自渡。”
靠誰,都靠不住。
眼前,是整個城市的車水馬龍以及萬家燈火,葉城看著前路,耳畔卻聽著安隅那低聲呢喃的話語,他靜默了片刻,才道:“我是個俗人,沒讀過幾本書,沒見過多少市面,充其量也只是曾經為了守護人民出過生入過死罷了,但我這么個俗人都看的出來,他愛你,勝過愛自己。”
“您或許不知道,在你們結婚之前,他有過極長的一段歲月是默默站在您身后的,如果旁人的婚姻是因利結合的話,那么他娶您,絕對是深思熟慮之后做下的決定。”
“命運從來都是不公的,那些已經發生的事情無可改變,徐家看起來是名門望族權貴之家,可我跟他許多年,知曉他比任何人都過的艱難,名利,金錢,利益,每一處的戰爭都在圍繞著他,讓他如履薄冰,寸步難行,更甚是行錯一步便粉身碎骨,您的苦痛,尚且還能以哭鬧宣泄,但他的苦痛,只能自己隱忍。”
“葉城、你知道這世間最殘忍的是什么嗎?”
他未言,似是在等著安隅解答。
安隅扯了扯唇角:“是奪而不護。”
“我五歲開始寄人籬下,受人欺凌,終日食不果腹別人凌虐,十四歲被人驅趕至國外,幾經喪命,花了十幾年的時間接受并且承認這個世界的惡意,我想好了怎么去應對它,如何在悲苦中尋得一方凈土,可你家先生、打破了我的人生軌跡,他妄言要救我出狼窩,可實際如何?他捅我一刀,給我敷上藥,就如此,你們讓我感謝他的救命之恩,何其可笑?”
葉城沉默了。
他承認安隅年幼時的不易。
也知曉她話語中的真實性。
可有些東西,與愛無關,外在的因素給這二人造成了太多的阻力。
而這些阻力,終究會成為橫隔在她們中間的障礙。
讓他們前行困難。
七情六欲,最是擾人心。
安隅也好,葉城也罷,都如此覺得。
臨近磨山,葉城再度開腔:“您是愛先生的吧!”
這不是一個肯定句,只因,現在無人能肯定安隅對徐紹寒的心。
聞言,她冷笑了聲:“誰知道呢?”
誰知道她愛不愛徐紹寒,她自己都不知道。
愛情是什么?
倘若是夫妻情事,是同床共枕,那她應該是愛的。
倘若是二心同一,那她便是不愛。
這夜,車子停在磨山,葉城過來開車門,安隅下車,站在磨山的院落里,視線落在漆黑的主臥窗戶上,話語喃喃:“是愛的,只是、我現在更想好好愛自己。”
倘若情有十分,八分自己,二分徐紹寒。
她承認這份情,也承認不那么愛了,何其坦誠?
這夜的磨山,安靜的可怕,安隅拾階而上,步伐穩定,工作一整日的疲倦感在她臉面上緩緩浮現出來。
“太太,”傭人迎上來,臉面上笑意悠悠。
“還沒休息?”
這夜,歸家、十一點五十三分,離4月23日尚且還有七分鐘。
傭人笑容艷艷伸手遞過來一張卡片,安隅稍有疑惑,伸手將包遞給她,接過卡片,問了句:“是什么?”
后者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安隅翻開,里面是一行蒼勁有力的字,筆鋒、出自徐紹寒我時常想、如果思念泛濫成河的時候,你是否會乘舟而歸 有那么一瞬間,安隅稍有呆愣,望著這句話,微微心顫。
前一秒,她尚在葉城面前承認自己還愛他的事實,后一秒,當這句話充斥自己眼球的時候,她尚有些緩不過來。
后院,隱隱響起鋼琴聲,她站定兩秒,而后尋聲而去。
一旁,徐黛伸手遞過來一張卡片,她伸手接過。
安律師是我漫漫余生里斬釘截鐵的夢想 她腳步戛然而止,停在了后院入口。
那心顫的感覺尚未平靜,一束束冷焰火平底而起。
望去。
焰火的盡頭,是穿著一身白襯衫坐在鋼琴前的男人,在這四月份的夜空下,他宛如天使般,修長的指尖在琴鍵上走動著,譜寫著一首屬于他和安隅的故事。
男人渾厚的嗓音從前方緩緩傳來,清晰,而又深情。
2008年四月,婚后一年,安隅初見徐先生彈琴唱歌,在磨山后院,給了她一場精心策劃的驚喜。
眼前的滿天繁星滿地焰火都沒有徐先生那般勾人眼球。
有那么一瞬間、安隅想起了葉城說的那句話。
他愛你,勝過愛自己。
一首深情款款的歌曲從眼前傳來時,站在門口的徐太太眼眶微紅,那種直擊心靈的感覺,叫她痛到險些不能呼吸。
回顧這場婚姻,她與徐紹寒二人都是受害者,在這場沒有感情基礎的婚姻里蹣跚前行,磕磕碰碰一路走到現在,擁有過,失去過,愛過、恨過,想放棄過。
旁人花數十年走完的婚姻之路,她們僅花了一年。
這一年何其悲痛,唯有她們自己知曉。
原諒我真的喝醉了,因為我真的想你了一不小心就被寂寞,吞噬了愛著你的快樂我知道這樣不應該,也知道你會受傷害只是不想再讓自己,對你太過依賴我明白你給的愛是真實地存在,只是我不懂得如何去愛才會讓你想離開,因為我不知道下一輩子還是否能遇見你,所以我今生才會那么努力把最好的給你,愛你都變成傷害你我們的愛快要窒息,不是故意只是太愛你 安隅側眸,微抬面龐,似是想讓自己眼眶中的淚水倒退回去。
但顯然,無果。
一首深情的歌曲,勾出了這段婚姻的所有回憶,或悲、或喜、或好、或壞。
------題外話------
查了下,08年這首《只是太愛你》還沒有出來。
哎呀,不管了、借用了、借用了(別打我)
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