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景堯聽著好友的話語,不禁有些失神,對于安隅與唐思和的關系,他說不清自己是何心情。
那種復雜的,難以言喻的情感在某處慢慢的開始膨脹開來。
99年安隅被驅逐出國,他偷偷去送了一程,可那日,他是偷偷去的,有人是光明正大去的。
機場來往人流中,男人的身影擋住了她的臉面,讓人看不見她的神色。
可他知曉,那日的唐思和與安隅在機場面對面占了數十分鐘。
臨別前的那一抱,讓他在許多個午夜夢回之日都會想上一想。
她們之間的感情,到底是何事開展的。
趙景堯從那人手中將報紙拿過來,隨意翻著看了看,視線漫不經心落在關于律政圈子的那一塊兒上。
上面是一段安和律師事務所安律師的話語。
簡潔明了,看起來有種大快人心的味道。
他在翻回去,落在大版面上,一個女主播和外國男子拉拉扯扯的照片。
不要知曉那人名字,他都知道這人是誰。
有那么一瞬間,趙景堯開始懷疑自己幫助安隅,到底是對還是錯。
幫她對付趙家人到底是對還是錯。
他抬手,想要吸煙,卻發現,指尖香煙早已熄滅。
抽煙的人大抵都會在潛意識里不讓香煙熄滅,而今日,趙景堯望著手中神不知鬼不覺熄滅的香煙,稍有些出神。
“怎么了?”身旁人個感覺道他的出水神,問了嘴。
“煙滅了,”他說,有些喃喃自語的味道。
“煙滅了就點啊,”說著,身旁人拋了個打火機過來,趙景堯接過。
卻遲遲未曾點煙。
秋日的天,時好時壞,一會兒讓你凍的瑟瑟發抖,感受到冬天的陰涼,一會兒讓你熱的想脫衣衫,想回到夏天去浪一場。
而今日的天,燥熱的慌,最起碼,安隅如此覺得。
這日上午,事務所無她何事,索性也沒去。
這人,上午當了回優哉游哉的擼貓人。
徐黛私底下聽傭人說;“太太帶回來那只黑貓真是粘人的很。”
徐黛想,是粘人。
但只粘太太一人。
磨山有一個很明顯的區別,男主人喜歡的東西或許不是最重要的。
但女主人喜歡的,必然是無可替代的。
看悠悠和這只黑貓就知道。
這日上午,安隅窩在閱覽室翻著手中書籍,眼前電腦上放著今日份新聞。
她盤著腿坐在沙發上,長發微散,黑貓窩在她胸前,乖巧的舔著爪子,聽話的不得了。
上午時分的暖陽灑進來,讓她整個人多了絲絲溫軟與隨和。
院落里,微風緩緩吹動樹枝,安隅抬眸,見灑掃的傭人在院落里忙著。
靜看了數秒,隨后伸手摸了摸黑貓的腦袋。
“太太、”身后,徐黛拿著手機進來。
安隅回眸看了眼只聽她道;“您手機響了。”
她伸手。示意徐黛將電話送過來,拿起看了眼上面的號碼,直接放在了茶幾上,不接聽,也不掛斷。
s市的動靜不算小,但凡是圈子里的人應當有幾分耳聞。
能將徐家四少驚動的事情,怎會是小事呢?
徐紹寒也好,徐君珩也罷,可謂近乎是徹夜難眠。
徐紹寒在清晨掛了安隅那通電話之后,靠在陽臺上抽了半根煙,提了提神。
滿腦子想的不說如何突破此次危機,他想的是自家愛人那委婉的一句話。
身后,一眾人員或趴桌子,或躺沙發上閉目養神,唯獨只有他一人,靠在陽臺上眺望著這座城市的中心點。
“不休息?”徐君珩見人靠在墻邊抽煙,問了嘴。
“睡不著。”
“辛苦了,這幾天,”徐君珩說著,拉過一旁的椅子遞了個給徐紹寒。
后者笑了笑;“一家人,言什么謝。”
徐紹寒伸手將煙盒丟過去,那人接過,攏手點了根煙,煙霧繚繞之際望著天邊云彩,話語中的淺淡在這個清晨顯得尤為寂寥;“旁人都在羨慕天上的白云,可唯獨白云自己知曉,她們也很無奈,隨風散的命運永遠也改變不了。”
就好比生在這帝王之家,外人羨慕她們風光無限,權利在握。
可誰能知曉,為了權利,她們要用一生的光景去搏斗,去防范,去做不想做的事情。
鳳翔臺上,除了風光無限亦有悲哀無限。
徐紹寒沒抽了口煙,沒應允他的話語。
不知如何言語。
這種感覺,他只會多,不會少。
婚前,尚且還沒這么感覺,覺得自己此生即便是將自己埋在家族里面也無何要緊。
婚后,當所愛之人在身旁,當晨起日落之時有了相擁的對象。他便不想在將自己這一生都奉獻給家族。
他想要圍困于廚房之間,給她做一頓可口的晚餐。
他想要晨起之時,給她摘一束花。
他想每個周末能牽著愛人的手去感受自然的美好。
可這些,他只能想想而已。
一旦公事纏身,數日不見實乃常態,怎能去做這些圍困于廚房之間的細小之事?
徐紹寒對家族有了退縮之意,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無路可退。
他有小家,也有大家。
小家跟大家之間還得需要他去平衡這層關系。
這話事情,只能埋藏在心底深處,不讓人發覺。
倘若有一天有那么些許苗頭冒了出來,無疑是將安隅置身于危險之中。
徐紹寒有時在為了家族付出、顛簸時,會默默的想,安隅在他的人生當中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妻子?
女兒?
還是同行者?
后來,他才知道,都不是。
她是他人生中的一場夢,一場不可醒的夢。
荒涼白日里,他被家族禁錮在這座無底深淵里,在權利的沼澤里被烏云蒙蔽住了雙眼,他的世界,是陰涼的、漆黑的,寸草不生,荒蕪一片。
直到有一日,她從荒原中走過來。
她所行之處,萬物開始復蘇,枯萎的野草變的生機勃勃,常年不開的花卉瞬間綻開,鋪滿了整個世界,他看見鳥兒在枝頭鳴叫,看見世界有了色彩。
看見了人生盡頭是你。
此后,天光大亮,她照亮了他三十年的陰暗人生。
他與徐君珩的命運應當是一樣的,但他此時尚有留戀之處。
“跟安隅通過電話了?”這個話題,不適合在清晨提起。更何況身后還是一眾跟隨他們的人。
倘若主人家心不穩,那他們還有什么跟著的原由?
“通過了,”他答,或許連他自己都沒發現,自己唇邊的一抹淺笑。
“母親昨夜也來電話了,詢問情況,”徐君珩開腔答道。
“讓她在家注意身體,別想太多,”對于徐家女性,徐紹寒也好徐君珩也罷,無形之中都是在保護她們,讓他們不被家族利益所傷害。
徐洛微是最好的證明。
自古帝王之家,紅顏薄命。
幾千年的文化流傳下來,他們誰也不希望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身邊。
“上次回家聽母親念叨說你們婚后也有小半年了,還不準備要孩子?”
“不急,”他道。
在家、他自然是希望安隅能從了他的意,但對外,他不會讓她一人獨擋。
安隅或許還是不太了解徐紹寒的人品與擔當,無論何時,她所想的那種情況,都不會發生。
“趁早生一個,穩穩夫妻感情,”這句話,徐君珩說起來,是帶著私心的。
那種私心如何言語?
大抵是她知曉安隅在國外與唐思和所經歷的一切,眼下這二人又每日同處一屋檐下,他擔憂徐紹寒多的婚姻會出現變故,所以才有了這句話。
徐紹寒到底也是個人精,從這話里聽出了些許苗頭,側眸望向徐君珩,只聽這人在度漫不經心道;“母親年歲也大了,子女婚姻若好自然是好的,子女婚姻若是不好,愁白頭多的怕也只是她了。”
這話,無任何破綻。
徐紹寒嗯了一聲,沒了下文。
在外人眼中,或許生不生孩子是他的想法,可唯獨他自己知曉。
自家老婆是個人精。
自打提起懷孕一事之后,她的防范之心一日比一日強。
緊要關頭之時非得提醒他一句。
弄得他窩火。
思及此,徐紹寒抬手抹了把臉,無奈嘆息了一聲。
“怎么了?”徐君珩問道。
男人的回應萬分欠收拾;“想老婆了。”
“、、、、、、、、、”徐君珩想,他還是離開吧!給足他空間慢慢想老婆。
只是臨跨進屋內之余,頓住了腳步,說了如此一句令人想入非非的話語;“婚姻之間,夫妻感情固然重要,但要謹防他人。”
這個他人是誰,他不多言。
徐紹寒應當知曉。
徐君珩走后,徐紹寒是真頭疼了。
這內憂外患的婚姻著實是讓他萬分頭疼。
倘若在家看著還好。
可此時,事務繁忙,將徐太太放養。
他說不擔心,只怕是假的。
婚后數月,吵吵鬧鬧,鬧鬧吵吵,停停休休,起起落落,著實是令人難以接受。
這日上午,磨山有客來訪。
這客,安隅不想見。
但徐黛始終將那句到底是自家人掛在唇邊。
她說;“將人請進來,關起門來如何那是自家人的事情,旁人是不能說的,可若是閉門不見,便是您理虧。”
這話。直白的告知安隅,關起門來放狗也無人敢說您半分。
拒之門外不如請進來收拾。
安隅懂了。
她懂了。
徐黛到底是在天家摸爬滾打多年了,見多了天家之間那些難以言明的事情,不說,并不代表不懂。
關起門來收拾,主動權在她們手上,倘若是將人拒之門外,到底是她們理虧。
晚輩將長輩拒之門外,這話傳出去,有違孝道、乃大不敬。
安隅伸手,將手中被子擱在茶幾上,而后伸手,拍了拍身旁的黑貓。
示意它離開。
起身,她撫了撫身上衣擺,淺淡的笑意中蘊著一股子渾然天成的霸氣,她說;“走、去會會那群妖魔鬼怪。”
她是安隅,是安律師,其次在是徐太太。
這日上午,趙波與趙濤、趙書顏等人前來。
安隅原以為,僅僅是個趙濤罷了,卻不想,趙波也在。
彼時、她在想,看來那味藥下的還是不夠猛烈。
否則,趙波怎還有閑工夫在這兒多管閑事?
此時,在趙清顏眼里,縱使磨山景色優美,裝修格調精致高雅,也不過是一處房子而已。
比起磨山的一步一景,她此時更為擔憂的是自己拿岌岌可危的人生。
今日之行,若是把控不好,自己很有可能會將一生都交代在安隅這個心狠手辣的女人手上。
此時,磨山客廳氣氛說不上來的怪異。
安隅并不是個喜歡多言之人,特別是在面對趙家人時。
此時、她們不言語,而她本人自然也不會挑起話題。
徐黛全程候在身后,觀察客廳里的一舉一動。
許是冗長的靜默讓這位中年管家覺得有些浪費時間,隨即問了一嘴;“趙市長是來找我家先生的?”
“不是,”他言語。
徐黛聞言,笑了笑,彎著身子前行兩步給眾人續茶。
在度退回去,沒了言語。
徐黛到底也是識相之人,一句話開了頭,后面的話語,自然而然的順理成章的出來了。
“安隅、清顏的事情懇請你高抬貴手。”
這話、是趙濤說的。
身為父親,為了自家女兒開口說這么幾句話,情理之中。
而安隅呢?
她聞言,低眸淺笑看了眼手中茶杯,青花白釉的杯子,據說是徐紹寒最喜歡的一套,今日被拿出來招待趙家人,安隅只覺虧得慌。
她垂眼冷笑的動作在這個秋日的上午顯得有些清涼與寡漠。
青花白釉的杯子在她掌心緩緩轉動著,安隅的笑容,從唇邊一點散開。
“曾幾何時,我也說過同樣的話。”
她抬眸,望向趙濤,嘴角的笑意是那般奪人眼球,但話語間沒有半分溫度可言,那涼薄的聲線堪比屋外的涼風。
“趙先生是如何做的?”她問。
安隅話語落地,趙濤擒著討好笑顏的面容一僵,手中的茶杯好似在那瞬間變的萬分燙手。
“誰都有年輕氣盛之時,如今我們意識到自己的過錯,你看。”
“十年之前,趙先生氣盛倒是真的,年輕?”她沛然淺笑,唇角拉起了好看的弧度。
對于趙清顏此次事件,她不推脫,相反的、是大方承認。
告知趙家人,沒錯,我就是要弄死趙清顏,你能如何?
安隅的猖狂不是趙家人助長起來的,相反的、她的仇恨與心狠手辣是在趙家人的逼迫下培養起來的。
“到底是一家人。”
趙波在一旁打著圓場,但這話尚未結束,迎來的是安隅淺笑悠然的目光。
那淡笑中沒有絲毫的溫度,相反的,帶著無盡的冷意。
一家人?
安隅初初聽聞這四字的時候,是想笑的。
一家人?
她們何時將自己當成一家人過?
她在趙家那段日子連趙家的狗都不如。
趙家的狗好歹還有人關心著,每日有人好吃好喝的伺候著。
她呢?
寒冬臘月里被趕出屋外挨餓受凍實乃常有之事。
一家人?
安隅笑了;她說;“可能是我年歲小,對一家人這三字的理解有什么誤會,趙先生您不妨給我解釋一下?”
她這話,讓趙波沉默了。
此時,這個男人,即便身處高位,在安隅面前,也成了一個理虧之人。
此時的趙波知道,他說什么都是錯的。
今日他沒有任何理由坐在她面前。
即便是她想弄死趙清顏,也并不過分。
安隅年少時在趙家受的那些欺凌放在平常人身上或許早就死成千上百回了。
若非她心理素質強,若非她堅韌。
這世上或許早就沒有一個叫安隅的人了。
“您為人父母官,民眾眼中的無私奉獻的清官,可此時您是以什么由頭坐在這里的?”她在問。
“寒冬臘月里你們將我驅至門外挨餓受凍時可曾想過我是一家人?”她望向趙波問道。
隨即視線落在趙清顏身上,淺笑開口;“趙清顏帶著駱雨風想玷污我清白的時候可曾將我當過一家人?”
“你們將我當成螻蟻踩踏的時候可曾當過我是一家人?現在有求于我就來上演一家人的溫情戲碼了?都說官家人唯利是圖,現下看來,倒也是真的。”
安隅的話語很平淡,這期間,她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在接著道;“你們謀我財害我命,還要我對你們謙卑友愛?”
一聲冷笑在客廳炸開,只聽安隅在道;“滑天下之大稽。”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無德、善便是善、惡便是惡,趙小姐心狠手辣害我命,現如今讓我高抬貴手,是否晚了?”
“我只是遵循大體環境而行而已,倘若這件事情一定要有人來贖罪,那那個人也絕不會是我。”
安隅出來趙家,欺負她的人不是自己,也并非她開的頭。
如她所言,她不過是隨著大體環境而走罷了,稱不上要犯。
趙清顏這話道出了實情,也道出了趙家的劣性根。
安隅聞言,笑容更甚了。
反倒是趙波跟趙濤二人因她這話,面色寒了又寒。
安隅轉了轉手中杯子,突覺腳邊一暖,一直毛茸茸的身子靠過來,她低頭瞧了一眼,見是黑貓,笑容淺了淺。
“那會是誰?”她問。
清冷的眸子從趙波跟趙濤二人身上緩緩滑過去。
她是一個審視者,在找罪魁禍首。
“我說過,惡人無須天收,我一個一個來,誰也跑不掉。”
安隅的猖狂與冷冷酷無情在此時盡顯無疑,她是獨立的、堅韌的、也是心狠手辣的。
在面對那些曾經傷害過自己的人時,她從不仁慈。
年幼時所受的摧殘,每每在冬季雨夜都會提醒著她曾經所受過的一切。
身體上的折磨在成年之后變的更加清晰。
“你為你母親想想,她還需要在趙家做人,”這是一句中肯的話語,趙濤說出來時,帶著些許談判的意味。
他以為,安隅最起碼會看在胡穗的面子上,可沒有。
她笑了,這笑啊、殘忍無情,無半分思忖,她說;“你真是太高估胡穗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了。”
他妄以為用胡穗便能讓自己收手?
難、實在是難。
安隅此生啊!狠胡穗狠的牙癢癢。
她低眸望了眼腳邊的黑貓,心想,畜生永遠都是畜生,可人、有時候卻不是人。
安隅端起杯子喝了口清茶,嘴邊的冷笑與譏諷是那般明顯。
這日上午,趙波與趙濤二人走后,安隅起身,去了院子。
離開主樓、正站在秋日暖陽下,她抬眸望了眼天空,一片碧藍,陽光是如此清澈。
她沿著磨山的青石板路一路緩緩前行,一身亞麻連衣裙外披著一條緋色披肩,她伸手攏著披肩,步伐緩慢的次踩在院子里的青石板路上,磨山畢竟是九十年代的老住宅,在怎么翻新,也掩蓋不住這棟宅子歷經多年的滄桑感。
腳下的青石板路逐漸消失,轉行至鵝暖石小路,這日的她,著了雙舒適的平底鞋,踩在鵝暖石道路上,觸感異常清晰。
安隅停下步伐,低眸,視線落在腳下,看著底下的青石板路,微微失神。
憶起今日與趙家人爭鋒相對的一幕,心底的那抹子無力與荒涼感在度盤爬上來,如同爬山虎的藤蔓長滿了腳。
有些東西,埋藏在心底就跟草原上的草似的,一個季度枯萎,一個季度茂盛。
而她此時,對于趙家的仇恨正是茂盛期。
將趙書顏送進醫院是遠遠不夠的。
她不否認自己沾了徐紹寒的光,將弄死她們的事情提快了速度。
磨山與總統府,是整個z國財富與地位的象征,這里住著一國權貴。
但她不是,她與權貴沾不上邊兒。
她只是一個被權貴摧殘的平凡人。
徐黛站在身后,看著女主人低垂首站在鵝暖石道路中間,望著自己的鞋尖,片刻,只見她輕抬腳尖點了路面。
她知,她又跑神了。
磨山人人都知,徐家四少娶了個愛人。
四下無人之時,時常能見到她放空思緒,明明人在身旁,思緒卻已然在九天之外。
磨山人人也知,她們的先生,最不喜的便是如此。
徐黛年過四十,人生中該走的該經歷的已然都嘗試過,
此時,站在磨山院落里,望著低頭看著自己鞋尖的女主人,恍惚有種悵然隔世的感覺。
她只覺,眼前這女主人有自己的一方天地,誰也進不去。
良久之后,她抬眸,望了眼天空,那一眼中、沒有多余的情感。
僅是一眼,她收回視線,繼續如同一只孤魂野鬼游走在這諾大的園林深處,磨山的秋色,濃的不像話,更甚是美的不像話。
隨處一拍便是一副風景畫。
這日,女主人著一身亞麻長裙行走在濃秋之中,徐黛隨手拿起手機拍了張背影。
卻不想,僅是這張照片,在多年之后成了徐先生書房桌面上唯一的一張獨照。
行走在前面的人突然停住步伐,她望著枝頭桂花,喃喃道;“桂花的花期,原來也這般長。”
徐黛聞言,候在不遠處開口道;“倘若一夜秋風起,落地也是一瞬間的事情。”
安隅聞言,點了點頭,沒在言語。
而徐黛,似是有意想同她言語,在道;“每年桂花開,先生總會習慣拾些新鮮桂花煮茶。”
“是嗎?”她問,話語漫不經心。
好似對她所說之事完全不感興趣。
是嗎?
不是。
只是這人,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無法自拔。
雨有雨季、花有花期。
世界萬物都有跡可循。
但唯獨人心,沒有。
這日,安隅問徐黛,“世道澆漓、人心不古,你說那些人,怎就如此貪得無厭心狠手辣的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痛下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