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風有多涼?
大抵是安隅半干未干的頭皮被吹的發涼。
進屋之時,那種冰涼感才將將好些。
屋內,白狗趴在沙發地毯上無聊的掃著尾巴,她緩步過去,白狗抬起腦袋看了她一眼,復又將下巴擱在地毯上,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
“徐黛”她開口輕喚。
后者邁步過來,輕輕應允了聲,安隅在道;“泡杯菊花茶。”
她喝茶,但不怎愛花茶,磨山傭人都知曉,可這人,今日竟然欽點菊花茶。
徐黛不免多想。
俗話說,主人家的心思難摸,也確實如此。
她無法勘破男女主人之間的暗潮洶涌,也不知為何剛剛還在院子里相擁的二人轉身進屋,滿面冰冷,面無表情。
院落內,徐紹寒細細回想二人近幾日的相處,欲要找出問題出在哪里。
半晌,徐先生穩住情緒進來時,便恰見徐黛將一杯菊花茶遞至她眼前,女子伸手接過,斜靠在沙發上淡淡品著。
姿態頗為悠閑。
全然沒有前一刻在院落外的冷淡模樣。
“先生,”徐黛見人進來,邁步過去,伸手接過他掌心盆栽。
“送去書房,”言簡意賅。
沙發處,徐先生挨著自家愛人坐下,伸手摸了摸她半干未干的濕發,話語溫軟;“頭發沒干不要吹冷風,以免受寒。”
女子點頭,溫溫淡淡。
“今日出庭不順利?”他開口輕問,試圖將安隅今日對自己的冷淡歸結到她事業上,也不愿覺得她的冷淡起于自己。
前者跟后者的差別于徐先生來說,天壤地別。
“還行,”徐太太端起杯子往唇邊送,未曾有過多話語。
她心中有氣,不會跟你大動干戈,亦是不會晾著你,但恰恰是這種不溫不淡的態度,讓這個素來在商場上橫掃千軍的男人更加難以把控。
她生于貧寒,活在隱忍黑暗中的這些年,學的最為滾瓜爛熟得心應手的便是一個忍字。
喜于不喜,她都能忍,能藏。
而徐紹寒與之恰恰相反,他急切的需要她的愛意。
但她,卻善于隱藏自己內心所想一切。
“安安,氣球吹太大會爆炸,”言外之意,有氣不能憋著,要說出來。
“我不吹氣球,”她答。
好似完全聽不懂徐先生話語中的深意。
就當成是一句簡簡單單的話語來聽。
男人把玩著她長發的手微微一僵,雖心中郁悶,但到底是不想將氣氛弄的太過僵硬,只是萬般無可奈何道了句;“傻。”
夜間晚餐,二人坐在餐室里用餐,與往常不同的是,這日的徐先生話語頗多,
好似有意找著安隅言語,即便她情緒不高。
也阻擋不了他的決心。
晚餐后,徐先生被一通電話喊進書房,安隅起身去了閱覽室,伸手推開閱覽室的落地窗,任由秋季涼爽的夜風倒灌進來吹動她的秀發。
一旁沙發上,安隅端著一本厚重的名著窩在里面。
期間,徐黛進來給她遞了條披肩。
遞了杯牛奶。
她隨手,將手中書籍翻了一頁,余光撇見院子里打進來的車燈,未曾抬眸,漫不經心問道;“來客人了?”
“周特助來了,”她答。
“哦、”她應允,不溫不火,似是無何情緒。
但翻書的動作,卻比往常慢了半拍。
良久,直至徐黛轉身離開之后,女子伸手將原本搭在膝蓋上的披肩抖開,落在肩膀上,繞著閱覽室屋外的一方池塘朝院落而去。
這夜的徐太太,在傭人眼中,似是頗有閑情雅致,初次進花房,初次在飯后閑庭信步于院落之間。
長長的裙擺在走動之間輕舞飛揚。
美的好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二樓書房內,周讓望著站在窗邊單手夾煙的男人,話語在他冷厲的氣場下、在喉間繞了又繞才敢開口言語;“蔣家那邊在國外的經濟有回暖趨勢,外股中也有大量資金融入,似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瀾。”
角逐半月,若是出了疏忽和差錯,這對于公司來說又是一筆不小的損失。
周讓不得不謹慎。
他原以為,這個不可一世的商業霸主會給出些許指示,卻不想,他僅是淡淡“恩”了一句。
再無下文。
讓周讓站在身后久久不敢言。
收回知,這個站在窗臺前的男人,心里想著的并不是公司價值數億的商業競爭,而是自家太太今日那疏離的表現與冷漠的容顏。
身后的周讓站定良久,等著自家老板言語。
卻不想。
良久之后,本該談論公事的人猛然間話鋒一轉,讓周讓半晌未曾回過神來,“去查,今日太太見了哪些人。”
“、、、、什么?”
回應他的是冗長的沉默。
周讓反應過來時,才知曉自己失態,伸手,捏了捏掌心薄汗;“明白。”
隨后轉身離開。
反身帶上書房門之際,頗有種重獲新生的感覺。
書房里壓抑逼仄的氣息實在是如同一只寬厚的大掌直直呃住他的咽喉。
院落內,安隅步伐穩穩踩在青石板路上,漫不經心的姿態緩緩晃蕩在暮色的院落之內,抬眸,見主宅內有一身影跨大步而出,欲要往車旁而去。
她開口,話語平淡,卻被秋風裹著送到了周讓耳畔。
“周特助。”
聞言,本是要拉開車門的人頓住了動作,回眸見不遠處,有一穿著素色棉麻長裙的女子站在青石板路間,肩甲之處是一方鵝黃色的毛絨披肩,一頭披散的秀發在風中輕舞飛揚,遠遠望去,好似看見一個從薄霧藹藹中走出來的九天仙子。
周讓落在門把手上的手緩緩垂下來,落在褲縫處,望向朝著自己邁步而來的安隅,恭恭敬敬喚了句;“太太。”
“夜路難行,周特助來去匆匆、怕是不妥,不若喝杯清茶再走?”
這是一聲淡淡的詢問,可詢問之間帶著的是主子的氣場。
安隅這話,有多客氣,于周讓而言便有多強勢不可拒絕。
閱覽室內,女子裹著披肩欲要伸手給周讓倒茶,后者見此,緊忙起身伸手接過安隅手中動作;“我來便好。”
身為下屬,沒有讓老板娘給自己倒茶的道理。
“周特助跟徐董多少年了?”安隅悠哉靠在沙發上,笑問周讓。
那柔淡的話語好似一個跟員工閑話家常的老板娘。
沒有半分高傲姿態,恰好今日這一身素色長裙將這個原本律政圈上的女強人襯托的多了幾分溫柔氣息。
配上那溫淡的話語,讓人只覺這人是個來自江南的大家閨秀。
周讓雖未曾直面過這位老板娘的狠厲,但道聽途說的事情也不會相差到哪里去,安隅這一問,讓提著茶壺的人手抖了抖。
但到底是跟著徐紹寒一路廝殺過來的人,話語間的謹慎與得體早多年前便早已歷練出來。
“從伊始到至今,太太。”
安隅聞言,似是頗為欣賞他,點了點頭;“徐氏集團的改革與掃蕩周特助一一經歷過,是個元老級別的人物了。”
“不敢當,不敢當,”這種夸獎,無人敢接。
更何況這話還是從老板娘口中言語出來。
周讓雖說跟隨徐紹寒多年,企業領導、國家干部、財閥世家都見過不少,與之交鋒也不再少數,可如同今日這般面對老板娘,與老板娘打太極,尚且還是第一次。
他這顆心,說不顫,那是假的。
尤其那一定高帽戴下來,險些讓他坐不住。
“外界傳聞,周特助是徐先生的左膀右臂,這話,可不是假的,且還聽聞周特助身兼數職,在公關上亦是一把好手。”
安隅伸手,將杯子移了移位置,笑意悠悠的面龐平平淡淡的落在周讓身上,讓后者起了警惕之心。
此時,坐在她對面的人,可謂是如坐針氈。
周讓在心里將安隅這話,拆開分析數遍,都不敢輕易開口言語。
只聽今日這杯茶,喝得確實不是滋味。
“太太過獎,我只是協助而已,”他低沉開口,放低姿態,欲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哦”安隅話語輕揚,似是頗為好奇、笑問道,;“是誰有這個本事,還要讓周特助協助的。”
這話,問的清淺。
安隅端起茶杯輕啄了口清茶,掩去眼中那抹期待中的算計。
周讓雖起了防范之心,但他的防范之心僅限于公司絕密上,誰曾想,她聊的僅僅是一聲公關部的事情。
在他的認知里,徐子矜歸屬于徐家,家里的事兒,有何不能說的?
他只知徐子矜歸屬于徐家,卻不知內里的恩恩怨怨。
“若論公關之道,徐經理的手段放眼全球能找出與之相比擬的人,不多。”
“徐經理?”安隅笑問,似是對這么號人很感興趣。
這日,若是換謝呈,他定然不會道出這人的名字。
可周讓,到底還是不了解這其中深意,以為只是工作上的關系,便毫無顧忌的將這三字道了出來。
“徐子矜徐經理,”周讓緩緩道出這么幾個字,讓安隅端著杯子的手指尖狠狠往下壓了壓。
嘴邊的笑意有一秒僵硬。
周讓見此,有一秒恍惚,在想細看,卻發現,這人的面龐一如開始般,端著端莊的笑顏。
看不出半分端倪,好似剛剛那一晃眼的僵硬,只是他的錯覺。
一杯清茶,喝出了大事兒。
這夜,周讓離去時,內心惶惶不安。
卻又拿不定主意。
一個電話撥給遠在重洋之外的謝呈,告知今日事件,那側,謝呈沉默良久,淡淡道;“周讓,安隅的丈夫是徐氏董事長,她放著董事長不問來問你,你覺得她安得是什么心?”
“我是不是壞事兒了?”他隱約覺得不好,但說不出是哪里不好。
“不壞、無非就是讓你老板不好過罷了。”
謝呈到底是明白人,這日的徐紹寒若是能好過,大抵不是安隅的作風了。
夜風在車外呼嘯,周讓聽聞此言,一腳剎車踩下去,穩妥的將車停在了路中間,話語間顫栗問道;;“我該怎么辦?”
“該知道的遲早要知道,能怎么辦?”謝呈這話,頗有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
實在是他也不知該如何辦,婚后的流言蜚語若說中間沒有徐子矜視而不見的功勞絕對是假的。
知曉的人都心知肚明。
徐紹寒歸家怒氣中燒滅了幾家小報社,但到底還是治標不治本,根源問題存在便是一枚定時炸彈,隨時都可能引爆。
徐子矜也好,安隅也罷,都不是什么好人。
這二人若是斗智斗勇,夾在中間的徐紹寒只怕是沒好命活。
就單單是安隅的手段及個性,徐紹寒往后的婚姻之路,怕是不好走。
謝呈思及此,微嘆息了聲,這一聲嘆息中,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千思萬緒。
“可公關部隸屬于公司,不管他人緋聞不是正常?”周讓依舊是不明所以,公司體系擺在哪里,從一開始誰知道安隅是自家人?是老板娘?
“老板娘也是他人?”謝呈問。
“在緋聞之前,老板并未下命令給公司,公關部也是照做不是?”周讓欲要據理力爭。
“所以”謝呈話語停了停,空了數秒在道;“這件事情總該有一個負責人,不是老板便是徐子矜,且看安隅如何想。”
空氣有一秒的靜謐,周讓此時,不知如何回答,更確切的來說,他不敢回答。
到底,是一家人,不管是誰負責,受傷的、被流言蜚語重傷的都是安隅。
閱覽室內,安隅斜靠在扶手上,手中一杯清茶由熱漸涼。
清冷的視線落在地毯上,細細觀察著地毯上的絨毛在夜風下緩緩晃動著,嘴邊一抹笑意虛浮的不真實。
徐氏集團公關部部長是徐子矜?
她倒是從未想到,見過那個女子數次西裝革履一身套裝出沒跟前,卻從未將她與徐氏集團那方靠攏過,今日若非周讓言語,她到了只怕都不會知曉。
而徐紹寒,以及徐家任何一個人都未曾告知過。
身為徐家四少夫人,她的緋聞滿天飛,諾大的集團公關部卻無半分動作,這后面,若無人指點,怕是無人相信。
且這指點的人還是個敢與徐紹寒抗衡的人,否則,誰能有這個膽兒?
可若這后面的人是徐子矜,她是否該多想想為何了?
因為對她這個弟媳不滿?
還是因為她跟趙書顏是好友?
更甚是有其他原因?
更該想想,徐紹寒為何只是給了她道歉,并未給她說法?
閱覽室門口,有一身影闖入她眼簾,男人穩健的步伐朝她而來,安隅抬眸,淡淡裊裊的視線從男人身上一掃而過,繼而又落回地毯上。
那冷淡寡漠的視線讓邁步進來的徐先生心跳漏了半拍。
他步伐一頓,轉而視線落在茶幾上。
茶幾上的茶具和茶杯告知徐紹寒,這里,剛剛有人來過。
看那茶壺中剩下的大半壺茶水,這人,應當未曾久坐。
“誰來過?”他問,話語溫淡。
安隅伸手,將垂至一旁的長發緩緩別至耳后,視線落在地板上淡淡道;“周特助。”
“怎想起同他聊天了?”男人笑問,刻意緩解氣氛。
安隅抬眸,平淡冷靜的視線落在徐紹寒身上,欲要從他臉面上看出何,卻發現,這人,經年如一日的掩藏早已讓他的內心,深不可測。
豈是她想看,便能看出來的。
天色愈濃,顯得屋內燈光愈亮,安隅靠在一旁,手中冰涼的陶瓷青釉的杯子在她手中出了溫度。
“夜間不宜飲茶,”男人說著,站在她身旁,伸手欲要接過她掌心的茶杯。
卻被人不偏不倚躲開。
此舉,讓男人眉眼冷了冷。
胸膛情緒翻滾,但到底不敢多言。
不想讓二人感情陷至冰點。
安隅似是未曾看見徐先生冷下去的眉眼以及周身泛起的寒涼,且還頗為煩躁的、嫌棄的道了句;“管天管地。”
簡短的四個字,透著的是濃濃的不悅以及嫌惡之情。
徐紹寒想了整夜,都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哪兒得罪這人了。讓她整日整日的陰測測涼颼颼的對待自己。
讓他備受煎熬。
身后,男人冷怒的視線低睨著撐著沙發扶手背對著自己的女子,滿身寒氣比屋外寒風還要冷上幾分,話語之間,更是帶著濃濃的冰涼;“死刑犯臨死前還能知曉自己罪名是何,你是否也該讓我死得明白?”
聞言,安隅一聲冷嗤聲豪不掩飾的撞進徐紹寒耳畔;“你若是甘愿在婚姻中當個死刑犯,告知你又何妨。”
簡言之,你愿意嗎?
她轉而,在轉頭,視線落在徐先生身上,在問道;“是否我心情不佳還不能有情緒了?徐先生不是包容力極強,我若連點小情緒都不能耍,是否對不住包容那二字?”
“耍小性子和對我有意見我若是分不開,那是白活那么多年了,安隅。”
徐紹寒的視線如同枯井之下的深淵,緊緊鎖著安隅不放過她臉面上的任何一絲表情;“你休想用那些無用的借口搪塞你對我的不滿與嫌惡。”
若二人關系一直僵硬,徐紹寒絕不多言,可關系將將回暖,便又面臨在度回到寒冬,他怎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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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覺得徐先生會如何解決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