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子人,眉歡眼笑的交談著。
市府人都知曉,這位年輕的財閥應酬不喜帶女人,以至于,為了迎合他,今日這場應酬,清一色男性。
男人們坐在一起,話語間也沒了那么多的講究。
坐在一起,工作聊完開始聊起了生活。
徐紹寒著一身鐵灰色襯衫,健碩的背脊靠在中式木椅上望著這群人聊球賽聊生活,不由的嘴角牽了牽。
身旁,趙波沉穩的聲響傳來,低聲道;“你跟安隅有時間記得回家吃飯。”
徐紹寒視線望過去,見這位五十出頭的長者在道了句;“母女之間在有仇也是母女。”
許多話,趙波不還會當著徐紹寒的面說,但他不說,并不代表徐紹寒不懂。
男人點了點頭,算是知曉。
趙波對于安隅,深覺愧疚,但有些愧疚并不好彌補,更甚是他還有一個身體不大好的女兒,趙書顏的身體也受不得任何刺激。
“明日如何?我讓你母親做幾個好菜,你帶著安隅回家吃個飯,”徐紹寒這人,趙波也算是看著長大的,這人雖說年紀輕輕,但心思深沉,一般人窺探不透。
應允是一回事,行動又是另一回事。
徐紹寒雖是商人,有著唯利是圖的本性,但對于夫妻關系,不得不說他在小心經營。
去趙家吃飯,于他而言,百利而無一害,單單是趙波的身份,能讓他在往后的商業行動當中減去去不少煩心事。
但此時,他欣然應允了嗎?
并沒有。
徐先生淡笑悠然,笑道;“我回去同安安商量商量。”
一句話,他將自己妻子放在了首位,同時也告知趙波,他大抵是知曉安隅與胡穗的關系的。
想著回去,或許會讓她不高興。
這夜間,宴席散場。
趙波回到家,胡穗還沒睡,坐在床上翻著一本看了許久未曾看完的名著,聽聞聲響,放下書籍,朝他而來。
趙波身上沾了些許酒氣,淡淡的,但也聞得出來。
“喝酒了?”
“跟紹寒她們公司應酬,喝了些,”趙波伸手脫掉身上外套,拿在手心,見天色不早,望了眼胡穗淡淡關心道;“你去睡吧!”
“你們兩往后有事情就直接解決就行了,何苦再去酒桌上,也不怕旁人笑話,”胡穗這話,說的直白。
女婿和岳父談事情還談到酒桌上去了,不是讓人笑話是什么?
趙波聞言,笑了笑,開口將晚間應酬的事情同胡穗道了出來,且還直夸徐紹寒;“是個有心的。”
胡穗聞言,笑了笑,只是這笑夾雜著太多旁人看不懂的利益。
“若是二人能好好過,是好事,”一瞬間情緒低沉下來,趙波知曉她想到何事,邁步過來將人摟進懷里,伸手拍了拍胡穗的肩膀。
淡淡開口;“徐家是個注重子女婚姻的家庭,紹寒自幼也是看著長大的,雖有著商人陋習,但總歸來說還是個有責任心的人,不會太壞的,放寬心。”
越是高門大戶越是注重影響。
且徐家子女自幼接受的教育也確實可以影響人的一生,趙波這話不是沒有道理。
星光被葬在了這個城市的霓虹燈中,歸家路上,因著晚間喝了些許酒,徐先生讓葉城將他放在小區門口,男人欲要散去身上酒味。
行走之時,站在小區鵝暖石小路上抬頭望天,看見了,是這個十點多的夜晚有著如同晨昏一般亮堂的天空。
見不到一點繁星。
在亮的星星,也賽不過這個城市里高樓大廈見的五彩霓虹燈。
旁人都說,在城市生活久了,總會格外懷念鄉村。
這也是為何徐家莊園大多都依山傍水而建,遠離喧鬧市區。
小區內,不少住戶正在花園里遛著狗,而徐先生、好似落入到這隊伍中的閑散人士,一身灰襯衫在身,臂彎見掛著黑色西裝外套,器宇軒昂的氣質在人群中異常顯眼,與此時環境格格不入。
不少人頻頻側眸觀望。
恍惚間,眾人腦海中想到的都是詩仙李白的詩句:宗之瀟灑美少年,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
這人,何其玉樹臨風。
歸家,十一點差七分,徐紹寒推門而入,徐黛聞聲過來,男人伸手將手中外套掛在玄關處,輕聲問道;“太太呢?”
“睡了,”徐黛道,話語淺淺。
男人聞言,恩了聲,在道;“葉城在樓下。”
這夜、徐先生有應酬,擔心自家愛人沒飯吃,臨下班前,特意讓磨山警衛將徐黛送下來。
臥室內,徐先生輕手輕腳推門進去,發現說是睡覺的了人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邁步過去坐在床沿,伸手按了按身旁被子,且將寬厚的大掌伸進被窩里,精準的落在她溫涼的腹部,話語淺淺;“睡不著?”
這夜,徐先生飲酒些許,身上煙草味混著酒味,確實不大好聞。
徐太太嗅了嗅鼻子,自也知曉這人定然是應酬才歸來,便也沒說何。
她不說,徐先生能不知嗎?
這人那一臉嫌棄可是赤裸裸的。
他就奇了怪了,一個煙酒具沾的女人還有臉嫌棄自己了?
嘩啦,肚子上的溫暖消失,在抬眼,只看見男人氣呼呼的背影。
氣?有什么好氣的?
她抽煙喝酒但不去熏別人呀。
她還有氣呢!
如此想著,伸手將被子一掀,悶在了頭頂。
徐先生滿身清香出來,便見這人跟烏龜似的縮在被子里。
掀開被子躺進去,將人的腦袋解救了出來,掩了掩被子這才去暖她肚子。
輕緩揉著,異常舒服。
徐太太身子往后靠了靠,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窩進去。
見此,某人笑了;“吵架的時候什么難聽話都能說恨不得能把我踹出十萬八千里都是好的,這會兒需要我了,跟只小貓似的往我身上湊,你說我怎么就瞅上你這么個白眼狼。”
相處數日下來,徐先生每日可謂是精心的規劃這二人的生活,婚后出差造成的慘劇讓他近兩月都不敢在離家,每日盡想著怎么哄著小祖宗高興了。
磨山不住,那就住綠苑。
嘴巴叼,那就多學習廚藝。
脾氣不好,那就好好慣著。
總歸是有辦法的不是?
哪里知曉,這就是個小白眼狼。
徐太太蹭了蹭,話語悶悶一語道破真相;“你瞎。”
氣的徐先生在身后倒抽一口涼氣,險些悶過氣去。
“你倒是真敢說。”
二人靜靜躺在床上,安隅呼吸聲漸漸平穩,似是困了,只是徐紹寒,清明的很。
他不僅清明,且還淡淡道;“晚間應酬,你、、、、、趙市長讓我們明日回趙家吃飯、、、、、、。”
話語至此,本是困頓的徐太太瞬間清明,且還半撐著身子望著徐紹寒,后者見她又要炸毛,緊忙道;“我說回家問問你的意見。”
“不去,”她話語落地,一扯被子將自己裹住,遠離了徐紹寒。
男人又好氣又好笑,只道是這人不僅白眼狼,還分不清好賴。
“好、不去,”順毛擼吧!能如何。
白日趙清顏來鬧事兒,本就郁悶著,夜間被徐紹寒這番話弄的和火冒三丈,好端端的,徐先生給趙清顏背了鍋。
一夜無夢,清晨轉醒,又是個艷陽高照的天,徐太太清晨醒來,窗外擺著件淡藍色睡袍,躺了會兒,起身披著睡袍出去,正見徐紹寒伸手往保溫杯里到生姜紅糖水,思起昨日之事。
徐太太邁步過去倒了杯溫水,伸手將長發別至耳后,望向徐先生悠悠開口;“杯子哪里買的?”
清晨醒來,夫妻二人第一句話不是互道早安,而是問杯子來處。
徐先生側眸望了眼人,笑道;“怎么了?”
安隅靠在椅背上,往嘴里送了口溫水,淡淡將昨日之事言語了出來。
順便還說明了來意。
清晨,男人一身睡衣站在廚房淺笑沛然,被自家愛人詼諧的語氣逗弄的心情頗佳,才道;“軍工制品,外面買不到。”
大意是,你的想法實現不了。
徐太太聞言、哦了一聲。
算是了明。
昨日趙清顏之事,趙家人想必也不會如此算了,安隅靜靠在椅背上,思忖著多方可能性。
視線越過客廳落在落地窗外,七點的光景,陽光已經冒出了腦袋,正雄赳赳氣昂昂的告知人們今天又是個三十幾度的天。
趙清顏雖說是個沒腦子的,但趙濤,并不好忽悠。
她想,與其被動,不如主動先發制人。
“你昨晚說的事、、、、、、”安隅說著,視線往身旁去,卻見徐先生早已灌好水,正靠在臺邊兒上悠悠看著她。
那一臉笑意深深的模樣稍有些令人心顫。
徐先生的笑顏,曬過窗外晨間的朝陽。
徐紹寒此人,偶爾參加各種國際會議時,總是一副清冷尊貴的模樣,可相處下來才發現,這人啊!
人前清冷,人后明騷。
見她話語說了一半止了言,徐先生頗為好心問道;“昨夜何事?”
徐太太睨了笑的沒譜的人一眼,冷冷道;“回趙家。”
這日上午時分,徐紹寒親自撥了通電話給趙波,此番,話語溫溫喊了一聲趙叔,那側,趙波聞言驚愕的久久不能回神。
這聲趙叔不僅僅是一個客客氣氣的稱呼,更多的是這個晚輩在某件事情上對自己的認可。
徐紹寒告知晚間與安隅回趙家吃飯之事。
趙波在那側,似是稍有激動,連連道好。
電話結束,徐紹寒喚來葉城,讓他告知徐黛備禮,一番吩咐結束,才稍有疲倦靠在椅子上。
出于商人的角度,趙家,他必定是要去的。
但出于丈夫的角度,他將這件事情的選擇權交給自家愛人。
看似只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卻與徐氏集團利益所掛鉤。
徐紹寒此舉無疑是將公司利益交由到自家愛人手上,讓她來定生死。
旁人不知,謝呈知,眾位老總知。
良久,謝呈望著靠在老板椅上閉目養神的男人道;“我原以為你不會去。”
聞言,徐紹寒僅是閉著眼眸笑了笑,高深莫測,讓人摸不透。
良久,當謝呈以為他不會言語時,男人輕輕開口,虛無縹緲;“沈清若讓你去弄死誰,你會權衡利弊之后在去做決定嗎?”
一番淺問,不輕不重,卻也是最好的答案。
若真心喜歡一個人,做任何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
簡言之,他將徐氏集團的利益交由安隅做決定,也不需要任何理由。
“如果她最終與你背道而馳呢?”如果安隅與你不是站在一條線上的,那你還會將公司利益交給她做決定?
謝呈旁的沒聽說,就單單是安隅無情無義便從開始聽到現在。
這個業界第一的悍婦出了名的不講人情,也正因如此,才能穩坐第一的寶座。
“如果想要馴服一條猛虎,就要冒著流血喪命的風險,我輸得起,”男人一席話,言簡意賅擔又萬分有力量,在他眼中,安隅是猛虎,從一開始,他便做好了會流血喪命的準備。
但最終結果只有一條,便是馴服她。
既然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那又何懼道路艱辛呢?
他輸得起,多有分量的四個字啊!
這個男人,有著傲人的身家和不可一世的資本,他的身后,是整個總統府。
可與戴王冠必承其重,他這一路走來,既要保證公司利益又要站在制高點穩住徐家命脈并非易事。
這個素來心狠手辣小心翼翼的男人今日說出如此不可一世的話語。
讓跟了他多年的謝呈一度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了。
“你輸不起,”他說,無情反駁,接著道;“你身后是整個總統府,倘若大哥上位,你需要用無數的金錢去穩固那個位置堆出一個金字塔,若是你輸了,輸的便是徐家人的一生。”
現實總是無情而又殘酷的。
旁人只看光鮮亮麗,唯有自己才能看見內里的艱辛與不易。
徐紹寒,看似是整個z國最富有的男人,可也是整個z國最輸不起的男人。
“人嘛、總該為自己活一次,”他似是絲毫不介意謝呈這番話語,依舊是悠哉靠在座椅上。
面上的輕松自在,是多年不曾見到過的。
他從不怕輸,又怎會懼怕這未曾發生的事情呢?
謝呈話語止在此處,未在言語,轉身離開。
只是心底的擔憂卻不曾減下半分。
前段事情,那個因碼頭事件焦頭爛額的徐紹寒不見了,許是那件事情并未有多深的影響。
可明明、華慕巖那邊還在被人摁住咽喉,似是難以喘息。
這夜間,安隅與徐紹寒回趙家,二人相攜進門,身后葉城提著大包小包的禮品而來。
胡穗似是早已候著,見人來,笑瞇瞇的迎了上來,一番噓寒問暖的話語此時早已爛熟于心。
說著無心,聽者只覺惡寒。
“來就來罷,回自家吃飯還需提什么東西,”胡穗說著,輕嗔了眼安隅,似是在嗔怪她不懂事。
安隅雖不喜自家母親,但在外人面前,不至于太過分,而胡穗似是知曉這一點,拼了命的在她跟前演什么母女情深,真真是叫人難受。
“晚輩的一點心意,”徐紹寒淺淺開口。
一個商場大佬,一個市井夫人,安隅來了興致,想看看這二人到底誰的嘴皮子更加厲害。
胡穗坐在對面沙發上,笑瞇瞇的給二人遞來一杯清茶,徐紹寒伸手將安隅跟前的杯子往外推了半分,溫聲道;“安安不適合茶水,白開水便好。”
例假期間少飲茶,徐先生始終謹記醫生教導。
胡穗被徐紹寒這一舉動弄的有些蒙圈,即便如此,這人還是反應極快的命人給換了杯白開水。
傭人才將白開水遞過來,屋外門鈴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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