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總會給你一些意向不到的驚喜。
一個出生貧寒卻能坐上高位的女子若說不心狠手辣,只怕是旁人不信。
2005年深秋轉冬正值寒冷之際,那日清晨,安隅與宋棠出場歸來從機場直奔公司,深秋的天將亮未亮,蒙著一層薄霧,暖黃的路燈透過薄霧照射下來,落在地面上,尚有些亮度。
宋棠將車停在馬路邊,而后伸手推開車門下車,乍一下從溫暖的車里立于寒冷冬晨之中,一個冷顫止不住遍布全身。
望了眼這霧蒙蒙的天與只有三三兩兩環衛工人的道路,不由小聲道;“走時只覺是早秋,回來已是入冬。”
安隅聞言,視線透過薄霧,落在遠處橙黃色彎身勞作的環衛工身上,話語呢喃;“秋轉冬,不過一夜之間罷了。”
言罷,她伸手拉了拉身上卡其色風衣外套,似是想將嚴寒擋在外面。
五點將過,天色尚早,此時、路邊除去夜半起來的早餐攤子,在無其他。
公司拐角小巷處,有一對殘疾夫妻長期擺攤賣豆腐腦手工小餅,好吃不貴。
晨間薄霧中,走幾步,只覺身上濕漉漉、黏糊糊的,稍有不舒服。
過馬路,公司大門未開,二人步伐一致朝拐角去,宋棠似是想起什么,將手攏進兜里,閑話家常道;“聽聞同事說,這夫妻二人起先也是大人物,丈夫是軍人,出任務時受了傷,這才提前歸鄉,他妻子,與其青梅竹馬,聽聞其受傷,不顧家人反對毅然決然的嫁給了人家,這些年,夫妻二人一直自食其力。”
說到此,灑水車過來,安隅拉著她往臺階上躲了躲,后者在道;“前幾日城管過來,還是唐思和將人給打發了。”
安隅未對此事發表任何意見,那時、宋棠還不知曉她的母親是個什么人物。
這些話語,若是現在在讓她說,斷然是不會提起的。
安隅大抵是最聽不得這些情深義重的事情的,只因,她的母親是一個薄情寡義之人。
街頭朦朧,一眼望不到頭,安隅走到小攤販跟前,要了一碗豆腐腦與兩個手工煎餅,坐在一旁四方矮桌上低頭用著早餐。
用食用油煎炸出來的餅子,香噴噴黃嫩嫩的,充滿了清晨該有的溫暖。
夫妻二人都是較為樸實之人,長期在人家屋檐下擺攤,且還受人庇佑,自是認識眼前二人的,笑臉盈盈問道;“安律師和宋律師這么早來上班啦?”
“出差歸來,才下飛機,眼看時間不早了,也就懶得顛簸了,”宋棠一邊掏錢,一邊笑著回應道。
安隅從筒子里抽出一次性筷子咬了口煎餅,側眸望向男人夸獎道;“煎餅越來越好吃了。”
后者訕訕笑了笑,望了望自家穿著干凈簡單的妻子,笑道;“我老婆手藝好。”
那一刻,宋棠明顯看到安隅臉面上有一閃而過的哀傷,但許是清晨薄霧未散,看不大清楚。
片刻,她笑了笑,低頭吃早餐。
這日清晨,兩位身價不菲的精英女士穿著高級風衣委身蹲坐在四方小桌上用餐,身旁,一男一女趁著還沒忙碌時坐在一旁歇息著,丈夫垂著一支手臂伸手給自家妻子按著肩膀。
盡管冬晨寒涼,盡管環境簡陋,盡管冷風呼嘯,但這日清晨,卻是那般溫馨與讓人難以忘懷。
安隅低頭,看了眼不久前蹭過來的黃色小貓,臟兮兮,瘦不拉幾的,一看就是長期營養不良游蕩在街頭的小野貓,她伸手,從桌面上抽出一個小紙碗,將手中豆腐腦倒了些許,遞給這個清晨突如其來的客人。
小野貓蹲在她腳邊,伸長舌頭舔著豆腐腦,臨了,還用小爪子扒拉著安隅的褲腳。
她低眸,嘴角牽了牽。
她不喜動物,為何不喜?
趙家老太太養了一只貓,那只貓的地位與生活凌駕在她的人生之上,從小落下來的陰影成年之后無論是看見何種可愛的小動物都難以改變。
包括此時,宋棠與老板娘望著小貓可憐兮兮的說若是無人收養,它只怕是熬不過這個冬天時,她毫無感覺。
冷硬心腸?
大抵是的。
她抬腳,輕輕撥了撥小貓,小家伙不走。
安隅也不在看它。
用完早餐,伸手將桌面上的一次性碗筷收拾了扔到一旁垃圾桶,轉身往公司而去,那只小貓,亦步亦趨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后。
那日,宋棠笑道;“一碗豆腐腦的情意。”
小貓跟進了辦公室,她冷硬心腸,但不代表旁人亦是如此,那日,宋棠帶著陳宇與幾個實習生,給小貓洗了個熱水澡,還自掏腰包買了貓糧。準備將它養在辦公室。
好讓大家閑來無事放松之時有貓可擼。
這世間,動物也好,人也好,秉性大抵是相同的,許是從惡劣的壞境跳到溫暖舒適的環境,讓這只小貓忘記了自己先前是何等可憐。
大有一種恃寵而驕的意味。
那日清晨,安隅迎著大雨來到公司,周身半干半濕,突如其來的冬季暴雨又濕又冷,頗為讓人煩躁。
安隅將手中包包遞給宋棠,轉身進辦公室準備找身干凈的衣物去休息間沖個澡,進屋子,她便聞到了一股子怪味兒。
心想著,許是冬季潮濕引起的,便也沒多作想。
宋棠永遠都記得那日安隅臉上那惱怒的表情與雷霆大火。
起因是安隅拉開衣柜,那只貓,在她的衣柜里拉屎拉尿,一開柜子漫天騷臭味撲鼻而來。
霎時,本是清晨淋了雨的人心情不佳的人更是怒火沖天,“哐當”一聲甩上木質柜門,那清脆的聲響讓宋棠一個抖索。
隨之而來的是安隅冷寒的面容以及憤怒的目光;“送走、立刻、馬上。”
這日、她只說了六個字,但因著辦公室門未關,一眾同事紛紛伸長了脖子往這邊望。
許是好奇發生了何事。
“天寒地凍,若是送走,它可能會凍死,”宋棠畏畏縮縮在給小野貓爭取最后一點活路。
“為了它不凍死,我是不是要貢獻我的衣柜和屋子讓它隨意拉撒?”她再問,聲線拔高,讓外頭翹首以盼滿心好奇的眾人紛紛低下頭,不敢在作聲。
但大家都不約而同的用余光開始尋找罪魁禍首。
那日、小黃貓被送走,宋棠跟陳宇本是想將她送人,但清晨老板為了一只貓發了怒火,誰敢在收這只貓?
即便是臨時,也找不到主子。
那日、大雨瓢潑之時,宋棠抱著紙箱子將小貓送走。
數日后,那只小貓極有靈性的找了回來,但門衛似是對那日事情亦是有所耳聞,說何也不能放它進屋。
直至某日,宋棠與安隅出差臨市,坐早班機回來時,那只小貓,奄奄一息躺在公司門口,眼看著要凍死在這寒冬臘月了。
宋棠起了不忍之心,望了眼安隅,見其恰好冷冷一眼望過來,便不敢在言語。
后來,公司同事私底下提起此事,無疑不說老板心狠,眼睜睜看著小貓凍死在門前,未有半分援助之意。
女人不狠、地位不穩。
此話,并非無理。
塵世間,有多少女律師,但能坐上行業巔峰的,唯有她一人。
這日、總統府是熱鬧的,子女都休息在家,葉知秋面上笑容也多了些,徐先生在廚房掌勺之余,徐太太換了身棉麻刺繡長裙下樓,整個人因著不舒服多了幾分柔弱之味。
餐室里,安隅半撐著腦袋坐在餐椅上,眼前是葉蘭泡的一杯姜茶。
窗外,是艷陽高照烈日濃濃的天,屋外荷花塘里的荷葉正綠油油的挺立著,看起來,如此醒目。
身后,有高跟鞋噠噠聲傳來,本是專心看荷葉的人視線落在鏡面上,待看清是誰時,嘴角不動聲色往上牽了牽。
“去看看你家先生弄好了沒,”她淡淡開口,話語間夾著些許慵懶之意。
一旁傭人聞言,頷了頷首往后廚方向而去。
餐室里,徐子矜站在身后望著百無聊賴拖著下巴的安隅,在望向傭人離開的方向,不免眉頭緊了緊。
“不舒服?”她問,話語溫和。
安隅聞言,似是才看見她似的,放下手腕,回眸望去,見是徐子矜,客客氣氣道了句三姐。
“就你一人?紹寒呢?”徐子矜疑惑問了句。
“在廚房弄吃的,”安隅答,平常而又平靜。
只是這平靜中帶有絲絲算計與陰暗。
她素來有仇必報,倘若昨夜餐桌之事就此過去,那還真不是她的行事作風。
徐子矜的印象中,那個二世祖小霸王可不是個下廚房的主兒。
所以,安隅這一聲弄吃的,難免讓徐子矜稍有些疑惑。
“家里廚師休假了嗎?”徐子矜漫不經心的往吧臺而去,且還隨意開口道了如此一句話。
只是這輕飄飄的話語甩出來,難免不讓人多想。
后者聞言,微微垂首,嘴角往上牽了牽;“那道是不知,只是近日吃慣了徐紹寒做的飯菜,有些挑罷了。”
一句話,說的隨意,但濃濃的挑釁味道。
總統府的廚子請沒請假我不知,但最近一直都是徐紹寒給我做飯,嘴巴養叼了。
最為過分的,應當是那句近日吃慣了徐紹寒做的飯菜。
吧臺處、徐子矜提起玻璃壺欲要倒水,接過愣是端著半晌沒動作。
“他倒是寵你,連君子遠庖廚這話都給忘了,”徐子矜話語落,身側有咕嚕咕嚕水聲傳來。
安隅笑了笑,伸手撩了撩發絲;“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自古是聽一半丟一半,君子莫不是不需要吃飯的?”
說到此,她緩緩轉身,視線落在徐子矜身上笑道;“這話、還是徐紹寒說的。”
一句話、不動聲色的將過錯推到了徐紹寒身上,大抵是你對我有意見也沒辦法,都是他教我的。
徐子衿端著水壺的手狠狠緊了緊,指甲往掌心又進了半分,盡管內心波濤洶涌,但面上依舊是端著大姐的風范,回身望向安隅笑道;“你有福。”
簡短的三個字,帶著濃濃深意。
而此時,安隅暫且只能理解其中一二,窺不到深處。
“三姐說笑了,”她言語,視線從前方一掃而過。
徐子矜尚未應允,只聽身后聲響傳來男人低沉詢問聲;“怎下來了?”
安隅聞言,倒是難得的對徐紹寒軟了軟話語聲帶著些許嬌嗔;“躺不住。”
徐子矜轉身視線落在身后男人身上,只見那人啊!端著一碗紅澄澄看起來極有食欲的西紅柿雞蛋面朝餐室而來。
行至數步,將手中大碗擱在自家愛人跟前,且還貼心的將筷子遞給她,臨了不忘叮囑一句;“小心燙。”
溫柔的動作,細微的聲響,哪一樣不是戳人心窩子的利刃?
而他的妻子,接過筷子,伸手挑起掛面,吹了吹,小口小口的往嘴邊送。
許是微燙,那人吃了一小口便伸手想端跟前的水,一摸、水也是燙的,惹得徐紹寒一陣淺笑。
起身給她倒水。
徐子矜想、不能看了,在看,該血流成河了。
聽聞身后人離開,安隅嘴角牽起一抹冷笑,由心底散發而來。
而精明于徐紹寒,怎會看不出自家愛人心中的小把戲,只是笑了笑,任由她去罷了。
一杯溫水遞至跟前,徐先生坐在身旁,不言不語看著人低頭小口小口的吃著面條,那悠悠笑意,經久不散。
徐太太間隙側眸望了眼,見他笑意深深,瞪了人一眼道;“有什么好笑的。”
徐先生一手搭在桌面上,一手將她長發捏住,以免掉進碗里,笑問道;“聊什么了?將人氣的不輕。”
后者睨了眼自家先生,悠悠道;“沒什么。”
即便是有什么,也不會說,徐紹寒知曉。
安隅這人啊!精明的跟那小狐貍似的。
“特殊時期,別傷肝動火的,小心血流成河。”
最后那四字,徐先生說著還不望視線往下。
看的徐太太狠狠瞪了人一眼,后者笑意沛然,那悅耳聲響,讓坐在客廳的三個女人都穩妥的撞進了耳里。
徐洛微落在手機上的視線抬頭掃了眼餐室方向,收回來時,不懂神色的望了眼正靠在沙發上喝水的徐子矜。
未言語,但以勝過一切言語。
一直招惹她的小貓,即便是初犯,也沒有原諒的余地,而一個誠心有意無意想要招惹她的人,她亦不會白白讓人敲打。
徐紹寒對于安隅與徐子矜的事情,不多嘴,不插手,全由她自己發揮。
當然,也是知曉,安隅不會是個吃虧的主兒。
周一清晨,二人離開老宅各自去公司,臨下車前,徐先生遞過來一只保溫杯,安隅視線順著保溫杯落在男人身上,后者溫溫言語;“紅糖生姜煮的水,要喝。”
最后兩個字雖強勢,但終究還是溫軟的。
徐紹寒此人,說不出是何感覺,亦正亦邪、強勢溫柔,都是這個男人的代名詞。
“謝謝,”她開口道謝,欲要推門下車之際。
卻被人拉住臂彎,莞爾,面龐溫熱,只聽徐先生低沉開口,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響柔柔開口;“想你了。”
轟、、、徐太太的臉啊!直直紅到脖子上。
素來不怕旁人跟她唇槍舌劍,但怕的,是徐先生這軟糯糯的甜言蜜語、溏心炮彈。
他那俊逸的容顏配著壓低的嗓音,簡直是能將人溺亡。
徐先生淺啄她面龐,見將人嚇住了,笑意沛然,使壞道;“不喜歡你大姨媽。”
徐太太緩過神來,望了眼葉城,見底埋著頭降低存在感,不由的面龐更紅了,狠狠睨了眼徐紹寒一邊推門下車一邊道;“讓你喜歡我又發不了財。”
哐當、臉色緋紅的徐太太甩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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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時優和那男人知道,她和那位席大少,居然交換了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