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早餐,她失了胃口,一碗粥喝了不過三分之一,便不想喝了,她起身,往客廳而去。
身后,徐紹寒連喚了她兩聲。
前者離去的背影異常拒絕,全然不將身后的“丈夫”放在眼里。
餐室內,徐黛候在一側,見此,微微詫異甚至是不可置信。
許是沒想到這位四少夫人是如此果直的性子。
五月的天,清晨稍有些涼颼颼的,她伸手,撈起客廳沙發扶手上的外套,往自己身上套。
身后,本應該是在餐室用餐的男人跟了出來,這日,他一身白襯衫,未打領帶,黑色西褲在身,顯得他整個人挺拔俊逸且又有些放蕩不羈。
“安隅,”這是他第三聲呼喚她,話語高漲了些。
婚前,徐紹寒在離公司不遠的地方有處自己的公寓,忙時,住在公寓。
若較為清閑,回徐家祖宅總統府。
徐黛在徐家工作多年,她必須承認的是,徐家子女,是極有教養的,鮮少能見他們與人爭吵。
自控力更甚是一流,泰山崩于頂你也見不到他們驚慌失措。
可從昨晚到現在,這位徐家四少的面色當真是如調味盤似的,太過精彩。
而這一切,歸功于這個新婚太太。
她伸手,修長的指尖從衣領上滑下來,而后,微微轉身,面色寡淡,“徐董是大忙人,浪費您時間會讓我有罪惡感。”
“在忙,我也知曉規矩,”他回應,一本正經,語氣微重。
安隅聞言,似是聽聞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冷笑聲毫不掩飾,“徐董的規矩怕不是老祖宗定下來的。”
老祖宗的規矩是三朝回門,這都第五天了,規矩?
簡直是貽笑大方。
她俯身,提起沙發上的棕色包包,視線越過徐紹寒落在徐黛身上。
“晚上加班,不回來吃飯了,黛管家莫要在追魂奪命的給我打電話了,我受不住。”
這是一聲告知,但她清冷不悅的視線,無疑給了她半分警告。
“太……。”
“怎?”她輕佻眉目,視線落在徐紹寒身上,而后毫無禮貌的半路劫了徐黛的話語,“你家先生能數日不歸,我加個班都不行了?黛管家莫不是雙重標準?”
她是律師,最擅長唇槍舌劍的將人懟的啞口無言,而此時徐黛必須承認,這位四少夫人的嘴皮子太過厲害。
饒是她在徐家練就了一身通事理的本事,到了這位四少夫人這里,似乎都不大管用了。
她不按常理出牌。
徐黛是聰明的,這種聰明是經年累月耳濡目染下來的,徐家,豪門貴族,帝王之家,她能坐上管家的位置,足以證明她的才干與能力。
“我只是擔心您。”
聞言,她捏著包的手緊了緊,面上有一閃而過的冷笑,擔心?這好說:“到點我給您報平安。”
言罷,無視站在眼前的徐紹寒,轉身離去。
婚前,她從未想過此生會得一人同行,當知曉要與眼前人步入婚姻殿堂時,她想,得過且過吧!若是能相敬如賓走過一生,大抵也不是什么壞事,卻不想,她的丈夫,在洞房花燭夜第二日便離開磨山別墅,讓她成了笑柄。
前一夜的翻云覆雨成了嘲笑她最好的利器。
安隅是殘忍的,理智的,這種理智,讓她在知曉自己被無形拋棄后服了事后藥,那只一種失望。
徐紹寒走后,她曾立在磨山別墅陽臺上想了甚久,她想、此生、相敬如賓大抵是不可能了。
我想與你好好過,你卻將我推入深淵,淪為笑柄。
不能忍。
“1996年十一月,趙波續弦胡穗查出身孕,同年年末,趙家舉辦宴會,當晚、胡穗不慎從二樓跌落,導致滑胎,徐太太可知為何?”
安隅前行步伐狠狠頓住,高跟鞋才在地板上的聲響戛然而止,一顆心狠狠沉了下來,似是有何秘密在無情之中被揭開,令她通體發寒。
回眸,只見男人慵懶的靠在沙發上一臉高深莫測的打量落在她身上,那赤果果的目光如同x光似得,恨不得能看到她的內里。
“趙夫人嫁入趙家多年明明身體無礙卻多年不得子嗣,徐太太又知為何?”
這日清晨,她的新婚丈夫徐紹寒萬般慵懶的靠在客廳沙發上,漫不經心的問了兩個為何,而這兩個為何,足以讓她周森發寒、頭皮發麻。
客廳內,清晨的陽光灑下來,應當朝陽無限好的,可在安隅看來,這些陽光都跟淬了毒似的,落在她的后背。
她抬腳,往前走了一步,躲過落下來的陽光,嗓音無波無瀾;“徐董想說何?”
聞言,徐紹寒似是并不急著回應她的話語,俯身,從茶幾煙盒里抽出根煙,而后攏手點煙,伸手把玩著手中打火機,繚繞的煙霧包裹著他;“96年后,胡穗在未有孕,趙波與你母親求遍名醫未果,”他吸了口煙,繚繞的煙霧從唇間散播開來,涌向四方,“你說,若讓你母親知曉,當年她滾下樓梯乃她親生女兒一手所為,會如何?”
安隅自問當年之事做的隱蔽,不會有人知曉,可新婚之際,她的丈夫如此陰測測的道出這件事情,足以讓她通體發寒,但在擔憂害怕之余不得不去強迫自己思考對策。
她指尖顫了顫。
良久,嘴角牽起一抹涼薄的淺笑,邁步過去,伸手從徐紹寒的煙盒里抽出根煙,而后,接過他手中打火機攏手點煙,淺吸一口,吞云吐霧之時,話語淡漠;“威脅我?”
一站一坐,一男一女,一夫一妻,如此場面,著實叫人生寒。
而徐紹寒剛剛那副慵懶的模樣在自家妻子攏手點煙那一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抽煙的技術,何其嫻熟?
徐紹寒在這一刻恍然知曉,他娶的女子,是一只披著孔雀外表的野狼。
看似冷漠的外表下實則能狠下心做任何事。
煙霧繚繞間,她嘴角的淺笑不曾減下半分。
就那么看著,何其虛晃。
接著只聽她在道;“你大可去說,無憑無據死無對證的事情若是單憑你一口說辭就能扭轉乾坤,那我這全國第一的名頭,算是白混了。”
她冷笑涔涔,笑望徐紹寒。
后者雙腿交疊,恢復那慵懶的姿態,望著站在跟前的安隅,一站一坐,明明處于劣勢,可此時,他身上那股子上位者的氣魄足以碾壓她。
“那些所謂的名頭在絕對的權利面前,都不值一提。”
男人起身,指尖那根煙在也未送至嘴邊,夫妻二人對面而立,他居高臨下望著安隅,話語沉冷,“安隅、你說,若趙波與胡穗知曉她們二人多年不得子嗣是因你,會不會親手弄死你?”
“這世間、極惡之罪不過于謀財害命,而你,是那開在黃泉路上的彼岸花,出手便是讓人斷子絕孫。”
男人云淡風輕的話語,讓安隅頭皮一陣發麻,她故作輕松挺拔桀驁的背脊在此時,如同有千萬只螞蟻在密密麻麻的往上爬。
良久之后她極力穩住心神,話語冷漠,“上輩子積德這輩子才能后輩昌榮,”語罷,她望向徐紹寒,在道,“徐先生要多積善徳才行,莫要步他們后塵。”
這本是一句玩笑話,卻不想多年之后一語成箴。
數年后,徐紹寒步上趙波后塵求遍名醫,只為得一子嗣。
此乃后話,暫且不表。
“此事,還得拜托徐太太了,”他哂笑開口,首都人人說他是慈善家,可安隅呢?
他此言,深意濃濃。
無疑是在暗諷她要積德行善,莫要斷了他徐家后代。
客廳里的氣氛太過凝重,安隅淡漠冰冷的視線與徐紹寒嫣然的笑意碰撞到一起,炸開了火花。
她隱忍的的情緒如同藤蔓爬上四肢百骸。
安隅此時,不僅是厭惡徐紹寒了,她起了歹心,想弄死徐紹寒。
及其迫切的想弄死眼前這個猖狂至極的男人。
只因、他知道太多。
指尖的香煙已經湮滅,她孤傲冷厲的視線落在徐紹寒身上,帶著陰寒之氣,眼眸中的血腥毫不掩飾。
數秒之后,她涼薄之聲響起;“拜托我?我此生作惡多端,徐先生若是拜托我,怕是要斷子絕孫的。”
不待徐紹寒反應,她似是恍然大悟,“哦~~~~”了一句,而后在道:“徐先生身旁鶯鶯燕燕眾多,怕早就不擔心這個問題了,怪我,沒能領悟徐董話語中的意思。”
徐紹寒身為首都豪門權貴,每日出入頂尖場合,應酬場上你來我往之間自然少不了女人之間的交易,自然,也少不了花邊新聞滿天飛。
安隅此言,嘲諷至極。
他的丈夫,是個流連花叢中的狂蜂浪蝶,何須擔心子嗣問題?
這日,因著安隅晨間那番冷嘲熱諷的話語,徐紹寒面色可謂是極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