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有些人,看似兇狠的外表下掩藏著一顆薄弱的心。
而另一些人,看似平淡的外表下,內心深處建立了一座外人不可侵犯的銅墻鐵壁,而安隅,屬后者。
夜半三更,夫妻倆的矛盾再次升級。
四目相對,怒目圓睜。
熊熊的烈火燒起來比她手上的大紅喜字還耀眼些。
“我此行,三日未曾睡過整覺,安隅,我不想吵架。”
空氣中得火花在噼里啪啦燒了數分鐘之后,
徐紹寒低頭認輸,他試圖以此來讓安隅結束這場新婚之后來的太早的爭吵。
他生于金貴,成年后步入商場,成為一甲富商,一路行來,只有旁人向他低頭的份,可今日,他低下高昂的頭顱只為求一個婚姻和平。
此舉,若是讓商場上的某些人看見了,只怕是會驚掉下巴,難以置信。
而安隅,確實是結束了。
不是因為徐紹寒,單純的是她不想在浪費時間面對眼前這個做錯了事情還冠冕堂皇的男人。
臥室內,安隅狠狠將手中的大紅喜字狠狠捏了捏,搓揉成一團,順手,扔進了垃圾桶,在他還未出臥室時,極其大力的“啪嗒一聲”關了臥室大燈。
相安無事的后半夜,注定讓兩人失眠。
晨曦微露,安隅睜開眼,呆愣片刻,從床上坐起,似是在消化自己身處磨山別墅的事實,臥室門口傳來響動聲,男人一身睡衣進來,站在門口望著她,張了張嘴,欲要言語什么,可當觸及到安隅那張冷若冰霜的面龐時,生生止住了。
轉身,無言進了衣帽間。
婚前,安隅對待工作極其自律,婚后,她被迫融入到徐家的生活習慣中,幾點起床,幾點吃早餐,種種…就跟上了定時鬧鐘的機器似得,她極其厭惡這種規規矩矩的生活,但似乎,在這個年長的管家面前,她無力她與徐家上百年的底蘊做斗爭。
她不是從小接受豪門教育的世家小姐,更非專門為了嫁進徐家這種大家族的大家閨秀。
這種生活與她而言,簡直就是無聲的摧殘。
一頓早餐,悄無聲息。
低頭喝粥之際,身旁桌面上手機響起,她恍惚以為清晨的這通電話并非自己的,可事實是,待她定睛細看時,確實是自己的。
手機屏幕上跳動的號碼充斥著她的眼球,這個號碼,自她的新婚丈夫離家之后每日都會來幾通電話,且每一通都足夠讓她頭痛。
她的母親,是這個世界上最為市儈的存在,她現實、唯利主義,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會權衡利弊得失,在她的人生中,金錢,權利、地位,至上。
但不得否認,她是個絕佳的戲子,她善于掩藏自己虛偽的內心,在外人面前永遠都是一副不屈不撓正值的豪門闊太模樣。
唯獨她知曉,她的母親是何種人。
這幾日,每每接到來自胡穗的電話都會倍感頭疼。
她的母親,將她的新婚丈夫離家的過錯怪罪到親生女兒頭上,就好似她應該是一坨熱乎乎的屎,應該有足夠的魅力吸引住徐紹寒這只蒼蠅。
徐紹寒的動作,早在這通電話響起前就停下了。
男人深邃的目光落在自己新婚妻子身上,如古井似的眼眸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這通電話,響了又停,停了又響,直至第二遍,她擱下手中筷子擰著眉頭伸手接起電話。
面上那極不情愿的表情就好似接了這通電話就能讓她折壽似的。
“有事?”公事公辦的語氣,在那方尚未開口言語之前,徐紹寒甚至會覺得這是一通關于工作的電話。
然而,那方的聲音響起,打破了他此時所想。
“沒事不能給你打電話了?”這是一個中年女子的聲響,溫柔中帶著強硬與責怪。
他本是平靜的眸子因聽聞這微弱的聲響而有所波瀾。
好似發現了自家妻子什么不為人知的一面。
抬眸,略顯戲謔的目光落在自家妻子身上,見她嘴角擒著冷笑,伸手捏起放下去的湯勺,往嘴里送了口清粥,而后漫不經心道;“你說。”
“我是你媽媽,不是你工作上的對方律師,媽媽給你打通電話還得有事說事才行?”
“沒事我掛了,”言罷,她欲要伸手掛電話,那側胡穗的聲響緊聲響起;“紹寒回來了?”
在這通毫無感情的母女對話中,聽到自己的名字,徐紹寒頗覺意外,但似乎,也知曉對方是誰。
安隅聽聞徐紹寒的名字,本是想掛電話的人,抬眸望了眼徐紹寒,這一眼,不帶任何感情,甚至是責怪意味濃烈。
“怎?磨山有你的眼線?”她索性開起了這令人胸口發痛的玩笑。
胡穗拿著手機,站在陽臺上,閉眼,深呼吸,如此反復幾次之后,才能保證自己不對著這個親生女兒大聲咆哮、
磨山是什么地方?誰敢在上面有眼線?
她與安隅雖是母女,但實則關系還不如一個陌生人來的親熱。
“新聞、”她說,而后再道;“安隅,三朝回門沒回來,今晚一起回來吃個飯,你、、、、、、、、、,”說到此,她的話語頓了頓,而后再緊接著;“爸爸的意思。”
爸爸?她冷笑。
而后涼颼颼的話語堪比冬日凜風;“我爸不是死了?”
語落,一旁的徐黛不自覺將驚訝的目光落在這個淡漠的女子身上。
安隅嫁給徐紹寒,頂的是市長之女的名分,可今日,她當著徐先生的面,直言不諱道出這么一句話。
是不知者無畏還是刻意而為之?
令人不得不深究。
在看徐紹寒,眼眸中的驚訝不亞于她。
“你說什么混賬話?”那方,胡穗一聲低喝響起,反身看了眼屋內男人,似是擔心他聽見,不自覺的往邊兒上去了去。
安隅拿著手機得手倏然縮緊,清明的眸間溢出些許隱忍的光芒,而后話語堅定再度重申,“他死了,死在92年那個冰冷的雨夜,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這世間,形容女人不守婦道的詞語有很多,不三不四,水性楊花,而安隅覺得,這些詞語,用來形容她的親生母親似乎都不為過。
她感恩胡穗給她生命,卻也痛恨胡穗給她生命。
徐紹寒無異于是整個京城最為醒目的存在,且這人,正在風口浪尖上被世人矚目著,自昨日他從首都機場出來,便有新聞傳開了。
她想知道,并不難。
眼前這人,近段時日上頭版頭條的次數堪比一國總統。
但這些頭版頭條,無一例外的,在夸獎這個年輕有為帶領全國走向繁榮富強的男人時,會貶低他的新婚妻子。
更甚的是,將她那些劣質的一面擺在世人眼前。
此舉,無疑是殘忍的。
“我對你所求不多。”
“你對我所求太多。”用人心不足蛇吞象來形容尚且不為過。
“安隅,你可曾想過我在趙家的境況?一頓飯而已,你吃完就走。”
“沒空。”
她果斷拒絕親生母親的要求,甚至是不征求對面那位當事人的要求。
徐紹寒聞言,眉目擰了擰,但卻未曾言語。
只是在心里,反反復復琢磨這六字:趙家繼女安隅。
趙家繼女安隅!!!
“千百年流傳下來的規矩擺在眼前,你若不想讓人在將這些風言風語落到你身上,就該有所覺悟。”
回應胡穗的是電話中傳來的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