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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六章 宦官心計

  子時,夜闌人靜。

  容親王府籠在夜色之中,靜謐無聲,凄凄慘慘戚戚。

  我抬手看著牌匾上迎風而動的白色紙燈籠,使得秋色更為寂寥。

  門前并無侍衛看守,我得以推門直入,奔著容忌的臥房而去。

  他一個人,靜靜地躺在臥榻之上,臉色灰敗。

  輕手輕腳地走至臥榻前,我看著形容憔悴,瘦削得不成樣子的容忌,如鯁在喉,心疼至極。

  我伸手探了探他前額,原想看看他是否染了風寒,不成想,他猛然睜開眼,單手攥著我的手腕,眼中殺意頓現。

  我并未料到他會突然轉醒,七上八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容親王,你染了風寒,身上燒得厲害,我去給你尋大夫!”我磕磕巴巴地說道。

  容忌琥珀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訝異,殺意頓消,“歌兒?”

  我微微頷首,驚覺容忌滾燙的雙手已然死死抓著我的胳膊,下意識地后退著,“容親王,你莫要激動,我這就去替你找大夫!”

  容忌眨了眨眼,而后喃喃自語道,“當真是燒糊涂了,竟分不清現實與夢境!本王的歌兒早已嫁得良人,又怎會在乎本王的死活?”

  我很想告訴他,這不是夢,也很想告訴他,我有多在乎他!

  遺憾的是,我能做的,僅僅只是遠遠地看著他,再無權利伴他左右。

  不多時,容忌釋懷一笑,長臂一伸將我拽入懷中,他輕聲細語地說道,“罷了,若是能在夢中見到你,本王寧愿長睡不復醒!”

  “容忌,你放開。”我如是說著,深怕傷及他不堪一擊的身體,全然不敢大動。

  “不放。這一回,本王即便是死,都不會放手。”容忌竭盡全力收緊了雙臂,將我勒得喘不過氣。

  我窩在他心口,聽著他愈發急促的心跳聲,心中忽而萌生出一股占有欲。

  這種可怕的念頭驚得我冷汗涔涔,使得悶在容忌懷中的我窒息感愈發強烈。

  不論如何,我已經成為祁汜的皇后,又怎能背著祁汜,同他人私相授受?

  “不!容忌,你放開我!我們不可以!”我搖著頭,連連推拒著容忌。

  容忌眉頭緊擰,耐性全無,“為何在夢中,你都如此抗拒我?”

  “這不是夢......”我話音未落,就被他堵住了嘴。

  “給我留點念想,好嗎?”

  容忌聲音極輕,仿若一片羽毛,輕輕落于我心間,卻于剎那間在我心頭扎根。

  我咬著牙,一字一句說道,“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放手吧!”

  “好。過了今晚,本王就放手成全你。從今往后,你當你的人間富貴花,我走我的漫漫黃泉路,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永生不復相見。”

  我沉痛地閉上眼眸,一邊愛慘了容忌,恨不得同他深陷夢境之中,永不復醒。

  一邊又恨慘了自己,堂而皇之地占了皇后之位,卻又因一己私欲,背叛了祁汜。

  這樣的我,自私到令自己都心生厭惡!

  黎明如期而至,我下了榻踉踉蹌蹌地奪門而出。

  這之后,我渾渾噩噩地回的王宮,毫無預兆地昏死在溫泉之中。若不是往來宮娥將我拖回寢殿,我應當會悄無聲息地沉溺泉底,不復醒。

  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間,距離祁汜離宮狩獵,已過去大半個月。這期間,我再未去尋過容忌,但依舊會情不自禁地打聽他近日的狀況。

  據聞,他時常一人坐在院中,對著空氣自言自語,一坐就是大半天。

  據聞,他成日不吃不喝,但總會在用膳時命人在邊上多擺一副碗筷,一聲不吭地夾菜,直至將一整盤剁椒河蚌均堆砌在邊上的碗中。

  我靠在墻角處,聽著宮娥們的竊竊私語,心底愈發不是滋味。

  “皇后娘娘,您還記得奴才否?”

  忽然間,身后傳來一道尖細的嗓音,使得我渾身為之一震。

  我急轉過身,怔怔地看著面前之人,一眼便認出了他。

  此人不正是我落下祭壇后,一眼認定的“宦官哥哥”?!

  他看上去年紀并不大,眉清目秀,倒是十分討巧。

  我淡淡地掃了一眼低眉頷首的他,出聲詢問道,“你不是隨同皇上狩獵去了么?”

  “皇上狩獵遇險,危在旦夕,特意命奴才急召皇后,只為見您最后一面。”小太監不慌不忙地娓娓道來,面上亦無半分懼色。

  祁汜遇險?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鎮定自若的小太監,總覺此事十分蹊蹺。

  照理說,他應當跟隨了祁汜多年,若祁汜當真遇險,他為何還能如此氣定神閑地同我講話?

  “說!誰派你來的?”我一手扼住了他的咽喉,厲聲逼問著他。

  他墨黑的瞳孔忽而閃過一道藍綠色的暗芒,他清秀的臉上亦在頃刻間掛上妖邪般詭譎莫測的笑容。

  我察覺到他的異樣之處,猛然松開手,朝身后快步退去。

  “你是什么人?”

  “喵——”

  他嘴中突然發出一聲令人發怵的貓叫聲,使得本就空曠的大殿顯得詭異蕭條。

  “皇后娘娘,你忘記被你親手剜下舌頭的肉肉了嗎?”他微吐青舌,指了指自己滿是倒刺的舌面,語氣幽怨至極。

  肉肉?這名兒怎的如此熟悉!

  我捂著疼痛欲裂的腦袋,忽而憶起一直肥碩狠戾,長著一雙藍綠色眼珠子的白貓。

  難道,他當真是前來尋仇的貓妖?

  肉肉以手捋直了舌頭,單手指了指我手臂上那一行小字,故作高深地說道,“天意要你嫁我,你卻違逆了天意,不僅成了祁汜的皇后,甚至還同容忌私相授受,你就不怕激怒了老天,得個死無全尸的下場?”

  我下意識地看了眼胳膊上那行小字,恍然大悟。

  之前,我還納悶為何手臂上會印有“今生只愿嫁太監”這等奇怪的胎記,如今,總算真相大白!

  “你留下的?”我眉頭微蹙,愈發反感胳膊上的印記。

  “非也,非也!”

  肉肉頗為得意地說道,“入夢前,容忌曾于孟婆手中留下‘容親王府’四字。我一路跟隨在他身后,便悄然將那四字改為‘王宮隨侍’。而你,確實未令我失望,果真發現了孟婆手中的暗號,這才轉而在自己胳膊上鐫刻下了一行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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