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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四章 性情大變

  腦海中,黑盒子情緒炸裂,它不停地翻著盒蓋,發出“砰砰砰砰”的聲響,“天后未免也太過分了吧!這一百年,你丟了三魂七魄,過得亦十分辛苦,她憑什么指責你?”

  我噓聲撫慰著黑盒子,“算了,這不是都熬過來了?母后痛失父王,眼下就只有容忌了,她患得患失,也是可以理解的。”

  天后行至容忌跟前,似是受不住容忌身上濃重的血腥味,以手掩住口鼻,關切地詢問著我,“發生了何事?”

  “小事而已,母后無需擔憂。”我支支吾吾道,并未將容忌突發隱疾一事同天后說道,以免她思慮過重。

  “若雪,你來說!”天后松開了我的手,轉而走向若雪,大有逼問到底之勢。

  百年未見,天后性情竟有如此大的變化!

  我低頭看著腫脹不堪的手腕,手心里是一顆珠圓玉潤的佛珠。

  想來,這便是天后拿來傷我的暗器。

  若雪低眉順眼,將事情始末娓娓道來。不過,她只字不提禿鷹劃破我衣襟之事,應當是想要顧全我的顏面。

  “是嗎?”天后對若雪的回答并不滿意,繼而說道,“我怎么聽說忌兒是因為孽畜劃開了歌兒的衣襟,雷霆震怒,血洗黑風客棧的?”

  奇怪,黑風客棧中,所有目睹此事之人幾乎都被斬盡殺絕,天后是從何處聽說的?

  再者,我這才剛走出的黑風客棧,即便高墻擋不住流言,流言也不該這么快傳到天后耳中的。

  但天后畢竟是容忌生母,我自是敬重有加,別說質疑,連多問一句都怕天后心生不悅。

  天后輕揉著太陽穴,繼而又坐回軟轎之中,拂了拂手,興致缺缺地說道,“舟車勞頓,我也乏了。你和忌兒之間的事,我本不該管。但有句話,我必須要說。”

  我眉峰不自覺地上挑,心下對天后頗有微詞,但面上依舊平和無波,“母后有話不妨直說,歌兒自當謹記于心。”

  天后頗為滿意地點著頭,悄然將視線放至二師兄身上,“你和云闕雖為師兄妹,但大體男女有別。切莫再如方才那般卿卿我我,不知道你們關系的,還以為你作風不端,水性楊花。還有,孽畜撕破了你的衣物自然是孽畜的錯,但你一介女流之輩,頻繁拋頭露面,難免遭人非議。我可不希望他人在忌兒身后,笑他管不住自己的女人。”

  二師兄怒不可遏,攔下了天后的軟轎,雙手撐在軟轎邊的扶手之上,“親家母,請你說話客氣一些!我和小七本就是清清白白的師兄妹關系,我之所以褪下外袍,還不是因為東臨王潔癖深重聞不得血腥氣?”

  “師兄,你少說兩句。”我扯著二師兄的衣袖,小聲勸慰著。

  天后竟用“作風不端”,“水性楊花”形容我,我亦十分憤怒。

  但眼下,容忌尚還陷于暈厥之中,我可不想同天后針鋒相對。

  天后一手捂著心口,琥珀色的眼眸中蓄滿了淚水,“歌兒,你竟由著你這作惡多端的師兄冒犯我!”

  “是你咄咄逼人在先!”二師兄寸步不讓。

  “母后?”容忌悠悠轉醒,半坐起身迷茫地看著軟轎中梨花帶雨的天后。

  天后見容忌轉醒,欣喜欲狂地沖出軟轎,雙手捧著容忌的臉頰,柔聲細語道,“忌兒,你瘦了。”

  容忌將視線停駐在我紅腫的手腕之上,悄然推開天后,朝著我闊步走來。

  他輕輕握住我的手,詢問道,“怎么弄傷的?”

  “不知。許是不小心扭到了。”我如是答著,雖然對天后的態度十分不快,但我也不至于當著容忌的面,將天后供出。

  “哎呦——”天后尖聲痛呼,雙手捂著腳踝,面容因為疼痛而擰在了一起。

  容忌低聲撫慰著我,“歌兒切莫放在心上。父王故去之后,母后哀傷過度,性情大變。大概還需要些時日,她才能走出陰霾。”

  “知道了。”我將容忌推至了天后身前,示意他多關心關心天后。

  天帝尚未故去之前,數萬年一如既往地寵著天后,使得天后始終保持著少女心性。天帝故去之后,再無人寵著天后,她性情大變應當也是由這巨大的落差感造成的。

  眼下,容忌是她唯一的至親,是她唯一的依靠,她渴望在容忌身上,得到更多的關心也是合乎情理的。

  容忌蹲下身,按著天后的腳踝,詢問道,“扭到了?”

  天后點了點頭,“走不了路了。”

  “追風,鐵手,你們二人速將母后帶回驛館醫治。”容忌如是說著,緩緩起身,輕輕揉著我腫脹不堪的手。

  天后噤了聲,由著追風,鐵手攙扶進了軟轎,琥珀色的眼眸里,蘊滿怒火。

  待天后離去,容忌強行掰開我的掌心,盯著我腫脹的手腕若有所思,“母后的仙力,何時這么強了?”

  “何意?”

  容忌并未回答我的問題,以神力疏通著我手腕上淤滯的血脈,“還疼么?”

  “怎會不痛?我原以為你會保護好姐姐,看來,你并不能。”小卓抱著如驚弓之鳥般將臉埋在他懷里的南鳶,不悅地看著容忌。

  二師兄亦附和道,“東臨王,你再如此縱容天后對小七惡語相向,我隨時都能以兄長的身份,將她帶離你身邊!”

  與此同時,花顏醉亦從高可攀星辰的黑風客棧頂端翩躚飛下。

  他醉意朦朧的桃花眼里,帶著幾分認真,“容忌,你若是照顧不好她,我隨時代勞。”

  容忌面色陰沉,并未答話,攬著我的腰扶搖直上,須臾間將我帶回了北璃王宮。

  “明日,我會親自將母后帶回東臨。”容忌看著我愈發腫脹,半分不見好轉的手腕,面露愧色。

  “母后心結未解,縱使你將她帶回東臨,也無濟于事。不若,我替母后造一場黃粱美夢,讓她再見一回父王如何?”

  我提及父王之時,容忌瞳孔劇烈收縮著,面露沉痛。

  百年前,我被逼下誅仙臺,容忌亦隨著我腳步跳了下來。若是沒有天帝舍命相救,剛突破日心元氣大傷的容忌定然抵不過誅仙臺下的八十一道天雷。

  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容忌始終覺得愧對天帝,無法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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