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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五章 永無出路

  東皇鐘被小乖高高拋起,朝著我和容忌罩來。

  但那些藤蔓的速度更加迅猛,游魚一般在霓虹中穿梭而來,先東皇鐘一步,躥至我面前。

  我抱著昏迷不醒的容忌,一刻不敢松手,因而應付起這些成了精的藤蔓,十分費力。

  正在我手心即將被藤蔓貫穿之際,花顏醉飛身擋在了我身前。頃刻間,他腰腹被數十條藤蔓貫穿,錚錚骨裂聲刺痛耳膜,沉悶肉綻聲痛徹心扉。

  “花顏醉…”我看著眼前的紅色麗影,緩緩倒下,同血色霓虹混為一體,心里五味雜陳。

  砰——

  下一瞬,東皇鐘姍姍來遲,將我和容忌罩在其中,密不透風。

  突突突突——

  成了精的藤蔓由于慣性,紛紛砸在鐘身上,聲音雖不響,但卻極其瘆人,像極了林中小屋半夜被山魈叩響門扉,每一聲,都令人心驚膽戰。

  “你以為躲在東皇鐘下,我就不能拿你怎么樣?”李牧桑站在東皇鐘外,抬手輕叩東皇鐘。

  我抬眸,看著黑漆漆鐘身,絕望感襲上心頭,“百年前,清輝抱著稚子在東皇鐘里,該是多么無助!”

  李牧桑猛然發怒,以拳頭砸著鐘聲,“你不配提她!若不是你,我兒何以被中邪?若不是你,清輝何以自斷生路?”

  “難道,你就配了么?清輝大義赴死,你卻非要攪得生靈涂炭。她讓你好好活著,不是讓你禍害蒼生!”我憤慨言之。

  鐺——

  李牧桑又一重拳砸在鐘身上,大概是指骨碎裂,回聲極其可怖,不斷地在東皇鐘下并不算大的空間中循環往復。

  “不出來是吧?那就別怪我心狠,對你們的稚子下手!”李牧桑不再砸鐘,不咸不淡地說著,似是調轉了方向。

  天!小乖!

  我驚慌失措地放下容忌,一手托起東皇鐘,朝霓虹深處緊張地瑟瑟發抖的小乖拋去。

  “乖乖呆在東皇鐘里,不許出來!”我囑咐著小乖,心下已然做好赴死的準備。

  砰——

  東皇鐘穩穩地將小乖罩住,我才眷眷不舍地收回視線。

  眨眼功夫,李牧桑已閃至我跟前。

  他用浩海折扇勾起我的下巴,細長丹鳳眼中滿是嗜血的興奮。

  “放心,我不殺你,若是你死了,稚漪定然活不成了。”李牧桑聳了聳肩,故作輕松地說道,“我這輩子孤獨終老也就罷了,但是稚漪,我希望她能幸福。”

  “李牧桑,你怎么變得如此可怕?”我被迫仰頭直視著他,審慎問道,“你歸順了圣君?”

  李牧桑收回折扇,將我甩至一旁,“不錯。圣君封我為孤木使者,賜我雄渾魔氣,助我斬妖除魔!”

  斬妖除魔?李牧桑難道不知,他現在的癲狂勁,和妖魔已然沒有區別!

  他墨發高束,墨發之上是森森黑氣。

  “且歌,睜大眼看著,東臨王是如何死在你面前的!我要你記住這份噬骨之痛,我要你和我一樣,活得像具行尸走肉!”李牧桑展開浩海折扇,款步朝靜臥在霓虹之上的容忌走去。

  不,容忌一定不能有事!

  我心里如是想著,凝在丹田的神力同心底魔氣在剎那間相互融合,胸腔被這股強大的氣流沖撞地近乎爆炸。

  “李牧桑,今日,即是你的死期!”我一字一句說著,強大氣流已然被我凝至掌心。

  “我倒要看看,是東臨王先死,還是我先死!”李牧桑笑道,轉身驅動浩海折扇中成百上千的藤蔓,使之朝容忌身上襲去,“枯木逢春!”

  轟——

  我帶著神魔之力的一掌直擊李牧桑心口,燦芒將他整個身體照得透亮,而他的心臟,頃刻間被我碾碎成渣。他全身筋骨碎裂,發出吭哧聲響。

  啊——

  等我飛身去救容忌之際,李稚漪已然擋在容忌身前,從頭到腳,皆被藤蔓無情貫穿。

  “稚漪!”李牧桑單膝跪地,錯愕地看著擋在容忌跟前的李稚漪,痛心疾首。

  我看著李稚漪從我眼前緩緩下滑,悲慟萬分,“李稚漪!你不要命了!”

  “王,稚漪是你的王后呀,為你分憂解難是稚漪分內的事!東臨王若是死了,你這輩子都不會開心的。稚漪不想你難過…”李稚漪氣息奄奄,被藤蔓戳地面目全非。

  但她那雙細長的丹鳳眼,卻透著點點星子,異常明亮。

  “李稚漪,你以為你死了,我就不會難過?”我從未想過,李稚漪竟陷得那樣深!

  當初西海海底初相見,我若是未著男裝,我若是未出言夸她,我和她,就不會有如此孽緣了吧!

  李稚漪用她血肉模糊的手指,輕輕按著我的唇角,“別難過。為你而死,是稚漪最好的結局。我明知我的愛永無出路,卻依舊不想讓這份愛無疾而終。”

  “你堅持住,我為你療傷!”我倉皇地為她療傷,但她心脈具毀,元神具散,再無挽救的余地。

  李牧桑連滾帶爬地跪至李稚漪身前,一味地扇著自己耳光,“你活過來,該死的人,是我!“

  李稚漪轉眸看向李牧桑,眉頭微蹙,“放下執念,好好活著。”

  “王,稚漪現在是不是很丑?”李稚漪氣息微弱,幾無生命體征。

  “好看!你一直很好看,丹鳳眼,天鵝頸,美似仙…”我話尚未說完,李稚漪就斷了氣。

  她血肉模糊的臉上,燦若星辰的眼眸漸漸暗淡,但她微微勾起的唇角,卻凝成了永恒的姿態。

  “啊——”李牧桑仰天長嘯,三千青絲寸寸成雪。

  李稚漪化作點點塵埃,落在我衣擺上,落在霓虹間,最后輕飄飄落在我心上。

  李牧桑身上黑氣散盡,雙眼暗淡,除了悔恨,只余下綿綿無盡的苦痛。

  他將浩海折扇轉交至我手中,神情恍惚,“從今往后,世間再無李牧桑,后會無期。”

  李牧桑縱身沒入云海,再無跡可尋。

  我費勁地爬至容忌身邊,心力交瘁。

  為何世間事,總是如此悲戚無常?

  我不恨李牧桑,他本就是命運的犧牲者。清輝故去百年,他的心也早在百年前跟著死去。

  但為何無辜的李稚漪會為我而死?

  她明知她的愛永無出路,她明知我和她之間橫亙著無法逾越的高山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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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問題:

  李稚漪為誰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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