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柏忍不住回頭看她,那雙死寂的淺淡眸子似有光華流轉而過。
甄善黛眉微蹙,“你該不會又在腦補吧?”
余柏疑惑,“什么?”
甄善掰著手指頭,“比如什么我是為了未婚夫才故意接近你,是為你折辱你啊等等狗血的劇情。”
余柏無語地看著她,“你想太多了。”
甄善無奈地長嘆一聲,“還不是怕你眼瞎嗎?”
畢竟他以前也瞎過不少次。
余柏:“…”心里有什么美好的幻想碎了!
他沉默幾息,緩聲說道:“你無需如此。”
甄善:“啊?”
余柏薄唇微抿,“因我與成昊軒作對。”
甄善不屑一笑,“他也得有膽子跟我作對才行,你別想太多了,豪門沒有你想的那么復雜,我家比成家有權有勢,即使我把成昊軒打個半死,成家也不敢真對我如何,別看他在學校,霸道得跟太子爺似的,但真正豪門精英子女,才不會整天招搖過市,我們忙得很。”
余柏:“…”
前面的話他不表示什么,但最后一句?
想到她慢吞吞地悠哉享受生活的樣子,怎么都跟‘忙’這個字掛不上鉤吧?
“啊,”甄善突然想到什么,撐著臉,精致的黛眉微蹙,似有些煩擾。
余柏張了張唇瓣,只是他人生第一次想主動開口多管別人閑事的話還未出口,就聽到她自言自語道:
“我今天話好像有點多了,不好不好,不符合我高冷的小仙女人設。”
余柏:“…”
這話他也想問?
為什么從前他心里要把她幻想成一個不食人間煙火,溫柔又完美的女子?
甄善只苦惱了一下下,眨眼又淡定了,還是那個美得無可挑剔的小仙女。
“我走了,”她揮揮手。
“嗯,”余柏應了一聲,隨即又低低說了兩個字,“小心。”
甄善走了幾步,忽然想起什么,再次轉過頭,“明天周末,你還要去那家日式料理店打工嗎?”
余柏怔了怔,頷首,“下午去。”
“上午呢?”
“咖啡廳。”
“哪家咖啡廳?”
“你…”
“說呀。”
余柏報了個名字,順便地址也說了,說完,他太陽穴突突直跳,好似有些后悔。
可惜,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收不回的。
甄善滿意地上了車,道了句“晚安”就搖上車窗。
余柏站在原地,看著車子駛遠,淺淡眸子平靜不再,眸色十分復雜。
許久,他才緩緩邁開步伐,很快,黑暗的小巷中吞噬了他的身影。
余柏打開了門鎖,老舊的鐵門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吖吱聲,撲面而來的是一股難聞的異味。
他習慣地在黑暗中打開了燈,眸中霎時浮現一個瘦得脫形的人影,她披散這頭發,一雙眼睛黑漆漆的空洞又麻木。
余柏神色不變,并沒有被突然出現的人影嚇著,輕輕叫了聲,“媽。”
瘦得病態的蒼老女人眼珠子動了動,似一臺已經即將報廢的機器,艱難地啟動,忽然,她干瘦蠟黃的手猛地抓住眼前的少年,近乎魔怔地低喃:
“柏兒,你今天有看到那個小三兒子嗎?你在學校有沒有把他比下去?”
余柏喉嚨有些干澀,閉了閉眼,抬手,從書包里拿出一張成績單,放到女人手上,“媽,這次月考,我依舊是年紀第一。”
女人顫抖著手,捧著成績單,突然癲狂地笑起來,笑著笑著,又哭了,不甘心至極地罵道:
“成素蕊,你這個不要臉的小三,破壞別人家庭的賤人,就算你家有錢又如何?就算你搶了我老公又如何?你兒子還不是樣樣不如我的兒子,哈哈…你含著金湯匙的兒子就是廢物,廢物…”
余柏緩緩垂下眸,神色與其說是平靜,倒不如說麻木。
他站在玄關處許久,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放下書包,照例開始打掃房間。
等做完一切,余母還抱著成績單,只是她已經沒有罵人了,呆呆地坐在沙發上,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一個傻到瘋了的女人。
余柏從廁所里端著熱水和毛巾出來,安靜地幫她擦洗,拿出藥瓶,倒了幾顆藥給她吃。
余母如同傀儡人一樣,呆呆地隨兒子擺布,仿佛只要兒子證明比仇人兒子優秀,就是她最好的鎮定劑。
余柏將她扶進臥室,看著她睡下,才無聲地走出來,將門帶上。
他走進廁所,脫下襯衫,腹部一圈青紫,是被成昊軒打出來的,只是對比他后面鏡子里映出了滿是疤痕的猙獰背部,這點青紫幾乎不算什么。
余柏打開花灑,冰冷的水澆頭而下,劃過那些傷疤,他淺淡眸子微移,余光看到鏡子中丑陋的背部,死寂的眸子終于出現一絲裂痕,記憶恍惚:
小時候,只要他任何事做不到最好最優秀,母親手上帶刺的藤條就會狠狠抽到他背上,最初他還會痛得哭求母親,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