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燁臉色一白,痛苦地閉上眼。
甄善沒有半分動容,她絕不會再相信這男人一分,更不會再為他的情緒而牽動。
為他喜憂,是因為在意,如今,就算他死在自己面前,她也不會有一絲難受。
甄善沒有再看他一眼,轉身大步離開。
言燁腳步動了動,卻只能看著她無情地走遠。
甄善安頓好京城的事情后,就啟程往皇陵而去。
每到一處落腳的地方,她還沒吩咐,就有人幫將起居安排好了,起先她還以為是驛站的人。
只是看著精致的飯菜,每一樣都是她的喜好,就連暫居的地方,對方都是努力讓她舒適,為她做到最好。
甄善默了默,心中無奈嘆息,就當不知道,只是加快了行程。
皇陵位于京城以北的一處山脈,這里建有行宮,只或許是在山腳,也或是這里陵墓遍布,而皇室之人,壽終正寢的總是比各種意外死亡的多得多,怨氣難消散,整座行宮就是在白日,也顯得陰涼森然,十分壓抑。
向來被派來守陵的皇室之人,來時是個正常人,沒幾年,或死或病或瘋,可見這兒的嚇人。
還有傳言,夜里,這行宮可謂是百鬼夜行。
當然,甄善是不相信有什么鬼的,真有鬼,還有什么地方比戰場尸體怨氣更濃的?怨鬼厲鬼更多的?
她一個常年征戰沙場的人,怕什么鬼?
至于為何來這的人,幾乎沒得善終的,也不過就是因為來守陵的皇室,要么就是被帝王厭棄,要么就是戴罪之人,本就郁郁不得志,加上再有京城的人暗中吩咐,刁難為難,又是在這種陰森的宮殿住著,會正常才怪?
甄善望著仿佛被籠罩在陰云中的行宮,眸色微動,緩緩地走了進去。
一眨眼,秋去冬來。
京城里暗涌不斷,動蕩不停,而這一切的始因都是那位傳奇的皇貴君。
風吟女皇對他的寵愛簡直到了發指,為他冷漠六宮,大臣每次諫言,都會惹怒女皇,就連鳳君,也被斥責了不少次,鳳棲宮如今宛若冷宮。
幾位元老大臣終是看不下去,苦口婆心地勸諫女皇,只是換來的,不是怒斥,就是罷官。
女皇顯然成了一個昏君,朝野上下唉聲連連,人人都在期盼攝政王快些回京。
甚至大不敬地想著,若是之前,是攝政王登基為帝,一定不會如女皇,為一個男人,昏庸至此,枉顧朝綱,枉顧社稷。
只是,眾人想到,這個男人就是攝政王殿下帶進風吟的…
原以為,這代女皇和攝政王,一文一武,英明睿智,定能將她們風吟推向巔峰。
確實,先前風吟是威懾天下,但如今…唉!
藍顏禍水啊!
甄善在行宮,每日都能接到京城不太平的消息,最初她還有動用自己的力量去保住那些大臣,寫奏折去勸說女皇,可換來的,卻是她更加不留情地處置,以及對她的警告。
她甄善就算是攝政王,就算是女皇胞妹,也是臣子,君臣之禮別忘了,有些手別伸得太長,也別妄想掌控女皇,不然,就別怪她不念姐妹之情。
甄善心冷到極致,滿是自嘲。
隨即她確實沒再進言女皇,謹守君臣禮數,只是她也無法真的放任風吟不管不顧。
否則,沒兩年,整個風吟就會被言燁攪得分崩離析。
甄善命玄衣衛秘密傳信給一些肱股之臣,莫在正面與言燁作對,暫避風頭吧。
同時,她讓暗衛密切監視他的一舉一動,凡是在風吟境內發現越國探子或是天機閣的人,無需多審,一律格殺勿論。
邊境那邊,她也早已吩咐了手下將領警惕起來。
甄善如今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只是看著自己的皇姐被言燁教唆得越來越瘋狂,她除了憎恨,就是無盡的內疚和痛苦。
自己的心腹幾次暗示她,不能再讓女皇如此了,為了風吟,求她大義清君側。
甄善放下京城傳來的密信,眸中滿是疲色,抬手按著眉心。
“玄一,蠱婆婆有消息了嗎?”
玄一搖頭,“還沒有。”
甄善苦笑一聲,如今,她竟到了要去依靠一只蠱了。
若是別人,她是能毫不猶豫地造反,把風吟掌控在自己手上。
可那是自小把她當女兒,盡心盡力照顧她長大的親姐姐啊!
她怎么去反?
她做不到將自己的親姐姐往死路上逼。
束手束腳,甄善再無法成為那個傲然于世,睥睨天下的風吟攝政王了。
若愛情是毒,為何連她的親人都要受牽連?
“殿下,您別太憂心了。”
玄一看著臉色憔悴的主子,擔心地說道。
甄善沉沉嘆息一聲,起身往外走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也走去哪兒,只是想著散散心。
不知不覺,甄善到后廚那,遠遠地,廚房門口,停著幾輛牛車,裝著各種蔬菜肉類,只是,她看著正在指揮搬運之人的背影有些熟悉。
甄善默了默,還是走了過去。
“小心點,這幾樣蔬菜都是殿下愛吃的,別碰壞了。”
熟悉的聲線入耳,甄善詫異,“齊公子?”
齊煜身體猛地一僵,幾乎抬腳就想跑走,把自己藏起來。
看著就要落荒而逃的人,甄善抬步走到他面前,“你怎么會在這兒?”
齊煜眸光滿是慌亂,一緊張,直接將自己的唇瓣都磕破血了,他卻似沒感覺到,結結巴巴地解釋著:“殿、殿下,臣子、臣子不是…我…”
甄善無奈,“你別著急,慢慢說。”
齊煜不安地低下頭,黯然道:“對不起,殿下,臣子這就走。”
話落,他不敢再看她一眼,轉身匆匆就走了。
甄善張了張嘴,想叫住他,卻見他已經跑遠了。
她看向玄一,“怎么回事?”
“從殿下出京,齊公子就一路跟隨了。”
甄善一怔,她猜到自己在驛站的起居飲食應該是他命人安排的,只是怎么也沒想到他會跟到行宮,留在自己身邊已經那么久了。
甄善抬眸看向廚房,想起剛剛他穿著棉布衣,完全褪去了京城公子哥的錦衣,雙手和臉都被凍得紅紅的,心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