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腳踹在他身上,抓著他的頭發,像是拖一條死狗,拖著他的身體往河邊走,然后把他推進冰冷的河水里。
每當他想游上來,她就攥著棍子往他手上狠狠一敲,再不然就是抽在他頭上,每每總要重新把他打下水,如此才能夠甘心。
那天他差點溺死,直至身體脫力后昏厥,才被聞訊趕來的兄弟們救起。
可也正是從那時開始,本就天生體弱的他,身體更不如前。
不但干不了重活,每當天氣一陰,或者一冷,骨頭縫里就開始生疼,頭也開始發痛。
那疼痛特別的熬人,像針刺一般,時常使他寢不能寐。
“這個家,就只差沒出過人命,只差死上幾個。但真要是死了…”
他目中有一瞬陰郁,又似詭譎。
渭陽鎮衛生所。
楚似瑾走了就沒再回來,這期間齊素雅回了大坪村一趟,但是沒進村,而是直接直奔坐落在山腳上的小木屋。
狗剩是個貼心懂事的孩子,齊素雅帶了十幾個包子回來,還留下一些零錢。
但狗剩很乖,搖晃著小腦袋,把錢往外推。
“丫丫姐姐,狗剩不要錢。”
就在不久之前還曾被瑾哥以敵意憎恨的目光仇視過,如今對上孩子清澈干凈的大眼睛,齊素雅這份心酸來的太突然,簡直猝不及防。
彎腰摸摸小孩的腦袋,齊素雅再次想起那個令她費解很久的問題。
“狗剩,你怎么一點都不怕我?”
而且,不但不怕,還很喜歡。
旁人嫌她厭她,憎她恨她,唯有狗剩的態度很特殊。
這孩子是真心喜歡自己,甚至是依賴的,是滿心信任的。
放在一個干盡壞事的腦殘混賬身上,這就顯得很稀奇。
狗剩歪了一下小腦袋。
“因為丫丫姐姐救了俺和俺爹,還給俺包子吃,給俺糖吃。”
好人?
果然孩子的世界好單純。
她對原主的了解頂多只能算是冰山一角,但也猜得出原主從前干過很多缺德事,要不然江家的憎恨厭棄又是哪來的?
她交代兩句,提醒狗剩晚上睡覺關好房門,餓了就吃包子等等,然后又急匆匆離去。
她滿心以為,楚似瑾肯定回過一趟家,江家肯定知道厭宸受傷的事情,哪知,楚似瑾竟把這事兒瞞下了。
以至于,她誤以為江家已得知消息,自覺不必多此一舉,便沒再去通知。
鎮上。
老舊的木頭桿子上掛滿了電線,鎮上雖然通了電,但路燈只有寥寥幾盞,大半街道都是一副黑漆抹乎的模樣。
白天多熱鬧,晚上多蕭條。
乍一瞅簡直像一座鬼城。
齊素雅一來一回耽擱了不少時間,等重新回到衛生所時,剛一進門,就聽見一個儒雅的嗓音平靜問:“哪來的?”
齊素雅探頭一看。
衛生所并無單人病房,而是一個大房間里面塞滿了床位,床位和床位之間掛著白布簾。
她看見一道身影在布簾內晃動,又往白布簾下面瞅了瞅,正好看見一雙大長腿。
對方穿著洗舊的黑褲子,這年頭上衣下褲通常黑灰藍三色。
但她還是認出來了。
是瑾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