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是節省的人家,既不點燈也不燒蠟,恨不得一分錢掰成兩分花。
可今日江家有種異樣感。
首先是大房二哥江雁洲,他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就開始在家門口等著,可直至天色越來越黑依然不見楚似瑾回來。
雁洲臉上沒多少表情,卻換了一個地方,來村頭繼續等著。
江家的老爺子吧嗒著老旱煙,心里隱隱不安。
他想起離家多日的長孫江敬云,又想起二房的蘇幕戎,三房的楚厭宸,這三人是各自房中的老大。
老爺子坐在門檻上,心里惦念,便念叨一句。
“秀禎啊,你說你大哥他們還得多久才能回來?”
秀禎借著皎潔雪亮的月光看爺爺一眼。
老人抽了口煙,那神色又有點兒恍惚。
“其實,只要丫丫不作妖,咱也沒必要偏得…”
老人欲言又止,回想起敬云他們離家之前的盤算。
秀禎沉默半晌。
“爺爺,別想太多。”
“可…”
“我們,也曾對她仁慈過。”
老人失語,瞬間無聲。
再也說不出為丫丫辯解的話語來。
或許他是心軟了,可能是這兩天丫丫變了,搬出江家后,也沒再回來找江家麻煩,反而還幫家里解決麻煩,甚至還生怕家里人吃不飽肚子,給家里留下了許多口糧。
但是回想從前那些傷害,老人瞬間像是蒼老了好多歲。
末了,種種復雜的感觸,便也只能化為一聲沉重的哀嘆。
秀禎送老人回屋,等把老人安頓好后,他這才抓起一件襖子匆匆出門。
他來到村口,冰雪覆蓋的村莊即便夜里也皎潔銀亮。
在遍地白雪中,他一眼就看見二哥雁洲挺拔偉岸的身影。
連忙提步迎了上去。
冬日的夜里比白天更冷,他咳了兩聲,驚動前方的二哥。
雁洲回頭:“怎么出來了?”
面無表情的面癱臉,棱角剛毅,線條巍然,十分英俊的模樣,就是太冷了些,一副不茍言笑的冷峻樣子。
秀禎正想回答,又是一連串悶咳。
雁洲迎上來,幫秀禎拍了拍背。
等半晌后,秀禎這才沙沙啞啞地開口。
“二哥,瑾哥一直沒回來,我這心里總懸著。要不然…”
雁洲蹙眉:“我去,你在家等著!”
秀禎抿了抿唇,突嘆一聲,“行,我在家等。”
他這身子,他心里有數,真要是跟著一起,也只能是平添累贅。
雁洲步履如風,他雷厲風行。
既然決定去鎮上找二瑾,也沒再耽擱,立即就動身。
秀禎目送雁洲遠去,他眼底清凈,卻又哀涼。
直至許久,風雪刮了他滿臉,他這才像是回過神來,慢吞吞地轉身往家走。
然而,回想不久之前爺爺說的那番話,他又微微彎了一下唇,可唇角像是掛著千斤墜。
太晚,太晚。
要是兩年前,要是丫丫剛來家里的時候。不求和和美美,只求相敬如賓。那么她和他們之間,也不至于鬧成今日這模樣。
他痛苦地合了一下眼,忽然想起一個類似的風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