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確是一個很講道理的人,我的道理就是這片大地應該掌握在人類手中,而不是像你這樣的人,嗯,你現在的狀態還能稱作是人么?”
命運回答道:“很久之前我就不是人類了。”
周金儒點頭:“你不是人類,人類在你們命運天平的眼里,就像螻蟻一樣渺小,還有那些正在攻擊大騎士領的吞界者,他們也覺得人類是螻蟻。”
“你想說什么?”
“你們啊,太不把人類放在眼里了,人類很弱小,人類很復雜,當你們邁向更高的層次后,便不再將自己當做是人類。
那些吞界者,除了改造人星際戰士,剩下的全都是人類,只不過他們覺得和泰拉人類是兩個物種,他們更高級一些。
命運,我最恨你們這樣的人,這一點我和人間之神不一樣,他全心全意為了人類,而我,我仍然是一個人,我依然有喜怒哀樂…”
命運忍不住笑出聲,反問道:“四先生,你竟然會說自己是人類,捫心自問,你真的是人類嗎?或者說,你真的是泰拉人類嗎?”
“我是。”
周金儒的語氣堅定,他看著命運那張被侵蝕的臉,半邊像人,另外半邊只剩下白骨。
命運揮揮手:“你說是,那就是吧。”
“到了現在,你還在認為自己比泰拉人類更高級。”
“難道不是嗎?”
命運站起身,雙臂張開,無形的河水從他的身側緩緩流淌,輕輕翻起浪花。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周金儒和他已經離開了羅德島陸行艦的甲板,降臨在這條大河的上方。
“四先生,如果你知道這條河最后會墜向無盡深淵,河水,石頭,淤泥,魚,以及一切生活在這條河流里的事物,全部都會消失了永無盡頭的黑暗,你還會想做人類嗎?”
周金儒靜靜地看著河水,他不是第一次來到這條河,前兩次都是以會飛的魚的身份,而現在,他依靠神意的力量保持了人類的形態。
也就是說,他已經不需要之前那個身份。
同樣地,這是最后一次。
命運又問道:“你看這條河里的魚,懵懂無知,只知道向前游動,它們根本不知道結局是什么,也無法理解,這是命運,任何試圖抓住命運的人類,都不過是癡心妄想,你還想帶領這些魚改變河流的走向嗎?”
這時候,一條體格稍微強壯一些的魚兒跳上水面,以它短淺的目光,也僅僅只能看到河面前方十幾米的距離,再向前,就超出了它的能力范圍。
命運指著魚群說道:“這片大地有一些強者,擁有強大的力量,一些強壯的魚,能夠躍出水面,勉強看清前面,但也只是一點點,魚,終究是魚,無法離開河水,也無法違抗這條河的規則,即魚需要水,魚無法離開水。”
周金儒的目光有些怪異,看向命運,問道:“所以你認為自己不是魚了?”
命運哼了一聲:“當然不是,不是只有你才有會飛的翅膀,我們這些強壯的魚從很久之前就開始為自己的進化做準備,現在我已脫離魚的范疇,這些魚,不過是些無知的螻蟻。”
“所以你認為,人類都可以獻祭給外神了,就因為他們對你來說沒有價值?”
“那是自然,你會在意踩死過幾只螞蟻嗎?還是說你記得自己吃過多少片面包?四先生,你是一個聰明人,我想你應該也不是人間之神那種古板的頑固者,你要分清誰才是你的同類。”
周金儒嘆了口氣,表面看來,命運說了那么多,無非是希望他能加入他們。
實際上,只要自己有半點猶豫,口風松動,以命運交織的力量,足以撬動整座山岳,從而徹底撕開人間之神的神力封鎖。
可是,他錯了。
“命運,我之前就說過,我最恨你們這樣的人,那么在這里,我再說一遍,我敵視你們,永遠不會和你們同流合污。
你也是一條魚,躍上水面,看見未來,然后尋求改變,脫離魚的身份后,便視作之前的同胞為螻蟻,甚至用祭品和食物來比喻他們。
在你們眼中,人如螻蟻,身如草芥,可以隨意碾死,玩弄,你們喪失了一切作為人類時的準則,那么,我們就是敵人!”
周金儒握緊了拳頭,他身后的虛影越來越大,宛如一座巍峨于世間的山岳,頂天立地。
“前有人間之神,我又怎么會和你們站在一起,我曾經也是一條渾渾噩噩的魚,深知何謂身不由己,生死皆由人,如今我就在這里,命運也無法撼動我分毫!”
命運深深看了這個男人一眼,慢慢消失在了河水里。
當周金儒重新出現在甲板上時,對面的命運早已不見。
“無恥之尤。”
他吐出一口氣,伸手一揮,黑白二色的棋子各自回到了原先的盒子里。
只是不知道什么時候,那枚紐扣不見了。
大騎士領,下城區防線。
吞界者來得速度很快,隧道里的阻礙也沒能拖延多長時間,兩個三人小隊,六名星際戰士沖在最前面,他們的肩炮對準前方的陣線一次齊射,直接將臨時搭建的防御工事推平了。
卡繆目光微動,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難以想象星際戰士以何種威力的炮火轟開了城門。
幸虧星際戰士的人數不多,要不然的話,警衛隊這些人還真的不夠消耗的。
“再多等一段時間,畢蘇統帥的軍隊就會進城,我們的壓力會小很多。”
卡西米爾人是在本土作戰,兵員補充和物資補給的便利程度遠遠超過吞界者,而且城外還有一支超過六萬人的集團軍,現在要做的就是拖延,盡可能地拖延,隨著時間推移,局勢會越來越有利。
“法術單元準備!”
警衛隊雖然不像正規軍那樣火力強大,但他們也是有一些好東西的,至少比騎士團要強得多。
四座大型法術單元在車輛的拖拽下來到了前線,術師小隊激活了源石底座,淡淡的微光散發出來,使在場的所有人體表都泛起一道淡青色的光芒。
就像護盾一樣。
臨光沒來由的想起這句話。
“我有印象,是哥倫比亞的范圍護盾裝置,能夠為一定范圍內所有人提供一定額度的護盾,但和真正的護盾值存在不小的差距。”
差距歸差距,不管怎么說,有總比沒有強。
說話期間,星際戰士已經沖向了最前面的防線,瞬間聚光燈便照在他們身上,無數法術和箭支飛向他們!
剎那之間,黑暗里飄來了一聲晦澀難懂的未知語言。
飛向星際戰士的攻擊不知為何,像光照在水中出現了折射,紛紛偏離了目標,打在了空地里。
星際戰士撞進了臨時掩體里,掀飛了據守在后面的騎士,七八個人橫飛起來!
幾乎同時,密集的青色飛彈從黑暗中飛來!
“盾!”
前排的重盾舉起沉重的盾牌,蝕刻法陣隨即高亮,連成一片的蔚藍色光盾死死的擋住了那些飛彈射擊!
臨光惋惜道:“可惜沒有重型武器,如此密集的陣型,一輪炮擊,效果會非常好。”
燭騎士皺了皺眉頭:“會不會太輕松了?”
“別忘了還有我的銀槍天馬,剛才我是一個人下去的,他們都留在下城區了。”
負責指揮的卡繆拔出腰間的佩劍慢慢舉起來,口中發出低吼:“卡西米爾,沖鋒!”
成排的騎兵從陣線兩側跑出來,沖向吞界者軍團,而那六名星際戰士盡數被重盾們拖住了,一時間無法轉身!
沒有任何花哨的技巧,完全是硬實力的碰撞。
大騎士領的警衛隊哪怕無法和集團軍相比,但也比臨時湊起來的戰團要強得多,況且他們還有最好的裝備。
“上校,敵人投入的力量比想象中要強得多,從隧道出來,我們的隊形無法展開,繼續打下去會變成一場消耗戰,對我們很不利。”
上校,也就是魯道夫,一手按著鏈鋸劍,一手指向前方:“繼續向前推,跟隨我來到這座城市的星際戰士足足有四十多人,對付這些二流軍隊還是的可以的,不需要在意輔助軍的傷亡,每一位犧牲者都是為了軍團的榮耀!”
“是!”
話說到這里,參謀的撞擊鞋跟,立即著手安排更為強大的力量沖擊下城區的守軍。
而上校本人,則咧開嘴笑了笑,大步向前。
剛才和捍衛者之間的戰斗如蜻蜓點水,他還沒過足癮,這里明顯有更多的強者,一定能讓他戰個爽。
“注意觀察,有一名未戴頭盔的星際戰士出現在視野范圍內,此人實力極強!”
卡繆眼神一凝,他要等的敵人終于來了。
或者說,造成眼下局面的人,正是被稱作上校的吞界者。
“要小心,魯道夫的力量很強,而且我有一種預感,他所展現出來的實力和真正的實力很不相符,環境影響是一方面,我猜他一定還隱藏了實力。”
臨光耐心的解說讓卡繆心中疑竇叢生。
“這個吞界者為什么要隱藏實力?”
“他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感染者地塊的失控到底是為了什么?”
馬蹄聲震動地面,騎兵們催促著坐下的戰馬,挺起手中的騎槍,頂著吞界者人類的射擊,和剛剛趕到的星際戰士小隊狠狠地撞在一起!
馬的胸骨頂在三米高的星際戰士身上,也只是撞的對方緩緩后退,騎槍鋒利,但是能留下的痕跡有限。
而無往不利的鏈鋸劍在面對正規軍時也出現了滯澀,無法有效收割生命。
真正讓戰爭陷入僵持的還是卡西米爾方面投入的一支術師部隊,即便是星際戰士也不愿意正面和一群術師對抗。
這些,在上校眼中根本無所謂,他揮舞著手里的鏈鋸劍,砍斷迎面沖來的一名騎兵身下戰馬的馬頭,又迅速拔出掛在腰間的機械槍,扣動扳機,轟飛了那名騎士!
“哈哈哈哈!”
上校大聲狂笑。
剎那間,一抹璀璨的星光從他的眼前閃過,一枚光點宛如流星般落在重甲胸口的位置,洶涌的氣浪推開了他周圍的人,而上校本人卻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有趣。”
星際戰士眼前一亮。
中等身材的首席騎士橫劍在手,淡淡道:“你就是魯道夫?”
魯道夫反問道:“你是誰?”
他不等卡繆開口,自顧自地說道:“你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為什么會星輝劍?你分明不是捍衛者,為什么能用星輝劍?”
這次輪到卡繆不解了,便問道:“星輝劍很出名嗎?”
似乎很多人都知道星輝劍的樣子。
上校點頭:“是的,非常出名,而且星輝劍對我來說特別重要,尤其像你這樣能使用這套劍術的人。”
卡繆仍然不理解。
上校淡淡道:“因為我的眼睛就是被用星輝劍的捍衛者刺瞎的,我會殺了你。”
瞬間,上校魁梧的身軀消失了,展現出與眾不同的速度。
卡繆用長劍在身前輕輕一劃,身體仿佛受到了牽扯,平移出去十幾米。
一道猙獰的裂紋撕開地面,他剛才站的地方只剩下一片死白。
上校出現在另一個方向,贊賞道:“不錯的反應速度,我很奇怪,為什么像你這樣的人沒有獲得捍衛者的稱號,還是說,你只會星輝劍,而沒有得到認可?”
卡繆的體表升騰起湛藍的氣焰,他伸手一抹劍身,殷紅的血液涂抹在上面,隨即一頭棕色頭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干枯蒼白。
“生命潛能…”
仿佛回憶起了什么糟糕的記憶,上校原本平和的臉上浮現出了猙獰的神色。
臨光始終呆在后方,看著前方的戰事,表現出了足夠的忍耐。
薇薇安娜一直陪在她的身邊。
“瑪嘉烈,耐心一點,卡繆知道該怎么做,我們必須弄明白吞界者到底還有多少隱藏力量,多一分鐘僵持,他們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
臨光吐出一口氣,勉強說道:“我知道,我很有耐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