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哭的樣子一定很難看吧?”
絮雨與周金儒坐在附近的草地上,她的情緒看起來好多了,興許是因為剛剛發泄過,整個人從憂郁轉向開朗。
周金儒盤腿坐著,手指捻著草莖,搖頭道:“沒有,哭也是一種自我調節,人都是有極限的,積壓的情緒需要宣泄,否則容易精神崩潰。”
“這樣啊,謝謝你。”
“你說過很多次了,但是,我接受。”
絮雨笑了笑,她的臉蛋稍稍恢復一些血色,哭泣過后,透著一股虛弱感,此時笑起來竟有幾分驚心動魄的美。
“你什么都不想知道?”
周金儒看了她一眼,將草莖扔向遠處的水潭:“我不是一個喜歡探聽別人秘密的混蛋,或許有一天你可以選擇告訴我。”
“會有的,你可以耐心一點。”
“在這方面,我很有耐心。”
姑娘靠在他的肩頭,周金儒心里卻一點都不高興,因為絮雨身上絕對有秘密,從她的各種舉動看來,似乎和幾十年前的伊亞四號有著莫大的關聯,說不定還和自己有關聯,命運的玄妙沒人能看透,他們在平磐的相遇并非偶然,這種事情,他已經經歷過幾次了。
“阿光,你喜歡拍照么?”
“不太喜歡,我有一個上司,她總是抱怨我拍得很難看,可能我沒有這方面的天賦吧。”
阿米婭不止一次向周金儒抗議,就算再怎么天生麗質的姑娘到了他的鏡頭里,顏值都會被降低幾個檔次,換句話說,他的攝影技術爛到家了。
絮雨不以為意道:“我們去找一家照相館吧。”
“在什么地方?”
“西卡照相館,位置還不清楚,不過只要有名字,就能找到,畢竟平磐就這么大。”
絮雨的提議得到周金儒的贊同,他們不能一直呆在山上,便借著找照相館的機會返回平磐。
一個多小時后,兩人來到西卡照相館門前。
“這家照相館應該有很多年了。”
周金儒盯著展示柜臺里留存的相片和時間刻度,最早的一張相片也要追溯到五十多年前。
絮雨拉著他的衣袖往里面走:“好了,別看這些東西,我們快來拍照。”
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鉆進昏暗的布景臺,絮雨指著其中一張說道:“我想要這個。”
“這個?”
周金儒跟著過去看了一眼:“有問題?”
絮雨選擇的背景是一條大瀑布。
“不,沒有問題,很少有人會選擇這張背景布。”
照相師是一名中年男人,將大瀑布背景布放好后,看向站在拍攝場景里的兩人,建議道:“你們可以站的再近一點,不用這么遠。”
“合適么?”
絮雨挽住周金儒的手臂,靠在他身邊,低聲道:“挺好的。”
“看著我,對,就是這樣,笑一下,茄子。”
咔嚓。
燈光閃爍,照相師站直身體,笑道:“真不錯,一次成功,兩位請多等幾分鐘,沖洗很快就好。”
周金儒抓著頭發,跟在絮雨后面,兩個人在照相館前廳等待時,一句話都沒說。
這時,一名捧著攝像機的少年從門外走了進來,看見兩人,靦腆的笑了笑。
照相師從里面走出來,介紹道:“這是我兒子,他也想學照相。”
“謝謝,”周金儒接過沖洗出來的相片,“這是一份很好的職業。”
“其實我還有一個請求。”
絮雨問道:“什么請求?”
照相師指著一側的展示墻上,那里掛著一副放大的黑白照片,上面是一男一女站在大瀑布背景,由于像素和技術原因,已經很難辨認出女方的樣貌,只能看見她當時留著中長發,而男方就更加惡劣了,竟然還戴著頭盔。
“這張照片是很多年前的,從我的父親開始就沒有找到能代替它的照片,我想將你們剛剛拍攝的照片放上去,因為實在太合適了。”
絮雨疑惑道:“你的父親?”
照相師笑道:“西卡照相館的創始人是艾克特·亨利先生,我的父親是他收養的孤兒,現在這家照相館傳到我這里,我希望我的兒子以后能繼承它。”
突然發現話題說到自己身上,少年低下頭,快步走了出去,很快便不見蹤影。
“阿光,你覺得怎么樣?”
周金儒倒沒什么看法,便說道:“只要你同意,我沒有想法。”
離開西卡照相館時,照相師千恩萬謝,反倒弄得周金儒不好意思起來。
絮雨捧著剛拍的照片走在前面,她似乎從悲傷中徹底走出來了,步調也變得輕快起來,像個雀躍的小女孩。
時間臨近傍晚,周金儒一個人坐在酒吧里發呆,無聊的轉頭看向大門口。
每天到了這個時候,來酒吧消遣的人陸續抵達,從冷清到熱鬧只需要短短幾分鐘。
從今天晚上開始,一些速度快的信使就會出現在這里,但周金儒坐了兩個小時都沒等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一個兩個三個,怎么沒有人知道羅德島停留在哪里?”
周金儒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透過淡紅色的液體,只見酒吧門被人從外面推開,穿著防塵大衣的男人走進來。
“一杯溫水,謝謝。”
酒保推了一杯溫水給他,戴著白色手套的右手端起來喝了一口,男人似乎意識到什么,轉過頭,正與周金儒對上視線。
他端著水杯走過來,淡淡道:“介意占個座么?”
“請。”
周金儒仔細打量著坐在自己對面的男人,膚色偏黑,有著一頭濃密的黑發,腦后扎著小辮,穿一身風塵大衣,不過最引人注目的還是他背后造型奇特的量角尺。
“阿米婭小姐在找您。”
周金儒雙手握著酒杯,感慨道:“我也在等你們。”
“您需要做好準備。”
男人暗金色的雙瞳中倒映出周金儒的樣子。
“什么?”
“您這樣回去,有很大概率會被教訓一頓,凱爾希醫生不會說什么,但阿米婭小姐的怒氣已經飽和了。”
周金儒沉默了兩秒:“那我還是不回去了。”
“您不會的,”男人笑了笑,不過他的笑過于機械與生硬,“因為我在這里,您只能跟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