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機里沒有得到回應,但也沒有發生太大的騷亂,說明深池的領袖默認了周金儒獲取指揮權的事實。
“射手小隊預備,鋒線前方一百米火力壓制,把他們的支援打回去。”
“這里是能天使小隊,命令收到。”
原本散射的遠程火力驟然密集起來,源源不斷壓上來的薩卡茲雇傭軍壓力倍增,幾秒之內就有十幾名傭兵被打倒在街道各處。
周金儒雙手一劃,在他的面前出現了一幅三維立體靜態地圖,大致能分清街道的結構。
“先鋒部隊向前推進三十米,在十字路口前停下。”
獅子大吼一聲,揮舞著戰錘向前猛沖,她的英勇姿態激勵了不少深池士兵,也跟著她突進。
一時間薩卡茲雇傭軍被推得人仰馬翻,支援也跟不上,陣線一觸即潰。
“傀影!”
戴著高禮帽的男人從陰影中現身,周金儒滿意地看了他一眼,說道:“從陰影中過去,我給你創造機會,刺殺對方指揮官。”
“遵命。”
“陳!”
“陳正在待命。”
周金儒按著喉嚨處的麥克風,視線不斷在黑影綽綽的兩邊建筑掃過:“帶領近衛小隊掃蕩右側建筑物,見人就殺,同樣突進到十字路口。”
“沒問題。”
“星熊小隊…”
周金儒又看向身材高大的鬼族警司,目光凝滯,他怎么也沒想到對方手中會舉著一面門板,怎么看都像從他們下榻的酒店里帶出來的。
“博士?”
“沒事了,你帶領重裝小隊掩護先鋒部隊,不論敵人有多少火力你都要頂住。”
“是。”
目送星熊提著門板離開,周金儒收回視線,干澀的眼珠轉動幾下,落在跑上跑下的嘉維爾身上。
嘉維爾仿佛感受到什么,立即抬起頭和他對視起來。
“有任務?”
周金儒揉著額頭:“你看一下幽靈鯊的情況吧。”
嘉維爾微微蹙著眉:“博士找到幽靈鯊了?”
“運氣好,半路碰見了,她的狀態有些不太對,制服她花了不少心思。”
幽靈鯊就被關在他腳下的車里,斯卡蒂不放心,一直守著,生怕她再跑了。
當嘉維爾打開車門的瞬間,原本沉寂的幽靈鯊忽然睜開眼睛,掙扎著要沖出來,她的力氣大得出奇,猝不及防的斯卡蒂甚至沒能拉住,就連安全帶都被扯斷了。
剛剛沖出車門的幽靈鯊忽然發現有一雙手按在自己身上,她的力氣在這雙手面前就像小貓一樣柔弱,當場就被按了回去,連一點反抗的余地都沒有。
周金儒:“…”
斯卡蒂:“…”
嘉維爾不滿道:“你們什么表情,我見過比她更糟糕的病人,這不算什么。”
說著話,她一只手按著幽靈鯊,另一只手從醫療包里取出一支針劑,迅速扎在病人的手臂上,狂躁的阿戈爾人終于平靜下來,陷入沉睡。
“別擔心,只是讓她好好睡一覺,醒來時應該就回到羅德島了。”
嘉維爾一邊將用完的針頭和針管拆下來裝進廢料包,一邊念念有詞:“華法琳的鎮靜劑果然有效,不知道加大劑量能不能對…”
她偷著眼看了看斯卡蒂,后者毫不知情,正全神貫注地照顧幽靈鯊。
“咳咳。”
一聲咳嗽傳來,周金儒掩著嘴:“嘉維爾醫生,你要為自己的獎金和工資考慮一下。”
“知道啦。”
博士這樣真可怕,又變回了以前那個他,頭盔里面都是黑的,什么都看不見。
一想起以前的事情,嘉維爾沒來由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加快腳步離開。
雙手戰錘重重敲在一名薩卡茲雇傭軍的頭盔上,血水從縫隙里流淌出來,敵人的身軀軟軟地倒下,維娜呼出一口濁氣,提著戰錘往四周看了一眼,她沖在最前面,前方已經沒有敵人,身邊同樣沒有戰友。
她胸口有一股難以散發出來的怒氣,如果可以,她還想繼續沖鋒,用敵人的血來緩和自己狂躁的情緒。
“維娜小姐,你太過深入了!”
提著門板的星熊飛快跑到獅子的前面,抬起盾牌掩護她后退。
推進之王低頭看著染血的戰錘,強壓下心頭的狂躁,她的任務已經完成,后退一段距離后等待新的指令。
另外一邊,陳低垂著雙刀,伊內絲悄悄出現在她的身側。
“陳小姐,這片區域已經沒有敵人了。”
陳應了一聲,轉身往回走,剛走了幾步,她忽然問道:“伊內絲,冒昧地問一句,他以前是什么樣的?”
伊內絲抱著雙臂,仿佛在回憶什么,她的聲音變得飄渺起來:“陳小姐,像這樣的戰斗,我們至少有十分之一的傷亡。”
“這么高?!”
“因為大部分人會被當作誘餌,換來敵人的傷亡是我們的數倍,甚至更多,電車難題在他身上從來不是問題。”
陳震驚地看著伊內絲,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在她的記憶中,站在車頂的那個男人從來不是這樣的。
“他讓我們又愛又怕,讓我們的敵人心驚恐懼。”
說到這里,伊內絲緩緩出了一口氣,語氣變得輕松起來:“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他現在不是這樣的。”
這時,抱著狙擊槍的安比爾匆匆趕來,身邊還有德克薩斯陪同。
“陳小姐,伊內絲小姐,辛苦了,這里由我來防守。”
從窗戶口的掩體向下看去,安比爾能將視野里的所有人都套進準星,盡管對殺手工作頗為反感,她依然喜歡這個位置。
幾分鐘后,路口的敵人陸續后退,讓出整條街道,但前路仍然危機重重。
伊芙利特姍姍來遲,她帶來最新的消息。
“附近的平民都已經被勸離,我可以保證左側的建筑物內沒有平民。”
“好,你現在要休息一下嗎,我聽說你一直在戰斗,從來沒有休息過。”
面對周金儒的關心,伊芙利特搖搖頭,站在車邊,一只手搭在車窗上,目光深邃。
“博士,我已經習慣了,休息對于我們來說是一種奢侈。”
周金儒沉默兩秒,又問道:“你想好回羅德島后怎么面對塞雷婭她們么?”
“沒有。”
“好吧,我想想辦法,不過你要做好準備,有些事情能瞞過赫默,卻瞞不過塞雷婭,她一定會猜到真相,你始終要去面對她。”
羅德島有幾個既強大又聰明的女人,凱爾希算一個,塞雷婭算另一個,周金儒暫時還沒有找到第三個。
周金儒能看見伊芙利特心中的痛苦,她將痛苦化作力量,支撐著她一路走到現在。
“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放棄刺殺殿下,如果你有什么想法不方便告訴我,那就留在我身邊,必要時提醒我該怎么做。”
伊芙利特抬起頭,頭盔將他的面容掩蓋住,心中想起一件事,一直緊繃的臉上忽然綻放出笑容。
“你這個家伙,難怪梅爾姐姐說誰都會喜歡你,敢這么對我說話,小心塞雷婭揍你啊。”
薩卡茲雇傭軍的指揮官面色凝重地聽著下屬報告情況,他們剛剛失去了一條街道,如果不是對方終止進攻,可能會連續丟掉兩條街道才會扼住頹敗的趨勢。
“什么,你說指揮那些小貓的人是巴別塔的惡靈?!”
指揮官咆哮道:“這不可能!如果真的是那個人,你們根本不可能活著回來!說,是不是你們玩忽職守,導致防線崩潰?!”
“長官,真的是那個人,他就站在車頂上,還會發光,我們所有人都看見了!”
還會發光?
薩卡茲指揮官只覺得腦子有點不夠用了。他不明白屬下是怎么把那個男人和會發光聯系在一起的。
不過十五分鐘前確實出現了幾次強光,疑似軍用閃光彈,若不是知道對方的底細,他還真以為和正規軍碰上了。
“繼續偵查,弄清楚對面指揮官究竟是誰,不要再來告訴我模糊不清的情報,殿下不會饒過我,我也不會饒過你!”
目送屬下離開,指揮室里一陣寂靜,原本還在工作的幾名文書工作者紛紛停下手頭的工作,甚至開始竊竊私語。
只要是薩卡茲人,沒有不知道那個男人的可怕,甚至連夜里啼哭的小孩聽見他的名字都會嚇到噤聲。
指揮官越想越是心頭發虛,冷汗涔涔,他覺得自己手里這些人根本不夠用,伸手去抓電話機,申請更多的支援。
“號碼,號碼。”
他翻看電話本,開始撥號,當手指按在第三個數字時,突然心口一痛,指揮官艱難地低下頭,一柄短刀從自己的背后穿透到前胸,殷紅的血液正順著傷口流淌出來。
他張開嘴,拼命想要發出聲音,可是另外一柄短刀如期而至,扎進他的喉嚨,割斷氣管,將他所有想喊出來的內容全部壓了回去。
垂死的薩卡茲指揮官只來的及看見一個高挺的人影,一陣天旋地轉,黑暗徹底吞噬了他。
一柄長劍破門而入,狂暴的劍氣將辦公桌連同死去的指揮官尸體撕得四分五裂,然而就在觸碰到刺客的瞬間,戴著高禮帽的男人手中多了一塊黑色幕布,雙腿彎曲,向后輕輕一跳,幕布完全遮住身體,變魔術一般,消失在空中,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