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到了。”
伊莉莎的身影變得虛幻,即將消失。
她站穩身體,指了指天上的那只眼睛:“這種程度的侵蝕你應該能解決,你是它的天敵,而且,你也不是孤軍奮戰。”
“謝謝。”
“先別急著說謝謝,等到我們真正見面后再說吧,再見。”
伊莉莎徹底消失,未曾留下任何痕跡。
她的出現幫周金儒解決了比泥鰍還要滑膩的蘇萊曼,更是解答了一直以來他心底的疑惑。
他從來沒有離開地球,所謂的穿越也只是從一個時間點抵達另一個時間點,甚至都不能稱之為穿越。
隨著蘇萊曼的死亡,萊塔尼亞人召喚出的晶簇怪物紛紛失控,不光自相殘殺,更是沖入那些從夢境來到現實的維多利亞士兵隊伍里,場面一度失控。
被注視的感覺實在是太過糟糕,周金儒一邊忍受著頭頂巨大眼中的凝視,一邊跑回干員們身邊。
銀灰虎視眈眈地盯著那些想沖過來,卻又被真銀斬可怕的殺傷力震懾的維多利亞士兵。
“我們現在就應該撤退了。”
周金儒望著阿黛拉,分不清她現在究竟是誰。
阿黛拉的臉色發白,一點都沒有先前的颯爽,唯一還能支撐她的就是曾經扮演過的翼騎兵身份。
“她已經走了。”
“是的,都走了,我會掩護你撤離城市,但愿不會給你造成心理陰影。”
阿黛拉嗔怪地掃了周金儒一眼,心說這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維娜手里握著雙手戰錘,暗金長劍似乎只是曇花一現,比起用劍,她更喜歡用錘子。
“你的工作都完成了?”
周金儒搖搖頭,獅子顯然有很多話想說,但現在真的不是時候。
他回答道:“暫時還沒有,靜謐教堂在西大區內部,我們必須要從西大區抵達東大區,再穿過平民區,最后才能出城,時間緊迫。”
銀灰指著不遠處:“我有一輛車,可以帶我們離開。”
“那真是太好了,銀灰,你能再幫我一個忙么?”
銀灰投來探詢的目光。
“讓丹增低空飛行,確認現實里維多利亞警衛隊到哪里了。”
“這很簡單。”
銀灰吹了一聲口哨,一只灰色羽毛的鳥兒從天而降,落在他的肩頭,用喙輕啄著主人的耳側。
“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現城市警衛隊的蹤跡,不過…”
銀灰沒有接著往下說,因為就算迷霧再大,天邊的火光是遮不住的,若隱若現。
伯靈頓街道和市場那邊大火一定會讓城市警衛隊第一時間加入搶救火場的救援行動中,不僅僅是一場大火這么簡單,火場位于東大區和西大區的交界處,稍有不慎就會波及富人區,這是維多利亞貴族們無論如何都無法容忍的。
“我們直線穿過火場,理論上還能和沒有來得及撤退的干員碰面。”
周金儒看見斯卡蒂抱著幽靈鯊走了過來,虎鯨小姐的發絲被水汽打濕,耷拉在雙肩,她看看維娜又看看銀灰,最后一句話都沒說。
“斯卡蒂跟我們一起走,大家擠一擠,湊個位置給幽靈鯊。”
迅速將車開過來,四人座的商務車硬是擠進去七個人,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思斯卡蒂抱著幽靈鯊,周金儒抱著維娜,然后將阿黛拉擠在中間。
周金儒喊道:“快走,我們的時間不多,千萬不能被人堵在路上。”
實際情況是由于車內空間狹小,獅子只能貼在他身上,激烈運動過后,充滿荷爾蒙的氣味不斷往他鼻子里鉆。
周金儒托起維娜的右手,望著她手背的劍型紋路,陷入深深的沉思,引得獅子一陣好奇。
“你在想什么?”
周金儒笑了一下:“我在想因陀羅一直想看你用劍的樣子,現在她終于能如愿了。”
獅子搖頭道:“我不擅長用劍,比起用劍,我更喜歡用錘子。”
“喜歡用錘子并不妨礙你用劍,我聽說資深精英干員都擅長用多樣武器。”
說起這些,周金儒轉頭看向阿黛拉:“那一位有沒有告訴你這把劍有什么來歷?”
正在休息的阿黛拉被驚醒了,神色頗為復雜:“她說這把劍叫伊甸圣劍,神之子用它戰勝過魔鬼,之后輾轉流落過數位國王手中,只有得到認可的王者才有資格使用。”
周金儒眨眨眼睛,心想現在由維娜使用也算符合它的設定,錘階轉劍階,這算不算功德圓滿?
“那她本人呢?”
“法蘭西人,農民的女兒,去過英國,參加英法戰爭,黃金家族從東方過來,她在一個叫邁森的地方阻擊黃金家族的軍隊,打贏最后一場戰爭后耗盡生命,死后遺體運回法蘭西,途徑盧森堡時當時的盧森堡公爵阿爾伯特攔截,最后安葬在盧森堡。”
阿黛拉在描述這些時,盡管是一些她不太能理解的地名,卻沒有半點生澀,仿佛就是她的個人生平。
這又不同于周金儒所了解的那段歷史,似乎在伊莉莎經歷的那個年代,并沒有出現被火刑處死的貞德,而是變成了阻擊蒙古西征,最后戰死的圣女阿黛拉·道森。
“好吧,我們暫時不用深入了解…”
周金儒話還沒說完,不知道什么時候,空中飄蕩著淡淡的回聲,綿綿不絕。
坐在他身上的維娜臉色瞬間變了,忍不住叫道:“怎么回事?!”
“有人死了,地位極高,我們很快就會得到消息。”
獅子的不安與躁動讓周金儒也感到陣陣擔憂,很快,他的擔憂變成了現實。
耳機里傳來明月心急促的聲音:“博士,不好了,就在五分鐘前,萊昂夫人去世,維多利亞正在向各國發訃告,倫蒂尼姆暫時由攝政王接管!”
“怎么可能,我剛剛還見過她?!”
周金儒大吃一驚,他明明看見萊昂夫人和維娜在說些什么,怎么一轉眼人就去世了?
“穿過火場,不要停留,給杜賓發送通話申請,我要知道他們現在到哪里了!”
獅子眼中滿是焦慮,她的慌張讓周金儒一陣心痛。
權衡再三,周金儒還是說出實情。
“就在剛剛,萊昂夫人去世了,現在是攝政王接管城市,我們可能有麻煩了。”
周金儒親眼看著維娜眼中的光芒一點點消失,萊昂夫人的死訊給了她沉重一擊,但他相信她的堅強能支撐她站起來。
“我知道了。”
“維娜小姐,我們能做的只有戰斗,不斷戰斗,將我們的敵人全部打倒,繼承死者的意志,現在還不是哭泣的時候。”
車飛一般掠過火場,未有半刻停歇,即便路邊有人呼喊也不予理睬。
周金儒一只手握著維娜的手,另一只手按著耳機,與杜賓的通話比想象中要難,信號極差,連續呼叫三四遍都沒有得到回應。
攝政王控制倫蒂尼姆,他不知道還能不能卡在對方的指令抵達這座城市各個角落之前,成功撤離倫蒂尼姆。
深池連番遭到打擊,獅子們最大的依靠崩塌,之前脆弱的平衡如今蕩然無存,攝政王即便無法控制維多利亞全境,至少能掌握這座城市。
“博、博士,這里是杜賓,聽到請回復…”
耳機里傳來杜賓的聲音,周金儒終于松了口氣,當即問道:“杜賓教官,你們到哪里了?!”
“我們快要到出城口了,絕大部分干員都在,也包括了整合運動的霜星和她的雪怪小隊,目前只有去你那邊的企鵝物流暫時沒有聯系到,如果博士碰到了,可以帶他們一起出城。”
周金儒一聽頭就大了,之前聯系企鵝物流沒聯系上,現在得知杜賓也沒有聯系到,他顧不上許多:“你們立即出城,不要管我們,立即出城,這是命令!”
“…立即出城,這是命令!”
杜賓隔著一米遠都能聽見耳機里周金儒的吼叫聲,此時出城的車隊排了很長,如果不是連夜準備,他們可能到早上都沒辦法離開倫蒂尼姆。
在車上呆不住的干員三三兩兩地冒著降雪聚集在車下,討論的內容無非是城市西部的大火,以及已經全城通告的萊昂夫人去世訃告。
“還有多遠?”
杜賓看著從前面匆匆忙忙跑過來的米格魯,后者的頭發上還冒著熱氣:“杜賓教官,馬上就到我們了!”
“好,所有人上車,我們出城!”
干員們嘩啦啦地上車,關車門的聲音不絕于耳,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服從杜賓的指揮。
有著一頭深紅色長發的史爾特爾走過來,皺眉道:“杜賓教官,博士還沒有回來?”
“他可能趕不及和我們一起出城,讓我們先走。”
薩卡茲少女皺起眉頭:“他到底在干什么,連自己的事情都做不好么?”
杜賓對少女的傲氣很無奈:“史爾特爾小姐,博士做什么事情都是他自己的意愿,我不認為他有什么出格的地方。”
“唔,抱歉,可能是我表達有誤,你們先走吧,我留在這里等他,”
杜賓拒絕道:“不行,博士說讓我們先走,不要等他,這是命令。”
史爾特爾不解道:“我和他接觸不多,不夠了解,難道你們也一樣么,士兵先走,指揮官斷后?”
“他一直都是這樣。”
緩慢向前的車隊停了下來,杜賓的耳機里傳來玫蘭莎不太愉快的聲音:“杜賓教官,就在剛剛,攝政王下令,倫蒂尼姆全城封鎖。”
“怎么會…”
杜賓的瞳孔急劇收縮,如果他們現在無法出城,那么再想離開就十分困難了。
“不,我們可以離開,杜賓教官,記得那張通行證么?”
初雪站在不遠處,目光清澈,她的提醒讓杜賓一下子醒悟過來。
就在不久之前,攝政王的部下特意送了一張通行證過來,說不定就是應對眼下局面的!
可是這樣一來,杜賓又陷入了激烈的矛盾中,一切都在博士的計劃中么?
“找到企鵝物流了!”
“在哪里?”
“在東大區中部,和深池的人一起,直線距離四公里!”
現在的車速極快,四公里轉瞬便至,問題是他們怎么現在還停留在東大區中部。
幾秒之后,明月心回答道:“因為大火,由于風勢不穩定,導致大火四處擴散,吸引了足夠多的城市警衛隊,可是深池碰上的是攝政王從城外調進來的雇傭軍,他們被堵在路上了。”
訊使一腳油門踩到底,隨著距離的縮短,周金儒終于聯系上了企鵝物流。
頂著光環的天使站在車頂,光環擴散出一圈又一圈光波,密集的子彈掃射過去,打在蒸汽機甲上噼里啪啦直響,最后只留下一串淺坑。
這天使拋光了…
她打輕甲一直都可以的,甚至能打得霜星自閉,見了她就想報仇雪恨。
但是面對重甲,小天使就只能望甲興嘆,在游戲里都快被踢出幻神序列了。
“維娜,正面沖一波,讓鋒線上緩口氣。”
獅子無神的雙眼微微起了些波動,握著雙手戰錘重走向戰場。
看著維娜走遠,銀灰提醒道:“維娜小姐的情緒不太穩定。”
“我知道。”
周金儒應了一聲,沒有再說話,他的耳機和麥克風在明月心的幫助下連接上了在場的深池各個小隊和企鵝物流。
“這里是指揮官周,各個小隊,報告你們的位置,以及正面有沒有敵人。”
周金儒站上車頂,維持著羅德島博士的服裝,一道道燈塔造成的強光沖刷戰場,照亮每一處邊邊角角。
“啊,是博士!”
能天使眼前一亮。
皇帝只是看了一眼,用鰭戴上墨鏡,撇撇嘴:“他總是喜歡讓自己變成閃光彈。”
深池的領袖深深望了站在車頂上的那個男人一眼,他不但會發光,還曾經將攝政王打到差點自盡,讓他指揮深池未必是一件壞事。
一道身影從天而降,磚石地面被炸得四分五裂,最前面的蒸汽機甲被洶涌的氣浪掀翻在地。
那是獅子?!
出于本能,德拉克握緊了手中的長槍。
“深池的領袖,現在不是內斗的時候,我們有共同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