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頓葦草只是周金儒今晚的一點小插曲,他在返回酒店大堂時正好碰見匆匆趕回來的詩懷雅,小老虎滿臉緊張。
“博士,你們在公寓那邊碰見搶劫了?”
周金儒不動聲色道:“一點點小麻煩,問題不大。”
詩懷雅見周金儒安然無恙,緊張的情緒稍定,博士說沒事,那就沒事。
“我打擾你今晚的活動了?”
周金儒見詩懷雅穿著一身晚禮服,像是從什么聚會地點跑出來的。
“是啊,”詩懷雅給了某人一個大大的白眼,“我正在參加一個維多利亞貴族小姐們的聯誼會,聽說我的房子遭到洗劫,嚇得我趕緊跑回來了。”
周金儒抓著頭發:“哦,那真謝謝了,我請你吃飯?”
詩懷雅的聲音拉高幾個分貝:“只是吃飯?”
周金儒反問道:“那你還想要什么?”
詩懷雅眨眨眼睛,轉向另一個話題:“你在羅德島一天上班時間是多久?”
“理論上九個小時。”
“實際情況呢?”
周金儒嘆了口氣:“十個小時打底,最多十四個小時,再多我就罷工。”
詩懷雅立即做出評價:“黑心藥企,要換我,早就跑了。”
黑不黑心不好說,反正都是福報,周金儒也不去反駁,問道:“你打聽這么詳細做什么?”
小老虎繞著周金儒走了兩圈,用高跟鞋的尖頭踢了踢他的小腿:“我買你十四個小時的工作時間,咱們的賬就兩清,很劃算吧。”
還有這種好事?
周金儒本想一口答應,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改口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詩懷雅舔了舔嘴唇:“陪我去一個地方,扮演我的男朋友,你上次和玫蘭莎演的不錯,勉強符合我的標準。”
但是玫蘭莎沒要求我充當她的男朋友啊…周金儒心里想著,沒有拒絕,小老虎之前受的委屈太多,他有心補償,這次也是個好機會。
“什么時候?”
“明天。”
“我這幾天參加的聚會挺多的,有什么特別需求嗎?”
“有。”
詩懷雅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語氣不善:“聚會地點在一處小型軍事基地,博士千萬不能再藏著掖著,我不想丟人。”
看來這場聚會的發起者來頭不小,竟然將地點選在那么敏感的地方,也難怪詩懷雅顯得如此重視。
詩懷雅累了一天,又和周金儒說了幾句話,便回房間換衣服卸妝休息。
由于現在還很早,也沒什么事情,周金儒坐在大堂的娛樂區,一邊和龜龜玩聯機游戲,一邊等待那些主動和他對話的干員。
再晚一點,離去三天之久的杜賓終于帶著她的風箏回來了,兩支預備小隊的干員魚貫而入,紛紛拖著行李箱去找他們的房間。
“博士。”
當杜賓見到周金儒時,雖然很累,還是保持了最大的尊重。
周金儒點點頭:“辛苦了,去了這么久,肯定碰見什么事情了吧。”
“是的。”
杜賓認真道:“我們展開了一次短途拉練,因為玫蘭莎和米格魯混搭的小隊離開時間比較久,歸隊時需要彼此熟悉一下。”
杜賓式的突擊檢查,周金儒對此只能祝福玫蘭莎小隊的干員們,他愛莫能助。
“實際情況怎么樣?”
“好很多,之前比我想象中要好。”
那就是還不錯,杜賓是一個嚴謹的人,能得到她這樣的評價也確實不容易。
周金儒開始打太極:“那就先這樣吧,集訓的事情也不用著急,現在正是維多利亞的隆重慶典,大家能放松就先放松一下,有什么訓練目標也等回去再說,畢竟這里不太方便。”
杜賓哪里不明白周金儒的意思,她沉吟片刻,慢慢點頭:“既然博士這么說了,那訓練的事情可以暫時擱置起來,我也要好好休息一下。”
這就對了,如果他們都在享受節日,而預備組干員在集訓,大家的心情都會受到影響。
周金儒想起另外一件事:“玫蘭莎回來了么?”
“博士沒有看見么,玫蘭莎已經歸隊了。”
看來她和她的家族交流得不錯,能歸隊就是一件好事,周金儒也有幾分期待如今的玫蘭莎增長了多少實力。
先是杜賓道別,再是龜龜打著哈欠離開,周金儒一個人坐在沙發里,捧著掌機玩著城際網絡的聯機游戲,另外一臺機器正在直播盛大的復蘇日慶典,畫面里,一支風格特異的樂隊正在演唱。
“日落即逝,這幾條咸魚果然來了。”
周金儒收回視線,目前為止,他還不打算和這支樂隊多接觸,倫蒂尼姆城里不算太平,天知道陰影里藏著什么。
夜色逐漸深沉,淡淡霧氣讓露天演出走向尾聲,直播也結束了,一天的時間走向結尾,新的一天即將到來。
一陣凜冽的風吹來,周金儒按著連擊鍵的手停了下來,頭也不回道:“注意控制你的力量,突然被冷風吹一身,容易生病。”
“這是我的疏忽,盟友,你的身體沒有那么容易生病吧?”
堅硬似鋼鐵的聲音從背后傳來,由遠而近,裹著黑色大衣的男人走到近前,直接坐在博士的身邊,那雙銳利的眼睛刺過來,卻發現正在玩游戲的人無動于衷。
“放松有很多種方式,銀灰,下次你也打算嘗試么?”
“下次也不一定。”
周金儒咧開嘴笑了,按下退出鍵后,反手將掌機平放在雙腿上,側頭看向旁邊的大軍閥,對方也看著他。
銀灰握著手杖,淡淡道:“看來我來晚了,盟友解決了所有的問題。”
“不,解決問題的人不是我。”
周金儒搖搖頭:“我不知道是誰讓那些警衛部隊沒有趕到現場,這個人有興趣的不是我。”
“收留紅龍會帶來非常嚴重的外交問題,以現在羅德島的體量還做不到這些。”
這一點是周金儒無法否認的,羅德島制藥公司沒有立場偏向任何一方,除了感染者。
“銀灰先生,這里沒有紅龍,沒有人看見有紅龍存在,很多年以前,紅龍血脈就已經滅絕了,獅子們親口承認的事實。”
銀灰沉默數秒,轉向另一個話題:“盟友,我聽說萊昂夫人說過你和維娜可以組建新的家庭?”
“沒有的事,我沒有見過萊昂夫人。”
當初和萊昂夫人對話時,房間是封閉的,沒有外人,但不能排除監聽,周金儒并不打算直接承認。
銀灰嘆了口氣:“盟友,你始終將自己置身在危險之中。”
周金儒聽的真切,輕輕擺手,如果他真的有危險,就不會是銀灰坐在這里說話了,不過獅子們確實因為某些事情生氣了,至于為什么沒有采取行動,銀灰也已經將原因告訴他。
都是萊昂夫人的那句話,迫使獅子們無法做出更多事情,只能通過銀灰來提醒他,注意自己的立場。
今晚要等的人已經等到了,周金儒心滿意足地起身離開,臨走時,他看著銀灰,誠懇道:“銀灰,這里真的沒有紅龍,以后也不會有,一個已經滅絕的種族是無法重現世間的。”
“這是當然,盟友,你對維多利亞的歷史了解得真不少。”
這是一個承諾,沒有紅龍會出現在世人的目光中,也沒有人能找到一條活著的紅龍,他不會讓別人找到紅龍。
不知不覺間,周金儒已經在刀刃上走了一圈,獅子們的警告出乎他的意料,兩天前銀灰攻擊葦草姐姐的事情正在發酵,后續造成的影響打破了維多利亞脆弱的平衡,隱藏在暗處的紅龍損失慘重,獅子坐享其成的同時,牽制雙方的薩卡茲君主卻沒有出現,此消彼長之下,獅子們開始活躍,也就有了剛剛的一幕。
“攝政王不在維多利亞?”
走回房間時,周金儒的表情有些凝滯,如果沒有平衡力量的人出現,他就必須在三天內帶人離開,獅子自身的傲慢不斷增長,萊昂夫人能壓住一時,卻無法阻止他們采取更激進的行動。
“我似乎沒有更多的選擇。”、
推開房門,他看見一只毛發黑亮的貓坐在書桌上,優雅地抬起一只前爪,似乎是在打招呼。
黑暗里,全身黑色禮服的菲林男人坐在那里,在周金儒打開燈的瞬間,他消失在視線投來的瞬間。
“回來了?”
周金儒一聲輕呼沒能得到任何回應,他也不在意,坐在床頭,看向書桌上的黑貓:“考慮將碰見的故事講給我聽么?”
仍然沒有任何回應。
“好吧,那就先這樣,等你什么時候有心情了再說。”
周金儒將自己扔在床上,舒展著四肢,他只能躺一會兒,等到沐浴間里熱水燒好,沖了澡再休息也不遲。
傀影離開了很久,沒有人知道他去哪兒了,甚至除了周金儒之外,沒有人知道有傀影存在。
此時躺在床上,周金儒才想明白為什么銀灰表現得那么生疏,一方面是他受到來自維多利亞高層的壓力,另一方面是他很有可能已經發現傀影的存在。
畢竟銀灰是游戲里少數不多擁有破隱能力的干員。
周金儒閉上眼睛沒多久,傳來一陣下沉的感覺,再睜開眼睛時,他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處河灘上。
所幸的是由于季節緣故,這片河灘已經干涸,露出干裂的河床,冬日的陽光將這片河床曬得面目全非。
“我竟然這個時候進入情景劇,不是還沒到時間么?”
周金儒看著自己的雙手,他還是那個希瓦艾什家的男仆,以及法外狂徒。
他記得抵達新區時,阿黛拉和嘉維爾自顧自地走了,仿佛沒有看見他似的,現在他一個人出現在這里,難道是被傳送出來的?
“明月心。”
隨著一聲輕呼,只見一個二頭身的可愛女孩爬上他的肩頭,幽幽道:“原來博士還能想起我。”
“現實里,你的功能有限,我總不能事事都找你吧?”
由于線程單一和初始設置的緣故,子系統在現實里最多就是實現數據存儲和錄音,連駭入城際網絡都已經吃力,不能奢求更多。
想歸想,周金儒沒忘了他要做的事情,忙問道:“現在到底什么情況了?”
明月心沒有回答,將近兩分鐘后,終于傳輸回相關情報。
短短一天時間,雅各賓派在東大區的頹勢被硬生生止住了,原因也很簡單,阿黛拉跑到新區振臂一呼,那些飽受壓迫的高盧人立即響應,加入和王室的對峙。
但這樣也帶來一個無法忽視的麻煩,阿黛拉帶著高盧人加入戰斗,得到積極響應,但高盧人加入戰斗的目的并不是為了換一個更仁慈的國王,他們想要自己的國家,而不是永遠作為占領區的高盧人生活下去。
“這下麻煩大了,請神容易送神難,雅各賓派借助了高盧人的支援,動亂等級一下子從爭取合法權益變成了敵國勢力,這下除了推翻現任國王,派系已經沒有退路了。”
其實早在新區的高盧人加入之前,派系無路可退了。
“太早了,真的太早了。”
周金儒身上曬得暖熱,準備退出夢境,算算時間,他的熱水應該燒好了,就算有什么要緊的事情,也要等他弄完其他事情再說。
朦朧間,耳邊傳來終端機通訊提示的聲音,明月心自動接聽了,里面傳來一個女人驚恐的聲音:“周,你現在不能退出,求你了,真的不能退出,救救我,救命啊!”
半夢半醒間,周金儒緊緊皺起眉頭,這個求救的聲音來自大明星伊莎貝拉,而音色卻是阿黛拉的,她怎么知道自己即將退出情景劇?
“追蹤信號來源,我要弄清楚發生什么了。”
周金儒立即終止退出,他重新回到情景劇場景,仍然躺在那片干裂的河床上。
他坐起來,等了十多分鐘,明月心的聲音姍姍來遲。
“博士,信號來源已經追索,的確來自伊莎貝拉,她似乎陷入了某種危機。”
“具體一點。”
“這場戰斗還在繼續,因為身邊出了叛徒,導致她被圍困在西大區的中心地帶,剛剛的通訊,可以視作她的求救訊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