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阿黛拉的目標就是杜馬這件事,周金儒還是感到意外的,他忍不住說道:“杜馬先生,你上次說你被關進伏勒獄的原因是別人說你是派系成員。”
杜馬雖然狼狽,但不失風度,面對周金儒的疑問,他攤開雙手:“事實上,他們沒說錯,我確實是派系成員。”
周金儒皺眉道:“可是你鋪墊了那么多,說自己前一次被關進監獄是因為被人誣陷。”
杜馬面含微笑:“這也是事實。”
周金儒:“…”
他有種把這個家伙重新塞回牢房的沖動。
杜馬見情形不妙,輕微咳嗽一聲:“幾位,如果你們是來尋找更多幫助的,我有一個不錯的建議。”
阿黛拉很尊重派系成員,但她也有幾分火氣,尤其是說起那次失敗的劫獄行動,抓著杜馬手臂的指頭不自覺加重了力道。
“這位小姐,你可以放松一點,我同樣也是派系成員,沒有陷害同袍的想法,如果你們需要幫助,可以沿著塞加河向南,距離這座城市130公里之外的新區,會歡迎你們的到來。”
“新區?”
杜馬點點頭:“那地方是一個新建的聚居點,所以叫新區,聚集著離開占領區的高盧人,他們失去國家也失去了土地,變成維多利亞的一部分,但這個國家無法接納他們,還在用高盧人這樣的稱呼來形容他們。”
“你說的都是真的?”
“這也是我們的機會,派系需要喘息時間,國王的強勢會讓貴族們感到不安,比起再來一位雄才大略的君主,貴族們更希望有一位合群的國王。”
“如果國王不愿意配合呢?”
杜馬哈哈一笑:“他們會考慮換一個國王。”
嘉維爾驚訝道:“貴族們有這么大的權力么?”
“他們有,自從貴族們分裂成舊貴族和新貴族之后,他們就有了更大的話語權,聯合起來的大家族擁有動搖國家的資本。”
說出這句話的人周金儒,他知道這些,但還是震驚于杜馬所描述的事實。
杜馬有些意外:“你能看清他們的本質?”
“我只看他們的所作所為。”
“不,”杜馬搖搖頭,“我也是貴族,我不認同你的觀點,但是我捍衛你說話的權力,這句話是我的一位筆友說的,有機會介紹你們認識,但現在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們在警署門口分別,目送杜馬匆匆離去,周金儒立即看向阿黛拉:“你真的要去新區?”
阿黛拉平靜如水:“你知道的,我是高盧人。”
“我們的任務不是偵察么?”
“偵察有很多種方式。”
周金儒一時語塞,阿黛拉鐵了心要去新區,他無法阻止,只好說道:“我跟你一起去。”
嘉維爾跟著說道:“那我也去。”
“全票通過,出發。”
位于城市南部130公里的地方,靠兩條腿是走不過去的,在深沉的夜色里,他們能借助的交通工具只有一樣。
周金儒看著廢棄碼頭上那條看起來非常破舊的船,懷疑只要塞加河上的風浪稍微大一些,他們三個人就要下水喂魚了。
大酋長嘉維爾在一邊摩拳擦掌,她對水沒有多少恐懼,見周金儒躊躇不定的模樣,忍不住笑道:“哈哈,不用擔心,如果你掉進水里,我會救你的。”
正在解開栓繩的阿黛拉聽見了,頭也不回道:“如果我們兩個一起掉進河里呢?”
“那我就把你們兩個都撈起來,我的種族是阿達克利斯,天生喜歡水,以我的力量,撈起兩個人不成問題。”
嘉維爾的話讓周金儒捂著嘴,險些笑出聲,阿黛拉的意思是他們兩個掉進河里,嘉維爾會先救誰,但她找錯了對象,天生神力的嘉維爾會把兩個人一起撈上來。
阿黛拉面色不善:“你們兩個別在旁邊看著,解開栓繩,上船了。”
周金儒連忙答應,走過去,解開另外一處栓繩,讓這艘船處于自由漂浮的狀態。
走進船長室的阿黛拉熟練掌舵,源石燃料的發動機發出沉悶的轟鳴,斷斷續續,且令人感到頭疼的噪音,這樣的老古董不是在情景劇里,還真的很少見。
“這艘船不會在河道中間拋錨吧?”
阿黛拉不置可否:“也許吧。”
嘉維爾搖搖頭:“最好不要,水太涼,撈你們兩個挺費勁的,如果生病了,你們報銷醫藥費么?”
周金儒再次被嘉維爾的發言震驚到了,沒想到大酋長還有如此務實的一面。
在三個人又無聊又沒有營養的對話中,破船終于進入航線,順流而下的話,他們能在天亮之前抵達新區,并且用一整個半天的時間尋求幫助。
“你不用擔心,就算沒有我們,其他派系成員也會繼續斗爭,我們既然選擇這條道路,就會一直走下去。”
流出第一滴血的雅各賓派注定會在泰拉歷史上留下重重一筆,他們捅出的一刀會讓維多利亞持續失血,陷入混亂。
就在周金儒發呆之際,耳邊傳來明月心的聲音:“博士,你即將離開倫蒂尼姆范圍。”
“我去甲板上站一會兒。”
周金儒離開駕駛艙,站在甲板上,水面的寒氣不斷侵入他的衣服,即便穿著厚厚的外套也無法阻擋,至少在這個時代是這樣的,因為羽絨服還未被發明出來。
“是的,你聽見了,我正在和女主角前往新區。”
“博士還記得關于夢境世界的一切么?”
周金儒抿著雙唇,目光順著兩側的燈光看向更加遙遠的天際,其實在深沉的夜色下,他的可視范圍非常有限,視野盡頭只剩下無邊的黑暗。
“每一段夢境都是記憶,每一段記憶的深處都有一個終極秘密,支撐著記憶。”
明月心肯定道:“博士已經知道這些事實,那你找到情景劇的終極秘密了么?”
“你想說新區就是情景劇的終極秘密?”
如果阿黛拉在新區獲得幫助這件事就是終極秘密,那么有所相關的也只有她的身份,她是高盧人,既迷茫又滿懷憤怒的高盧人需要一盞指路明燈,所以阿黛拉的出現正是他們的福音?
周金儒搖頭道:“這樣就有些不合理了,如果新區的高盧人是重要事件,新區是重要劇情地點,那靜謐教堂是什么,我在那里時,連情緒感知都無法正常使用。”
“博士,回溯歷史時,會有很多值得探索的地方,合理只能用在現實里,夢境的合理性只是參考數據,而不是必要條件。”
這樣說,話題就無法繼續下去了,周金儒不擅長那些超出常理的事情,除了很多姑娘都喜歡他這一點。
“夢境的合理性…”
他想起在第一次進入情景劇時,身份卡上的那幾道規則,除了禁止謀害他人外,其他都不是硬性要求。
“也許夢境的合理性是可以歪曲的?”
明月心提醒道:“一般情況下,一個思維能力正常的人是無法做出違背常理的事情的,他的認知被框架限制,不同于現實世界各條定律已經定死了,夢境中存在太多可能。”
周金儒聽出些味道,明月心沒有明說,但是在暗示他,可以做出一些夸張的事情,現實里每個進入情景劇的人都會擁有屬于這里的記憶,在醒來后又會覺得這段記憶是一段奇妙的扮演經歷,基本不會和現實發生重疊,這也是情景劇能在各國公開演出的原因。
安全,可靠,并且具有一定的娛樂性。
可是,這些在周金儒身上都失去了效用,他進入情景劇時無法擁有在這個世界的記憶,只能靠自己探索,找到當前事態發展的過程,這也就導致他拿著配角的身份,卻遲遲無法加入主線劇情。
“你是說我是特殊的那個?”
“安全警衛會找上門來的,來不及打開橋的話,博士的意識會被當成一段異常代碼,扔進堆積冗余數據的地方,再出來就會很麻煩,可能比上一次還要麻煩。”
周金儒抓住關鍵字,反問道:“你說我的意識是一段異常代碼,我們所有人的意識都是這樣?”
“這不是什么秘密,博士可以向凱爾希醫生求證,她會告訴你一些你能知道的真相,但現實世界里是真實存在的,博士不用懷疑。”
周金儒非但沒有懷疑,反而咧開嘴笑了:“我在想我們到底經歷了多少,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在圣亞拉爾那座城市碰到過一個意識集合體,它曾經是一個蜂巢意識,最后失敗了。”
“博士,這片大地下還埋藏著許多秘密。”
明月心在說過這句話后便沉寂了,任憑周金儒如何呼喚都沒有回應,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
沉重的腳步聲從身后傳來,不用回頭都知道是嘉維爾過來了,她隔著很遠就大聲嚷嚷道:“你在哪里做什么,像一個瘋子一樣自說自話,只看見你張嘴,卻聽不見說什么。”
周金儒愣了兩秒,原來他說的話都被明月心屏蔽了聲音么?
“我沒說什么。”
滿眼疑惑的大酋長嘟囔道:“我總覺得你說了什么,你們這些人總是神神秘秘的,我不喜歡,說話只說一半,誰跟你猜謎語?下次再這樣,一人一拳,打到說為止。”
在絕對力量面前,即便是周金儒也要妥協,所幸的是嘉維爾說下一次,而不是現在。
“是是是,大酋長,你說了算。”
周金儒應付一句,走進船長室,在外面站了許久,即便是他的體質也感到森森寒意,就別說其他人了。
“嘶,感覺好多了,周,你的身體一直都這么熱么?”
本來身體寒冷的阿黛拉在周金儒走進來后,感覺到一陣陣暖意,僵硬的身體也變得緩和下來。
周金儒笑了笑:“他們以前都叫我地暖。”
可能是燈塔自帶的效果,他所在的地方總是要熱一些,羅德島辦公室里一定要開空調,否則會熱到流汗。
但是在寒冷的季節,畏寒的干員就會擠在他身邊,尤其是那幾只兔子。
“好形象,你也覺得自己是地暖么?”
“是的,我不要錢,地暖要錢。”
“哈哈哈哈…”
阿黛拉笑了起來,臉蛋微紅:“我也想要。”
“你說什么?”
周金儒沒聽清她在說什么。
“我在想你那140個女朋友。”
周金儒臉色一白:“我那是開玩笑的,哪有140個女朋友,你不能當真啊。”
阿黛拉冷不丁道:“這么說我還有機會?”
機會…
“我們之間不可能吧…我還有陳,還有…”
他吞吞吐吐地說著,說到陳時,又想說詩懷雅,最后再想起星熊的那一個吻,索性就不往下說了。
阿黛拉似笑非笑地看著面露尷尬神色的男人:“太花心了吧,說是沒有140個女朋友,其實每個都想要吧?”
“都說了沒有,沒有,怎么會有呢,肯定沒有啊,沒有的事…”
他說著沒有就是沒有,喜歡不代表花心,喜歡有四種說法,不一定都是占有。
阿黛拉哈哈大笑,船長室里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反應過來的周金儒瞪著眼睛:“你再耍我?!”
“我是認真的。”
阿黛拉收起笑容,表情嚴肅:“我需要一個同伴,一個能將后背交給他的同伴,可以是伴侶,可以是摯友,可以是任何形式的同行者。”
“可是我們真的不合適啊。”
他在心里補充道:你是女主角,我還敢占你的便宜,萬一來個劇情殺,女主角的同伴死了,爆種,打敗大BOSS,那還怎么愉快的玩耍?
“你們能不能說一點我能聽懂的話?”
坐在角落里的嘉維爾頂著蚊香眼,大聲嚷嚷道。
阿黛拉也不急于一時,安心掌舵,淡淡笑道:“我們快要進入后半段河道了,很快就能看見新區的燈塔,迷霧里的燈塔指引迷途的旅人,我還沒親眼見過呢。”
你見過了,你身邊就有一個。
周金儒順著阿黛拉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朦朧的迷霧中,一個隱隱約約的光點不停閃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