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利特的突然暴起讓塞雷婭大感意外,鈣質化領域里,薩卡茲少女手持噴火器,熊熊燃燒的烈焰一口氣將堵在通道口的雜物燒成一片火海,頭頂的火警警報鈴聲大作,噴灑出大量水花。
“伊芙利特!”
塞雷婭急忙呼喊一聲,伸手去抓少女。
“別碰到我,我很正常,沒有被控制,我不想你受傷。”
伊芙利特頭頂漸漸浮現出了一個深紅怪物的虛影,少女喘著粗氣:“塞雷婭,這一次我不會再妥協了!”
一時間,休息大廳里的溫度急劇上升,原本衣物潮濕的眾人,竟然感受到了一絲燥意。
“小姑娘。”
一聲呼喚浮現在薩卡茲少女的耳邊,少女的小臉浮現出一絲冷笑:“你別再來蠱惑我了,我不會上當!”
她的這一聲冷笑落在塞雷婭的耳中,別是一番滋味,因為伊芙利特又在和心中的炎魔對峙了,在過往的幾次對峙中,少女沒有一次獲勝,至多是平局,盡管她的決心堅定,但事情的發展,必須密切關注,倘若伊芙利特有再次失控的風險,塞雷婭會及時出手制止。
“小姑娘,你認識那個在夢境里抱著你的人么?”
炎魔的聲音再次出現,不知為何,伊芙利特感覺到語境與平時對抗時的一絲不同。
好像,沒有蠱惑人心的意味。
出于警惕,少女并沒有立即回答,夢境里發生的一切,她都記得,炎魔所問的那個人,正是博士。
“你想真正掌控我的力量么?而不是從我這里偷一點去用,你的身體與我的力量契合度不夠,但經過這么長時間潛移默化的改造,在源石的增幅下,勉強可以用三成,只要你告訴我那個人是誰,我就將力量借給你。”
還是老一套,用力量來蠱惑人心,伊芙利特絕對不會上當,故事里的那些魔鬼,最擅長利用人心的弱點來玩弄人的靈魂。
在博士的故事里,那些惡魔都有一個特點,善于玩文字游戲,用看似公正的協議,來蠱惑凡人墮落。
“你不會得逞的,我不會同意你任何條件,老老實實的呆著吧,我不會再放你出去了!”
少女手中武器噴出的火焰將構筑成通道的金屬建材都燒融了,坍塌就在眼前,她的力量仿佛無窮無盡,在鈣質化的輔助下,威力提升了好幾倍。
炎魔并不在意伊芙利特的話語,轉而說起另外一件事:“你知道你面對的是什么嗎?深海議會,準確的說是一群從蟄伏到亂云歷才跳出水面的古老教團,他們的神被一個男人打死了,夢境儀式的由來,也是他們用來重演當時群星還在閃耀時的場景,企圖讓死去的神在夢境里重生。”
“你說什么,我聽不懂!”
伊芙利特聽的云里霧里,文化課本就不過關的她,聽見又是亂云歷,又是人間之神的,腦子里一片漿糊,心想肯定又是炎魔用來糊弄她的鬼話。
“好吧,那個人,你不需要告訴我那個人的名字,你只要呆在他身邊,我就將力量借給你。”
炎魔發現自己媚眼拋給瞎子看了,伊芙利特還是個孩子,她哪懂那些過去的事情,便退而求其次,選了個還算說得過去的條件。
塞雷婭和赫默已經討論過了以后的去向,圣亞拉爾肯定不能呆了,她們會和博士一起回到羅德島,因此炎魔的條件,根本不是問題。
但伊芙利特不明白為什么炎魔一定要自己和博士在一起,為了博士的安全,決定再多追問一句:“為什么,你必須告訴我理由!”
“理由?呵呵呵呵呵,小姑娘,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從我誕生的那一天起,理智就是緊缺貨,黑暗會吞噬理智,失去理智的人會變成瘋子,失去理智的生物會變成怪物,在茫茫黑夜里,照亮人間的燈塔,誰不向往?”
伊芙利特又聽不明白了,只抓住了黑夜兩個字:“等太陽升起,黑夜不就過去了?”
“小姑娘,太陽,也是會熄滅的。”
陡然間,伊芙利特頭頂的炎魔凝實的幾乎要沖出現實,她感覺到灼燒的手臂一下子清涼下來,纏繞著身體的灰色逐漸退去,恍惚感也煙消云散,不光是這樣,連同擴散到休息大廳里的灰色痕跡,迅速消解。
“至少這里不會再被夢境影響。”
伊芙利特前方的地面騰的一聲燃起了大火,經久不滅,那些蜿蜒在通道里的黑水,飛快蒸發,消失的無影無蹤。
一條線的灼燒地面,清理得干干凈凈,再看不到半點黑水的痕跡。
“伊芙利特,你的臉,怎么回事?”
噴火器停止工作,少女摸著臉,一點都不燙,在塞雷婭隨身攜帶的一面小鏡子里,她的臉從額頭一直到雙頰,浮現出了對稱的深紅色花紋,宛如燃燒著的烈焰,栩栩如生,令人驚嘆。
“我不知道,那個怪物說可以將力量借給我,只要我和博士呆在一起就行,它好像不發瘋了。”
“和博士呆在一起?”
塞雷婭皺起眉頭,擔心會不會因此對博士造成威脅。
“是啊,它還說了很多,什么亂云歷,理智啊,黑暗啊之類的,我聽不明白。”
伊芙利特伸出左手,掌心跳動著一簇細小的火苗,正隨著她的心意擺動,前后左右,驅之如臂。
“我們稍后再研究一下,從現在開始,你不能離開我半步。”
塞雷婭想了想,決定暫時不去過問這件事,伊芙利特燒塌了一條通道,灼燒地面杜絕了黑水再蔓延過來的局面,便決定去支援另外一邊。
思前想后,塞雷婭叮囑道:“你要控制好力量,那里人比較多,不是誰都能經得住你的火。”
“哦。”
伊芙利特身上的變化都落在遠處錢寧的眼中,老研究員面不改色,心里卻是波瀾萬丈,他親眼看到那名來自實驗副產品的孩子,掌握了炎魔的力量,雖然掌控程度還不夠,但至少能說明一點,實驗方向是正確的。
“如果繼續在這條道路上前進,會取得什么樣的成就?”
錢寧心底默念著,他也只能想一想罷了,事實上,自從炎魔事件后,萊茵生命就暫停了相關實驗,一次重大事故足以說明問題,他們努力的方向需要改變,盡管實驗結果是成功的,那也必須對實驗風險重新進行評估。
“至少讓那個孩子去羅德島的選擇是對的,我們很多研究員都在長年研究生涯里,從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了研究機器,腦子里只有研究進程和數據,拋棄了人性,才會釀出那么多的慘劇。”
另外一邊,送葬人帶領著羅德島干員一路推進,不斷有警衛隊死在他們的手上,以至于炎客都沒有出刀的機會。
其實不出刀也好,炎客很不喜歡狹窄的地形,在很久以前,他的一支小隊就在狹窄的地形里被人用爆破的手段盡數殲滅,只有他一個人逃出升天。
說到底,還是很討厭那個人。
送葬人抬起槍口,將前面的一名敵人打得倒飛出去,身上攜帶的終端機震動起來。
“送葬人小隊,聽到請回答!重復一遍,送葬人小隊,聽到請回答!”
是羅德島的專用線路。
送葬人淡淡道:“這里是送葬人小隊,信號已經收到。”
“收到了!收到了!”
終端機那頭傳來一陣歡呼聲,緊接著,說話的是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送葬人小隊,這里是紅云小隊,請報告你所在位置。”
“萊茵生命研究所內部,正在與敵人交戰,敵人很多也很密集。”
槍口噴出鐵砂,再次打翻一人后,送葬人選擇后退。
“經過情報部的推導,現已明確,正在圍攻萊茵生命研究所的敵人真實身份為六十多年前哥倫比亞的警衛隊,當年他們主導了摧毀圣亞拉爾的事件,他們不是真正的人,是夢境儀式產生的怪物。”
紅云有條不紊地講述著情報,送葬人一邊聽一邊在心底感嘆,當初那個說話都不利索的小姑娘終于成長到了如今的地步。
“送葬人小隊,你們可以選擇原地固守,也可以選擇向外進攻,第一條選擇,你們不會得到任何小隊的支援,第二條選擇,我的小隊會配合你們清剿這些怪物,然后你的小隊暫時歸我指揮,再進行下一項任務。”
送葬人不假思索道:“我選擇原地固守。”
博士交給他的任務是保護赫默和白面鸮等醫療干員,如果他帶著小隊離開了研究所,很難說研究所會不會再遭到攻擊。
“我同意,送葬人小隊,注意安全,我們保持聯絡。”
紅云的聲音從終端機里消失了,她要去執行自己的任務,送葬人收起設備,看了一眼頭頂的光圈還在擴散漣漪,重新加入戰斗中。
這時,塞雷婭從后面追上來,輕輕一躍,身軀翻騰,越過重裝干員組成的盾墻,落在警衛隊面前,一輪齊射被她飄散在身側的盾牌擋住,當即向前,伸手抓住一個人的肩膀,輕而易舉地將他拋向其他的警衛隊,頓時打翻了一群人。
“塞雷婭干員!”
“另外一邊的問題已經解除了,現在很安全。”
塞雷婭擋在他們的面前,既阻止了警衛隊繼續向前,也阻止了羅德島干員前進。
“讓開!讓開!開水來了,別燙了!”
眾人身后,傳來了一名少女的呼喊聲,開水來了這幾個詞迫使他們下意識側過身體,讓開道路,然而來的并不是開水,而是兩輛深邃黑色的小車。
“這是什么?”
炎客問了一句,而送葬人臉色一變,大吼道:“全部后退!”
眾人大驚,紛紛后撤,讓出一段距離。
其中一輛小車在越過塞雷婭時,機械身軀內部發出高亢的電子合成音:“這就是藝術!!!”
塞雷婭頭皮一陣發麻,也跟著后退,身邊又走過第二輛小車:“梅爾大人萬歲!!!”
一股洶涌的熱浪襲來,將正在后退的眾人吹得東倒西歪,強如塞雷婭也蹬蹬蹬的連連后退才止住了身形。
前方哪里還有警衛隊的身影,建筑結構被猛烈的爆炸轟得支離破碎,將通道徹底堵死了,現在他們出不去,別人也進不來。
然而塞雷婭關心的并不是這個,她急忙折返回去抓著伊芙利特的手臂,大聲詢問道:“你梅爾姐姐送的禮物,還在不在原地?”
“在在在。”
伊芙利特被爆炸嚇得語無倫次:“都在,我沒動,都在赫默放在床下的紙箱里。”
塞雷婭一聽這話,臉色更差了:“這兩輛小車都是在床底發現的?”
“…嗯。”
伊芙利特臉色煞白,心想原來自己一直睡在兩枚炸彈上,稍不留神就會被炸得粉身碎骨。
“赫默不知道?”
少女都快被嚇哭了,急忙道:“赫默跟我睡一起,她怎么可能知道,所有東西都是放在一起的。”
她再也不敢亂碰梅爾的東西了,天知道那個爆炸狂人會不會再搞出點奇奇怪怪的東西來。
塞雷婭深深吸了一口氣,心底一陣陣后怕,即便是她,被連續炸兩下也要緩一緩氣,更別說體質本來就不太行的赫默了。
“下次,梅爾再送什么禮物,一定要問清楚會不會爆炸。”
狼狽不堪的不只是伊芙利特,炎客被突然襲來的氣浪掀翻,連續在地上滾了幾圈才停下來,臉色都變了,低聲罵道:“你們羅德島都這么喜歡玩爆炸物?”
送葬人面皮抖了抖:“那兩輛小車不是我們的,你不要亂說話。”
他對自己在博士辦公室門口埋設破片地雷的行徑毫無自覺,甚至認為那是理所應當,反正是為了保護博士的安全。
“呵呵,呵呵,幸好我還沒有跟你們簽署協議,大家從此以后各走一邊,我可不想連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炎客的臉色很不好看。
送葬人冷冷道:“我記得你的感染程度不低吧?我知道你是怎么死的。”
“你!”
炎客握緊了刀柄。
你這是在玩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