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士冬風簡直就像是花式雜耍,革命又玩小聰明吸引評委的目光。”
“現在才對嘛,終于有點古典音樂的味道了”
男子自顧自的說著,仿佛根本不在意一旁中年大叔厭惡的表情。
“嗯,讓我們聽一聽。”
“結構嚴謹。”
“一絲不茍。”
男子說著開始比劃起了雙手,在空氣中彈動著手指。
“沒錯,就是這個樣子,如果我來處理也會這么干,奏鳴曲就該這樣演奏,只有俄國佬才會在嚴密的織體結構中去添磚加瓦。”
一旁的中年大叔終于受不了,轉臉低聲呵斥道:“安靜點!”
男子見狀一笑,似乎會錯了對方的意思,連聲說道,“哦哦,抱歉了大叔,我可能是有點激動,但是不得不說俄國人演奏的鋼琴中真的帶著濃濃的伏特加味”
中年大叔有些無語的看著眼前正經又帶著嬉皮的笑臉。
隨著大廳中國音樂主部主題的再現。
“您聽這里,古典主義時期的奏鳴曲一般人來演奏都會將主部主題的風格表現的開朗活波,你看看他在干什么,他用連音的奏法把每一個音符的食指全部占滿,盡管這樣旋律就失去了跳動,看起來像是失去了鮮活,但實際上根本不是這么回事。”
男子突然停了下來,“您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為什么?”中年大叔疑聲道。
男子神秘一笑,“他指下的流動感很好的彌補了情緒上的不足。”
中年大叔微微皺起的眉頭,仔細的察覺著音與音之間確實帶著那么一點藕斷絲連的感覺,不住的點了點頭。
“似乎是這么回事,所以呢?你要表達什么?”
男子墨鏡下的雙眼調皮的眨了幾下,“這正是他的聰明之處,就如剛才你所聽到的op1012練習曲中出現的三種情緒一樣。”
頓了頓,他的目光再次劃過舞臺,“他的確擅長引導情緒,他在音樂行進的每一個階段都會設計好情緒,不到最后一刻,絕不爆發。”
“不像有些自以為是的家伙,恨不得雙手一碰到鍵盤就要讓音樂高嘲起來。”
話音一轉。
“不過這樣設計也很危險,稍不留神,音樂結構就會變得混亂,所以一般人是根本無法做到這一點的。”
中年大叔再次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漸漸的對一旁有些神經質的青年也放下了些許偏見。
兩人都不再說話。
目光都在此 金色的大廳中只剩下通過連接部到達主題副部的音樂越發的深刻。
f小調奏鳴曲,是秦鍵有了紋身之后練的第一首古典作品,他已經記不清車爾尼的演奏在他的腦海里已經循環反復過多少遍。
但是細到樂譜上的一個短小的休止符,他都能體會到貝多芬筆下的那一點情緒。
激蕩無比的肖邦在貝多芬響起的那一刻,他便已經進入了那種自然隨和的狀體。
這一刻。
他的眼前沒有奏鳴曲集,大腦思緒中也沒有專注引導的牽引痕跡。
只有他輕柔的十根手指在和琴鍵對話。
屬于秦鍵和琴鍵的對話。
第二樂章。
舒緩從容的旋律輕輕撫過大廳的每一處,像是春天的風吹過田野。
整個大廳在一片勃勃生機中蘇醒。
無展開的奏鳴曲式,就在這一片小小的空間內,安靜祥和中撫慰著眾人的聽覺神經。
秦鍵是深情的,在小拇指溝過一個簡單的經過音,腦海中仿佛又像是和樂譜上的音符開始了冥冥的隔空對話。
同樣是維也納的盛夏,四歲的莫扎特已經開始在慈愛父親的陪同下開始了自己波瀾壯闊的關于音樂的人生旅途。
而貝多芬從某種角度來說也是幸運的,他對音樂同樣也是執著的,喜愛的。
面對著嗜酒如命的父親,四歲的他總會做在鋼琴前哭泣。
不同于莫扎特充滿的無限的浪漫童真,貝多芬的作品總會讓人們在某一刻感受到音樂中深刻的生活縮影。
即便輕柔如午后暖歌的旋律,也帶著深深的內省。
秦鍵雙臂推動著飲音樂,不輕不重,卻總能把人帶到一種樸實的空間當中。
評委席上,十九雙眼睛靜默的看著鋼琴前的年輕人,他們姿態各異,充滿著各種表情。
唯有那一雙看不見的眼睛,默默的留下了淚水。
秦鍵沉靜在自己的世界里。
幻想著貝多芬與莫扎特在費加羅之家里見面的場景,不知覺間音樂已經來到了第三樂章。
三部曲式的小步舞曲。
秦鍵微微夾起了雙臂,肩膀自然聳起,左手手腕壓下的同時,右手重心轉移到十指之上。
音樂再變。
正如對之前那一位曰本選手的不認同,在對小步舞曲常態的塑造上,秦鍵將音樂的形態,長度和效果都自然而然的擴展開來。
畢竟不是一個時代了,不同于幾個時代前的大鍵琴,在制作工藝日益發達的今天,在多功能的現代鋼琴上,秦鍵相信那個時代的作曲家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在幾個世紀后得到如今的展現。
但是,其中的內核是不能改變的。
保持著音數間的基本比例和輪廓,秦鍵用自己的鋼琴語匯描述著。
“啊。”
隨著第三樂章漸漸的進入了尾聲,觀眾席最后一旁的墨鏡青年張了張嘴。
簡短的一聲輕嘆,似是想表達什么,但也只是張了張嘴,沒有了下文。
一旁的大叔扭過頭,一臉認真,“怎么,又有什么新的發現嗎?”
男子撓了撓頭,“我越發覺得這是一個極其難纏的家伙。”
“這可真是個麻煩。”
“你這是什么意思?”中年大叔疑惑道。
就在這時,一旁的大廳入口輕輕的走進了一個身影。
兩人聞聲同時望去。
男子定睛,一把摘下了墨鏡,露出了帥氣的面龐。
目光隨著身影而去,嘴里喃喃道:“好可愛的女孩子。”
而就在這時,看清了男子墨鏡下的五官,中年大叔瞬間不淡定了,嘴角的胡子揚起,“你,你你是...”
語氣中充滿了不可思議。
男子不舍得收回目光,轉臉對著中年大叔,燦爛一笑,露出了潔白的牙齒。
“是我。”
“呼。“
“居然趕上了。”
段冉坐了下來,拍了拍胸脯。
看向舞臺上再次抬手的人影,眼中笑意盈盈。
“好巧哦。”
“又是第四樂章。”
“雞腿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