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澤對劉備的馬屁非常滿意,
他把手中的茶杯緩緩放在地上,微笑道:
“不止如此,檀石槐在的時候,我便給他說好,
若是敢侵擾我代郡,我便一年不給他送茶,
嘿,這賊人不信邪,當年揮兵打我代郡,被我打跑,居然還腆著臉來還想用牛羊換我的茶。”
“給,給了嗎?”
“當然沒給。”王澤臉上一副得意的壞笑,“任憑檀石槐的使者說破了嘴,給再多的牛羊,我也不給他一片茶葉。
后來檀石槐惱羞成怒,連連揮軍強攻,都被我軍生生擋住,
他連攻數次都勞而無功,只好又叫人說和,承諾不敢再來,
我又讓他捱了三個月,才給他送了兩塊茶磚,還是叫他用汗血寶馬來換!”
現代人肯定不能明白天天吃牛羊和牛奶的鮮卑人喝道清茶的時候是怎樣的振奮莫名,
這種神奇的飲料簡直能貫穿他們的身體,洗滌他們的靈魂,讓他們的精氣神都大不相同。
而偏偏,他們占據的土地居然沒有一毫一寸能種植這樣神奇的東西,
更別說現在茶葉在大漢的土地上還沒大規模種植,只有太原王家在中原買了幾塊山地,隨便種些滋養他們家的大人物。
對鮮卑人來說,昂貴的茶葉是賞賜勇士的最好禮物,價值遠遠超過了金銀,
連檀石槐這樣驚才絕艷的人也不能接受自己的口中終日油膩發臭,
所以盡管知道王澤是在瘋狂敲自己的竹杠,還是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并且不停的想辦法繞開代郡攻破其他城池,最終奪下中原。
這個王澤,還真是個妙人啊。
趙忠聽說王澤居然跟檀石槐談條件,心中有些不悅,道:
“既然檀石槐如此喜歡這茶,為何不以此令他不許再攻中原,這豈不是能天下太平。”
劉備無語,心道趙忠人情世故如此透徹,怎么偏偏在這種事情上稚嫩地讓人發笑。
“趙常侍,那檀石槐乃天下少有的英杰,怎會因為喝不到這茶而放棄圖謀天下?
他若能拿下雁門,就算冒著和王府君翻臉的危險,也一定會對代郡發動進攻,不然他就不是檀石槐了。”
“君侯說的不錯,這鮮卑部族眾多不是鐵板一塊,
莫說是當日檀石槐,便是今日的和連,在時機恰到的時候,也一定會攻我代郡。”
“我任代郡太守以來,夙興夜寐,未曾有一日怠慢,才有今日光景,
各種辛苦,實在不足為外人道也。”
王澤之前的官聲就不錯,此番劉備更是對他的手段打心眼里佩服,
索性把此番來代郡的安排合盤說給王澤。
當然,唐紙鳶的奇謀不好解釋,劉備自然將她摳掉,
只說是鮮卑人軻比能決定棄暗投明,設法將和連引來,再利用代郡的城防將其殲滅。
聽說此事,王澤皺起眉頭,修養極好的臉上輕輕飄過一絲不屑,他緩緩思考片刻,道:
“難難難,那和連不是檀石槐這種用兵勇猛的悍將,我聞其用兵,每每藏在敵陣之后,稍有風吹草動就立刻后撤。”
“鮮卑在代郡吃虧不少,絕不會貿然強攻,就算知道趙常侍在此,也應該不會傾力而來,
若是發現我等有了準備,更是會直接逃得無影無蹤,只怕此番玄德的謀劃要勞而無功了。”
話是這么說,可劉備來了,自然不甘心就這么回去。
他心中對那個自稱唐紙鳶的女子還是有幾分指望,
畢竟如果沮授和田豐的猜測不錯,這個唐紙鳶很可能就是當日那個頭戴帷帽,隱在一片黑暗中的奇妙女子,
力行社跟鮮卑仇恨深重,又已經給自己吹牛說消滅和連輕而易舉,想必要拿出幾分手段才是。
“多謝王府君提點,此等好機會,吾實不忍錯過,就在代縣盤桓些日子,等軻比能的消息,
若是軻比能不能建功,我等再緩緩后退不遲。”
王澤見劉備不聽自己的忠告,也不算生氣,
他舉起茶杯一飲而盡,也不說話。
太原的名門望族,還是需要一點脾氣的,若是苦口婆心地勸說劉備和趙忠相信自己,豈不是落了下乘。
三人都默不作聲,沉默許久之后,王澤又叫仆人進來添了水,
他輕輕揉了揉已經跪的有點發痛的大腿,道:
“君侯想把和連的大軍引來此處盡數殲滅,憑我代郡的人馬和公手下人馬怕是不成的,
恐怕,玄德應該還借了某處人馬,才有全殲和連的自信。”
劉備也不瞞著王澤,他厚著臉皮道:
“公孫瓚有萬夫不當之勇,跟備又是同窗好友,此番備特呼喚其前來襄助,
更…更以趙常侍之名,請令兄王將軍前來…”
說實在,用這個名義把人家王柔兄弟狠狠奚落一番又騙到一起,實在是有點說不出口,
但為了保密,為了防止走漏風聲,劉備也只能出此下策,
他只能希望王氏兄弟對大漢赤誠一片,并不在意此番小節。
要是能全殲和連,這點小事又不算什么了,
就算因此得罪了這些世族,劉備也不會有太多的心理障礙。
聽說劉備果然想著利用王柔的兵力,王澤臉上的冷意更甚。
他又把杯中茶一飲而盡,微微一嘆。
劉備不知道為何提起自己的兄長,王澤的臉色頓時就有些陰鶩,難道這對兄弟并不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親密無間。
“我…我聽到一件事,雖為查明,可終究是空穴來風必有因,
若是此事在之前我可能不會相信,
但現在…我又不得不小心提防了。”
聽王澤說的這樣慎重,劉備和趙忠都情不自禁屏住呼吸,緩緩朝王澤的方向挪了挪,
“我聽聞,我兄長要反!”
劉備:…
趙忠:…
一時間,兩人都感覺后背一陣發涼,劉備甚至覺得趙忠說的有點道理。
這貨,不會真的準備了五百刀斧手,就在附近準備干掉我等吧?
“令…令兄要反?令兄是哪位?”
王柔字叔優,很明顯是在家排行老三,王澤字季道,很明顯在家中排行老四。
這會王澤居然義正言辭舉報自己兄長謀反,劉備和趙忠下意識的想到,他說的是不是另有他人。
是不是他的大哥和二哥有了什么問題。
王澤端坐不動,一陣妖風從窗外吹來,狠狠吹起了他的衣袖,讓他的身形多了幾分蒼涼。
“不是別人,就是我三哥,和公等有一面之緣的護匈奴中郎將王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