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是打著趙忠的旗號“被迫”參與南征,自然事事都要請示趙忠。
至于趙忠同意不同意,那就不是這個天使能說的算的了。
果然趙常侍一聽說要急行軍穿越州縣直接奔著亂民聚集的巨鹿去,當場臉就白了,趕緊一個勁的擺手,道:
“君侯,莫要遠行啊,
我,我等現在在幽州冀州交界,這糧草還能供應充足,
若是輕裝南下,被亂民斷了梁道可如何是好?”
“他們不去山中,反轉向去巨鹿,簡直是自尋死路之狀,
巨鹿無險可守,南邊又是河道,
只要天兵一到,就能將他們盡數殲滅,我等何必去冒險啊。”
劉備看著趙忠手足無措的可愛模樣,幾乎要笑出聲來,樂呵呵地道:
“既然亂民已經成甕中之鱉,我等又有何懼?
屆時斬了那賊酋之首,也好讓趙常侍獻于天子門前,讓天子知曉趙常侍也是知兵善戰之人。”
趙忠一瞬間還真被這美妙的場景誘惑,
最終慫勁還是占了上風,他把頭搖的如撥浪鼓一般,哭喪著臉道:
“我,老奴這一把年紀了,實在折騰不起啊,
君侯行行好,莫要再折騰我了。”
他現在實在后悔為什么要鬼迷心竅跟劉備一起出來,這貨面表慫,其實心里狂熱的很,
就他們這滿打滿算五百人掃除一下周圍零星亂民換點軍功就算了,還敢直撲亂民主力(趙常侍已經忘了自己出征前就是這么算計的),
現在就算想回去,劉備肯定也不會同意,
他自己偷偷溜走,又沒有自信能一路安全回去。
畢竟這四面八方的山賊可是不少,以趙忠的名聲,被人抓住就是替天行道。
趙常侍心里把劉備的十八代祖宗都罵了一遍,可依舊無法阻止劉備的出兵執念,
一天后,劉備宣布趙常侍心憂國事,
已經不能忍耐冀州的亂匪橫行,決定率領重兵南下,殲滅亂民于巨鹿。
“趙忠這個累贅,大哥把他扔在北平不就好了,為什么還要帶上他?”張飛打折哈欠,懶洋洋地問。
劉備瞥了一眼在板車上如喪考妣一般的趙忠,道:
“有趙常侍,咱們出兵才名正言順,而且以他的名聲,說不定不用跑這么遠。”
“啊?”張飛略微有點驚奇,不過他也不笨,隨即反應過來,驚喜地道,“難道大哥不是要直奔巨鹿去?”
關羽在旁邊悠悠地道:
“此等事連趙忠都能看出不妥,難道大哥就看不出來?”
“我等南下巨鹿,就算一路安然無恙,也會撞上亂民的主力,
那亂民行蹤詭異,這背后定有太平道甚至力行社在搗鬼,我等莫名去攻,說不定會中埋伏。”
“現在那些亂民在往巨鹿聚攏,若是聽說趙忠來了,定然會有幾股脫離主力,來攻我等,
到時我等便能從容建功,再尋些民眾探聽虛實,才好決定前進方向。”
劉備堅信,這些亂民背后定然有太平道在推波助瀾,
但是因為這個年代通訊和交通的關系,數萬亂民匯聚巨鹿肯定要有很長的一段時間,
大方向肯定是要沖巨鹿去,但劉備決心在這段時間打打巨鹿的外圍,爭取調動巨鹿的亂軍主力——
反正他們人少,來去如風,實在不行就把趙忠扔下跑路,無論如何都能安全脫身。
一路南下,周圍的景色尤其蕭索,完全沒有春耕繁忙的景象。
周圍的村落都是一片荒涼肅殺,坑坑洼洼的地上滿是凌亂的腳印和車輪的轍痕,
連周圍的屋舍都燒的七七八八,一副標準的亂民過境的模樣,甚至偶爾還能看到路邊倒伏地尸體。
無數蒼蠅嗡嗡作響,好奇的圍著一群北邊來的人旋轉,關羽張開蒲扇般的大手驅趕著,皺眉道:
“這些亂民也是百姓,為何搶便搶,還一路殺燒?”
有過山賊經驗的周倉終于找到說話的機會,道:
“此事我倒是了解一二。”
“這些亂民殺了官,領頭的自知不可回頭,索性多裹挾些人為亂,
這鄉里都是一群老實巴交的漢子,又怎肯從賊?”
“所以這些賊人便把他們房舍殺光,存糧搶走,斷了這四方人生計。
這些人無錢無房,萬般無奈,只好從賊,等多殺幾個人,便不可回頭,只能跟隨謀反。”
周倉沒說的是,這些被迫從賊的人還有不少見不得他人逍遙,
甚至主動帶著亂民去襲擊周圍村落,裹挾更多的人加入亂軍,
再加上有人在旁邊煽風點火,這就是為何中山一個小沖突居然能在短時間席卷半個冀州,甚至隱隱有繼續擴大爾等態勢。
劉備緊緊握住刀柄,用力嘆息一聲,道:
“盡管前進,遇上亂民,若是肯降,不許殺害,若是頑抗,則盡數斬殺!”
眾人有的稱“唯”有的稱“諾”,心里都憋了一肚子的邪火。
劉備等人的行軍速度不快,他一路上到處宣傳中常侍趙忠就在陣中親征,
每到一處村寨還拉著面色慘白不住發抖的趙忠四下查探,更讓趙忠已經到了中山的消息飛速傳開。
兩天后,劉備等人終于遇到了進入中山境內后的第一隊挑戰。
那是一群衣衫襤褸,各自手持木棒和雜七雜八刀槍以及各種農具的亂民,
他們各個群情激奮,卻沒什么陣法,一群人各自叫罵著,就這么一路殺到了劉備等人的面前,指著劉備高聲喝道:
“哪個是中常侍趙忠?還不出來受死!”
趙忠這些日子心里憋屈地很,聽見有人罵他,顫顫抖抖地站上板車,操著尖尖的嗓音道:
“一群殺千刀的反賊庸狗,爾等睜大眼睛瞧瞧,某就是趙忠,快來取我性命!”
劉備一揮手,所有的士兵都從駝獸拉的車上取來長兵,瞬間組成了整齊的長槍陣,那森冷肅殺的寒氣讓一群亂民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這群亂民,倒是像極了當年街頭潑皮斗毆的架勢,劉備對這種場面倒很是熟悉。
他上前一步,一拱手,道:
“不知公等來自何方,為何從賊?”
那群亂民全都憑著一股血勇,見了這些虎狼般的官軍,倒是各自恐懼,一時竟沒有人敢出來答話。
劉備又喊了幾聲,這才有人壯著膽子排眾而出。
那人生的頗為高大,卻身形消瘦單薄,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
他一張瘦臉枯黃,自帶一副苦相,只有一雙大眼炯炯有神,倒還有幾分英武之色。
那人瞪著大眼看了劉備許久,道:
“公好生雄壯的漢子,非要為這宦官閹豎張目嗎?”
劉備和煦地一笑,道:
“公等作亂,荼毒鄉里,其害尤勝宦官,
趙常侍身負天子諭令,難道便征討不得?”
那個大眼漢子被劉備一說頓時臉上一紅,但他不愿露了怯,提了提手上的木棍,喝道:
“休要多言,今日我等便要替天行道,斬殺這閹豎,還勸汝等休要助紂為虐,以免遭了天罰!”
趙忠聽見替天行道幾個字,頓時想起了《水滸傳》里梁山的那面大旗,他憤恨的道:
“一群草寇,什么替天行道,都是一群賊寇,
君侯,快斬了這廝!”
劉備緩緩抽出雙刀,關羽張飛韓當周倉也各自舉起兵器,
眾人緩緩散開,朝李大目慢慢包過去,李大目嚇得后退一步,趕緊回頭恐懼地道:
“天師,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