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越發長大,讀了天書,又時常擺出高深莫測的模樣,讓張讓也不敢違抗。
反正是天子的安排,若是出了紕漏,也是何進的不對。
嘿,那草包喜歡跟世族廝混,自以為深受世族喜愛,
豈不知這幾大望族都視他為笑話,還以為自己有強大的妹夫撐腰,已經是皇權的代言人,這些世族都必須聽他的擺布。
天子讓這樣的蠢貨跟四世三公的袁術一起玩…
就算袁術遠不如他兄長袁紹,只憑袁家強大家教帶來的底蘊,也足以把這個殺羊出身的草包耍的一愣一愣了。
張讓一貫心思敏捷,不敏捷他也當不上十常侍之首,歷經風雨不倒。
他笨拙地活動著腦袋,開始回憶天子最近稍稍吐露的天書閱讀心得,似乎有了一點點的靈感。
唔,天子最近一直在看,上次他說紅樓是說的啥來著…
張讓思緒飄動,回到了幾天之前。
當時天子望著天人用神筆寫下的批注,冷冷一笑,說了句“逗比”——
這也是他從天書批注中學到的詞語,想來不是什么好詞。
“什么江寧織造,這書明明是描寫那帝王之家。”
“這賈家白玉為堂金作馬,玉堂金馬,豈不是說我大漢?”
“這賈府有一射之地,更有丹墀,這天下…也只有宮中方有如此氣象。”
“這天人對天書也是一知半解,竟以為是什么小官家門,呵,簡直是荒唐可笑。”
“想來這天人不知從哪找到了這本天書,自己也不理解其中深意。
這天下最懂這天書的便是…便是…”
原來如此。
這書中的賈府就是皇家,那天子說的賈寶玉和賈環…
張讓突然感覺渾身一涼,突然冷汗直冒,想到了一件恐怖的大事。
前不久,天子寵愛的王美人剛剛生下一子,賜名劉協。
天子對王美人頗為寵愛,已經漸漸超過了何皇后,何皇后因此頗為惱怒,每每咬牙切齒。
前幾天,何皇后更是辦出一件蠢炸天的大事——派人毒殺了王美人!
當時張讓聽說何皇后居然搞出這種操作,差點直接昏迷過去——
他可是在何皇后的身上下了重注,把自己未來的身家都托給了這個目光短淺容易操作的女人。
天子聽說王美人遇害,當場就想殺了何皇后,是張讓帶領一群人跪在天子身邊苦苦勸阻才作罷。
劉辯和劉協。
下一任皇帝有很大的概率會從這兄弟二人中產生,
現在天子春秋鼎盛,自然還不用定論,
但他已經開始對何皇后失去信任,準備慢慢翦除何皇后背后的勢力了。
呼,帝王家的事情果然好危險啊。
張讓突然好懷念趙忠,有趙忠在的時候,他對后宮的掌握會更加精準,
現在誰知道天子又動了什么心思。
這個趙忠在幽州上癮了嗎,是不準備回來了嗎?
在天子和張讓研究紅學的時候,司馬防正滿臉不開心地和一個市儈小人聊天。
司馬防回到雒陽之后,按照劉備的囑托,開始尋找當年劉弘從軍時的各種線索,并特意打探力行社的消息。
力行社已經存在了許久許久,如一只陰影中的巨眼冷靜地俯瞰世間。
他們手段雖然隱秘,但不可能十多年來一點痕跡都不留下,
司馬防出重金尋找力行社的線索,在排除了一群為了領賞胡編亂造的刁民后,他終于找到了一點蛛絲馬跡。
點頭哈腰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一臉油膩、獐頭鼠目的中年男子。
他收了司馬防的賞金,滿臉的堆笑討好,沒口子稱贊司馬防才德深厚,萬民敬仰云云,讓司馬防聽了很是反胃。
但他仍要做出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強打精神道:
“撿些重點說。”
那男子應了一聲,堆起笑臉,道:
“小民前些日子和幾個力行社中人廝混,倒是聽說了一些那劉弘當年之事。”
司馬防眉毛一揚,道:
“劉弘是故陸城亭侯,說話時恭敬些。”
“啊?”那人倒是沒想到劉弘已經被恢復了陸城亭侯的身份,一時有些錯愕。
他眼珠轉了轉,道:
“原來如此,我在幽州和劉公玄德有一面之緣,我就說其父絕非傳聞中…”
“撿重點說!”
司馬防的嗓音如驚雷一般,嚇得那人渾身一顫,趕緊竹筒倒豆子一般道:
“那力行社的幾人對著篝火閑談,小民只是在一旁偷聽,
聽說當年劉弘最后一戰,天人召喚了力行社不少人來支援,
一個叫大司馬的靠的最近,最先接到消息,承諾一定會去支援劉弘。”
“劉弘和天人也做了不少的準備,本以為便是千里馳援,也不至于死傷太重,
可沒想到還有一日路程時,他們在夜宿中居然遭到了鮮卑精銳的偷襲,
那些人頗有準備,早早就施展了火攻,讓劉弘和天人的法寶一時無法施展。”
“那一夜激斗,劉弘和天人雖然斬殺鮮卑頗多,但深夜中匆忙間竟丟失了天書,還過早消耗了法寶,
以至于他們在最后一戰時法寶中途難以施展…”
司馬防嘆了一聲,道:
“當真可惜了。”
那個獐頭鼠目的家伙也跟著嘆了一聲,道:
“力行社那幾人說他們趕到時,劉弘已經戰死,
天人憤恨之下,背著劉弘離開,再不問世間之事,
可他們后來琢磨,都感覺其中有異,尤其是有人感覺力行社里出了叛逆。”
“鮮卑那夜偷襲太巧,現在想想,那也是唯一能稍稍克制天人法寶之法,
那叛逆一定是力行社高層,對天人的法寶頗為熟悉。”
“我聽他們推斷,叛逆者很有可能便是那個被稱為大司馬的人…”
“啥?”
司馬防冷不丁一個激靈。
“大司馬?這個人姓司馬,還是他綽號就是大司馬?
總不會…朝廷也沒封誰做大司馬啊。”
“嘿嘿。”
說到這,這個獐頭鼠目的家伙又是一笑,腆著臉道:
“當時那些人似乎在爭吵,
哦,他們之中有個黑衣女子,武功高深莫名,真是當世無敵,
我真是冒險才慢慢靠近,聽了個…”
“行了行了。”
司馬防還能不明白這個小人在想什么?
他揮揮手,幾個人哼哧哼哧從后面抬出來兩只大木箱,咚的一下扔在這人面前。
“這里面有一萬錢,我本就想等你說完之后給你——你要不要驗看驗看?”
一萬錢?
那人呼吸明顯都急促了,趕緊湊過去,
可見司馬防殺人一樣的表情,又悻悻地退回來,堆笑道:
“司馬公人品高潔,自然做不出…做不出那種,
嘿嘿,我,小民唐周先謝過了。”
他干咳一聲,繼續道:
“若是小民聽得不錯,這大司馬應該是個人名,
不過力行社眾人似乎都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只說他是司馬家要人。”
司馬家的要人?
司馬防這下涵養再好也坐不住了。
審來審去,最大的嫌疑犯居然是自己家的人,這不是扯淡嗎?
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
嗯,定不是我們溫縣司馬家。
對了,力行社那些人行蹤詭秘,又武藝高強,
怎么會讓這廝在旁邊偷聽這么久都沒有察覺,該不會是這廝故意編出來騙我的吧。
他的表情更加不善,道:
“那個大司馬到底叫什么?”
說不出來老子弄死你…
“好像是…叫司馬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