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張郃的口中,盧植下意識的感覺到這次的黃巾起義不一般。
張郃是經歷過上次冀州亂民事件的人,能充分比較兩者的不同,
他告訴盧植,這次黃巾之亂更有組織,更有章法,
上次亂民活動張角雖然抱著送人頭的念頭,但也摸到了漢軍的組織結構和地方的應對手段,
這次發動,張角先虛晃一招,斬殺郭勛之后在薊縣亮出太平道的大旗,擺出一副要在幽州舉大事的架勢,
可他又暗中潛回冀州,趁冀州刺史劉焉不備,直接率軍撲下了重鎮癭陶。
孟佗因為跟劉備認識,對太平道的舉事也早有準備,
他以張郃為將,率軍南下接應劉焉,
劉焉則以高覽為將,和孟佗合兵一處,輕易就奪回了只有一群土雞瓦狗把守的癭陶。
“到那時,我還以為這次大亂不過如此。”張郃痛苦地嘆息了一聲,說出了讓盧植毛骨悚然的內容。
“張角的妖法已經爐火純青,且他手下有一支強軍,都用長矛,戰陣沖鋒悍勇不退,我們郡國兵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張郃不愿認輸,但很顯然已經被張角打的有點自閉。
張角的士兵排成一排,高喊著攝人心魄的口號,在平地上如一道大浪一般奔著張郃等人沖來,立刻沖散了孟佗和劉焉組織起來的部隊,
而且張角手上居然還有會噴火、會爆炸的邪物,五花八門的手段極多,
這些黃巾軍使用的武器水平也超過了官軍,一個照面,本來信心滿滿的張郃就被打的落荒而逃。
“會噴火?”
盧植之前聽說,張角會使用一種脂水引火,能頃刻將人燒成灰燼,但跟噴火好像還有點不同。
“那種脂水我見過,但這次不一樣——
當時我們已經攻下了癭陶,陡然間又遭到太平道進攻,立刻把人馬組織在一起,
可太平道中有人投出一個圓滾滾的東西,落在地上竟不斷旋轉,火燒四方,立刻將我軍沖散,
那些賊人立刻猛攻,若不是我和高覽拼死廝殺,只怕已經遭遇不測。”
還有這么厲害的東西?
盧植默默無語。
他站起身來踱步幾圈,沉吟道:
“想不到張角竟然如此厲害,張將軍,汝可愿在我軍中隨我殺敵?”
講道理,以盧植的名譽,應該王八之氣一散,張郃就主動跪下投靠。
沒想到張郃居然搖搖頭,心有余悸地道:
“盧公,不是我不信,汝實在不是張角的對手,
我要,我要去雒陽尋劉備,也只有他能和張角一戰。”
幽州也早就是風聲鶴唳。
幽州的太平道雖然不像冀州太平道那樣有張角親自指揮且有大量的妖術助陣,但他們的領軍人牽招有勇有謀,且早有準備,依然給幽州以重創,讓整個幽州都陷入了太平道的汪洋大海之中。
牽招殺死郭勛,搶走了薊縣中大量的官軍武器衣甲,脅迫官軍造反,
現在幽州各郡縣已經人心惶惶,陷入各自為戰的狀態,一時竟比冀州更加兇險。
新任涿縣令徐榮頂著兩個黑眼圈抓緊視察涿縣城外的堡壘建筑工作進展,見堡壘的建設熱火朝天,他總算稍稍松了口氣。
前些日子,涿縣也遭到了太平道的進攻,不過來的都是一群土雞瓦狗,倒是也好對付。
不用關張出馬,裴元紹自己帶一彪人馬就抓了不少俘虜回來丟在地上,
那些俘虜兀自不肯屈服,惡狠狠地表示徐榮等人對抗天命,早晚會遭報應。
他們還說,張角掌握了一本天書,憑借這本天書的力量,他能掃蕩四海,徐榮等人不過是對抗天命。
哎,又是天書。
徐榮疲憊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關羽和張飛在積極操練士卒,見徐榮苦著臉走過來,張飛皺眉道:
“興達,為何苦著臉,難道有何大事不成?”
徐榮無力地道:
“無事,只是公等最近辛苦,我又幫不上什么,有些慚愧了。”
關羽眉毛一挑,不快地道:
“說什么話,現在亂賊四起,我等皆為國而戰,有何辛苦可言?
汝這些日子操勞,兒郎們都看在眼中,何必說這種話。”
徐榮嘆息道:
“我只是有些擔心有愧玄德公重托,守不住這涿縣了。”
冀州幽州都已大亂,現在傳說公孫瓚也叛了,連帶整個冀州都已經被太平道掌握在手上,幽州冀州交界處的涿郡還能堅守多久,這點徐榮也沒什么信心。
“管他呢,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對,
若是大哥在,肯定也這么說。”
升任中郎將,進駐遼東屬國的公孫瓚日子也不好過。
聽聞太平道起事,牽招叛亂的消息時,公孫瓚驚得瞠目結舌,幾乎說不出話,
他想起自己軍中也有不少人是太平道中人,趕緊想把這些人控制住,可沒想到這些人已經發動嘩變,先下手為強,直接把公孫瓚堵在了襄平。
這些人可不是什么沒有經過訓練的亂民,
相反,他們可是公孫瓚投入大量心力,手把手練出來的強兵。
公孫瓚招募的烏桓人丘力居更是趁機起事造反,幾乎讓公孫瓚陷入了絕境之中。
他這才相信,原來劉備之前說的都是真的。
當時劉備勸他小心軍中的太平道,他還滿以為這不過是劉備想公報私仇,
直到四面都是敵人,他才愕然發現自己辛苦組建的這支白馬義從原來是給他們做嫁衣,幾乎已經沒有用武之地。
好在,平時最看不起他的程普沒有棄他而去。
冷靜的程普平素一直在暗中積攢實力。
白馬義從逐漸擴大,程普卻堅持絕不招募太平道中人,依然選拔本地純良,加以訓練武裝。
現在太平道叛亂,他準備許久的這支奇兵終于派上用場,雖然在人數上處于絕對的劣勢,卻依然能勉強維持住戰場的局勢。
不然現在公孫瓚已經沒法在遼東屬國盤踞,可能要考慮往樂浪郡(今宇宙第一大國)的方向撤退了。
想起之前對程普橫挑鼻子豎挑眼,公孫瓚臉上微微有點發燒。
“德謀,現在可如何是好?”他虛心地請教程普。
程普依舊以哼為開頭,不屑地道:
“那太平道雖然猛烈,可在幽州又有多少根基?
等四面八方的官軍圍過來,還不是旦夕之間就能將他們討平,又何必憂慮太甚?”
“呃…”
公孫瓚已經亂了方寸,聽程普這么說,還覺得有點道理。
遼東屬國就是后世的遼寧中南部,離黃巾作亂的薊縣有一定的距離,周圍的玄菟、樂浪等地都是朝廷的官軍,聽說遼東屬國大亂,肯定已經派兵支援。
“那我們就在城中困守?”
程普還沒來得及答話,一個文士翩然而出,微笑道:
“困守城中豈不是給這些亂軍顏面了?
公孫將軍悍勇無雙,程將軍能征善戰,我軍趁夜殺出,那些亂賊自然土崩瓦解!”
來人正是之前王柔的謀主荀諶。
王柔戰死之后,荀諶便不知所蹤,后來公孫瓚率軍抵達遼東屬國,發現荀諶早早抵達這里,并表示仰慕公孫瓚才華,要投身公孫瓚帳下。
公孫瓚大喜過望,當時想也沒想就立刻拜荀諶為謀主,對他推崇備至。
可現在黃巾之亂暴發,公孫瓚受傷的心靈里下意識的感覺荀諶來投多少有點問題。
怎么這貨走到哪,哪里就大亂,會不會他本身就有點問題?
荀諶微笑著看著公孫瓚,又看了看程普,
程普思慮片刻,道:
“我倒是覺得友若說的有道理,今夜,我率軍出去和太平道斗上一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