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千年后,世人應該都會叫我偽君子吧…
鋼刀捅穿甄達的身體,血肉之花燦爛綻放,
甄達被裴元紹死死勒住,卻還依舊瞪大眼,滿是怨毒不甘地瞪著劉備,
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把劉備的身影死死烙印在腦海中,拼盡全力詛咒這個高瘦的男人 “正通兄,殺汝,我問心不愧。
汝不死,涿縣不知道有多少百姓會死。”
“那可是賑濟糧,涿縣數十萬口生靈就等著這一粒粒米糧艱難熬過這寒冬臘月,
就因為爾等貪婪,不知道有多少人凍斃于寒風,多少人餓死于荒野。”
“這可是太平盛世啊,汝于心何忍!”
“我只殺汝一人,不會牽連汝全家,相識一場,放心去吧。
幾十年后泉下相逢,陰曹殿前,我再慢慢罵你!”
甄達的身子痛苦的痙攣了幾下,依舊死死睜著眼,卻已經沒了生息。
裴元紹放開手,一腳把他踢在一邊,
見劉備表情有點落寞,安慰道:
“縣尊,此等敗類,公何必與他多說,殺了便是。”
劉備緩緩地點點頭,道:
“我知道,按之前預設來吧。”
裴元紹當過游俠當過山賊,殺個把人根本不放在眼里,
他緩緩點頭,跟在劉備身后一起出門。
府門外,張飛、徐榮、韓當等人都靜靜肅立,見劉備出門,一起行禮。
劉備表情嚴肅,緩緩沖眾人點頭示意,滿是悲憤地開口道:
“公孫氏喪心病狂,居然如此明火執仗,殺死正通兄,此與造反何異?”
徐榮瞪大眼,驚恐地道:
“竟有此事?實在是…簡直是喪心病狂!”
劉備點點頭,道:“韓當何在?”
“卑下在此。”
“令汝率人先將公孫家圍了,若有膽敢反抗者,格殺勿論,
若無人反抗,也不可亂殺無辜!”
“唯!”
韓當大喝一聲,立刻一揮手,調集手下的士兵一起朝公孫家奔去。
街頭的廝殺聲已經逐漸平息,劉備看看遠處漆黑的夜色,悠悠地舒了口氣。
張飛和徐榮一左一右跟著他,裴元紹則帶人警惕的護在周圍,他們要小心再有人趁亂對劉備發動襲擊。
“大哥,一切都很順利,
明天開始,我們就真有糧放了!”
前幾天劉備放糧真心是打腫臉充胖子,
司馬防送的糧食即將發完,張飛也憂心忡忡,做夢也經常看到糧食耗盡,餓殍遍地的悲慘場面,
現在大哥的計劃大獲成功,糧食終于有了著落,
他為更多的百姓能度過這個寒冬而感到衷心的快樂。
“明日,明日啊…”
糧食的事情告一段落,劉備感覺到身心俱疲,他現在迫切想好好睡一覺。
這個殺人破家的歹毒計劃是他和徐榮共同商議完善,大違他生平心性,這好幾天都在高度的緊張中度過,
另一個計劃的參與者徐榮倒是吃得香睡得好,
計劃完成,他反而神采奕奕,讓劉備對他又多了幾分佩服。
成大事者,果然要狠一點啊。
當了縣令,劉備也沒舍得叫人服侍,
但懂事的田豫早早在劉備的房中點起了炭火,他撥弄著炭盆昏昏欲睡,
劉備推開門的時候,這個小子迷迷糊糊瞪著眼,艱難地站起來,奶聲奶氣地道:
“參見縣尊。”
“汝這小兒,也不怕一氧化碳中毒!”
劉備嘟囔著,趕緊開門透氣,
冷風吹的田豫一個激靈,下意識地問道:
“一氧化碳是什么?”
“呃…”
說起來,劉備只是從天書上聽說在密閉空間燒火燃燒不充分會造成一氧化碳中毒,
至于這種會導致中毒的東西來自何方,他卻一點沒有頭緒。
見田豫求知的眼神滿滿,劉備緩緩蹲下身子輕撫著他的小腦袋,道:
“這個我也不是很懂,
但你長大些,說不定自己能明白!”
田豫重重點點頭,又打了個哈欠,慚愧的道:
“豫不擾縣尊休息,還請縣尊早歇。”
他跑出去幾步,又停下來,下定決心轉過頭壯著膽子道:
“縣尊用謀,全為這縣中百姓,
此大仁大勇,遠勝豫生平所睹諸君子。”
他朝劉備鄭重行禮,轉身飛速跑開。
劉備苦笑著搖搖頭,道:
“黃口小兒,反倒來勸慰于我——
甘娘子,到讓你看了笑話。”
經過幾個月的辛勤鍛煉,劉備的五感更勝往昔,
盡管甘瑤來的無聲無息,可還是被劉備第一時間察覺。
甘瑤換上一身青綠襦裙,鄭重地向劉備行禮。
“瑤多謝縣尊謀劃,解除縣中萬民之苦。”
“甘娘子說笑,此番若非甘娘子相助,我也難以成事。”
甘瑤甜甜的一笑,道:
“明日張世平、蘇雙二人就進城,
到時候這糧食不知道縣尊要如何處置?”
劉備肅然道:
“此皆朝廷撥發之賑濟,事關百姓死活,恕備不能給甘娘子分潤,
但備保證,放糧之時,對城中百姓皆一視同仁,
便是太平道的子弟受了凍餓之苦,備也當全力相助。”
甘瑤默默地看著劉備,見劉備目光清澈,全無邪念,才緩緩頷首,道:
“望縣尊遵守今日之言。”
“若四方顯貴都如縣尊牧民,則我太平道絕無生根之地也!”
廣宗城內,張寶忙忙碌碌,正認真地搗弄著草藥,
他那個頭上一直扣著一口大鍋的兄弟張梁也在一邊幫忙,燒些熱水,準備放冷后給信眾服用。
他們雖然跟劉備的關系不太好,可了解到劉備在涿縣防疫取得的成績,也決定抓緊效仿推廣,以應對這在廣宗大面積爆發的傷寒,
這兄弟兩個都出身貧賤,自然知道冬日有多難熬,
無論是不是信徒,他們都會分發些糧食、草藥給他們度日,
時間一長,廣宗的黔首百姓幾乎人人信了太平道,都對這兩位大醫推崇備至。
“二哥,我聽說甘瑤請張世平和蘇雙去相助劉備了。”
張梁燒好開水,又念了一串咒語,將燒化的符紙放在水中讓幾個病人喝下,
那幾個病人千恩萬謝,紛紛給張梁叩首謝恩。
張寶從張梁的話音里聽出幾句不快,眉毛一挑,道:
“張世平和蘇雙兩人雖為我道中虔信,可素來錙銖必究,
愿意相助劉備,救些苦難,也是好事。”
張梁不快地道:“我只是覺得,這甘瑤為何胳膊肘子往外拐…”
“三弟住口,大哥平素是怎么教導我等?
汝為何說出此等話來?”
張梁默默低頭,嘆道:“大哥常說,我太平道要求萬民飽暖,不可有門戶之見。
只是劉備那廝頗有手段,若是將來成我太平道大敵,只怕不好收拾。”
張寶放下手中的草藥,抬頭看著沒有一顆星的天空,感慨道:
“天命無常,連大哥都看不清,何況我等,
但為眼前事,休管日后憂吧!”
兄弟二人齊聲嘆息,又過了好一陣,張梁突然想起一事,低聲道:
“我到聽過一個傳言,說張世平和蘇雙入我道之前,還拜過一尊神。”
張寶皺眉道:“我似乎也聽過,但是這二人素來恭順,也斷不能因此和他們有了什么隔閡才是。”
“不會不會,”張梁忙擺擺手,
“我只是突然想起,那個神教名字古怪,邪異的很,
這兩人突然好心去助劉備,會不會跟這個神教的旨意有關?”
“叫啥來著?”
“好像是叫…力行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