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察司衙門占地極大,安宏博封鎖的自然只是后宅的兇案現場,剛一到后宅周昂就看到一群披麻戴孝的人跪在靈堂前,不用說這些人肯定是死了的那個按察使的家眷。
這些人一見周昂便圍了上來,跪在周昂身前請求周昂查出兇手,而周昂自然滿口答應下來。
好不容易安撫了這些家眷,周昂才來到了真正的案發現場,昨夜按察使死亡的房間。
房門已經上鎖,門口還有兩個衙役守著。
“打開房門。”周昂目光先在房門和窗戶上掃了一圈,并未發現什么異常,而后命令將房門打開。
等到房門打開,里面一片漆黑,周昂也沒要燭臺之類的,反而對著安宏博等人說道:“你們在外候著。”
隨后周昂邁入房中,只有姜小曇跟在身后,對此安宏博等人倒是沒有過多意外,因為興建伯夫人女中豪杰的名聲也是由來已久。
畢竟數月前姜小曇在伯爵府門前羞辱劍南軍少將軍林紹良,還有大夫人何氏的故事早就傳遍了天下,加上她與當今太后私交甚密,這位樂平鄉君的名頭可一點都不小。
兩人走入房中后,還將房門關上,里面雖然漆黑一片,不過卻并不影響二人所見。
周昂站在門口沒有繼續上前,而是細細的打量著房中的每一處細節,最后才看向了靠墻的床榻。
只見床榻上躺著一人,那胸口位置一片血跡,遠遠的就能看到有個窟窿。
“夫人可有發現?”周昂目光依舊在四處游走,同時詢問起姜小曇來。
其實剛一近門是姜小曇就眉頭微皺,目光最先落在窗戶上,聽到周昂問自己,她便開口答道:“有微弱的妖氣殘留,不過這種妖氣......我從未見過,是一種聞所未聞的妖類。”
“這妖類無外乎飛禽走獸,花鳥魚蟲,再特別一些的就是山石、器物等機緣成精,連你都不知道的妖類,會是什么呢?”周昂一臉思索的說道,既然姜小曇感覺到了妖氣殘留,那說明是妖類作案無疑,只是連姜小曇都不知道的妖類,更加讓周昂好奇了。
“這天地造物神奇,有些我們不知道的妖怪也不稀奇,既然它已經連續做了兩起案,作案的動機就絕非偶然,我想它一定還會繼續作案,或許下次就是我們抓它的時際。”姜小曇也在不斷的打量著房中細節,也從兩起案件中找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周昂聞言點了點頭,而后邁開腳步向床榻走去,等他站在床榻前時,目光一直盯著尸體的胸口。
“夫人說的有理,你來看這胸口,心臟被掏出的地方不像是利器所為,窟窿邊緣的骨肉都是粉碎的,而且以傷口為中心,還有無數的裂痕延伸,正常情況下可不會出現這樣的狀態啊?”周昂發現尸體胸口那個窟窿邊沿骨肉都是呈現粉碎狀的,而且整個胸膛都布滿裂痕,按理說就算直接掏出心中,胸口的肉也應該呈龜裂狀。
姜小曇也看向了尸體的胸口,而后又看到了尸體的頭部,只見死者面容安詳,那神情好像還在睡夢中一樣。
“確實是在睡夢中被殺死的,不過即便動作再快,取出心臟的時候也應該醒來啊?咦,這胸口的傷痕是這樣的,我倒是想到了一種可能。”姜小曇忽然目光一動,從死者的神情和那個胸口的窟窿上發現了端倪。
周昂看向姜小曇,好奇的問道:“什么可能?”
下一刻姜小曇將手指放在死者的胸口,而后指尖亮起一點光華,于此同時低聲說道:“如果將人瞬間冰封,那么就算死去他也會保持生前最后一刻的神態,而冰封的尸體一定會變得如冰塊一般堅硬,此時直接打碎胸腔取走心臟,不就是眼前這樣嗎?”
“夫人言之有理,也就是說此妖擅長冰系神通了,不如就暫時稱它為雪妖吧!”周昂深以為然的點頭說道,姜小曇的分析基本接近事實了,只是那妖類的身份還有待確認。
等到周昂的肯定,姜小曇臉上也露出一絲笑容,而后頗為滿足的說道:“這么說我也不是一無是處了?總是能為夫君分憂的吧?”
“哈哈,誰敢說夫人一無是處啊?夫人乃是女中豪杰,日后可是還有許多仰仗夫人的地方。”周昂聞言笑了起來,看到姜小曇有些邀功的樣子,也不吝言辭的夸獎起來。
“那這個案子交給我如何?這西北事務繁多,你也無暇分身,與妖族打交道,或許我比你更合適。”姜小曇立刻說道,原來說了這么多她也是有目的地。
周昂一愣,總算反應過來自己入了套,只能無奈的搖搖頭,而后有些好笑的說道:“都依你,不過還是小心些,或許是個什么厲害的大妖也說不定。”
查看了案發現場后,周昂與姜小曇便回到了布政司衙門。
陜西布政司衙門本是前朝一座王府改建的,后宅甚至有許多院落,周昂和姜小曇自然住了最好的一處,而這一次燕赤霞、寧采臣、甚至崔文山也都住在了布政司衙門的后院。
這種安排本就是到陜西前周昂就定好的,主要還是為了安全考慮。
畢竟陜西是如今九州最亂的地方,加上那個專殺陜西要員的雪妖,周昂都有些不放心自己的屬下和幕僚安全。
回府之后,周昂又將三人叫到了一起,當夜便開始部署起接下來的工作。
在周昂的安排下,寧采臣接手布政司衙門的主要工作,因為按察司現在也是群龍無首,周昂就讓燕赤霞暫代陜西按察使一職。
至于崔文山,他并無官職在身,依舊做著周昂的高級幕僚,負責所有的往來文書和機要。
因為他們是初到陜西,所以眼下并未制定什么具體的計劃,畢竟人生地不熟的,眼下最要緊的就是摸清陜西的情況。
幾人簡單的商議完畢后,周昂又將對雪妖的推測告訴了幾人,說到這個雪妖時就連燕赤霞和寧采臣都是眉頭緊皺。
“除了雪妖,還有一件事你們要多加留心。據玄鑒司的消息,那個朱爾旦很可能也來陜西了。”忽然周昂面色凝重的開口,語氣比提及雪妖時更加嚴肅。
“會不會雪妖就是那個天族余孽搞出來的?”燕赤霞很少開口,此時卻面色凝重的說了一句。
中元鬼市之戰,燕赤霞和寧采臣都是見過朱爾旦的,他們對此人也是非常重視,知道朱爾旦是個難纏的對手,行事狠辣詭異不說,為人還異常謹慎。
“這個還真不好說。以我對那朱爾旦的了解,就算雪妖不是他們搞出來的,他既然來了陜西很可能也會主動聯絡雪妖,此人不會放過任何對付我的機會,希望這次能在西北將此人繩之以法。”周昂目光深邃的說道,在他心中朱爾旦和那個天族余孽夜玄,一直是他的心腹大患。
一說到朱爾旦幾人都沉默了起來,畢竟朱爾旦身后可是一位真仙,還是一個對周昂恨之入骨的真仙。
片刻的沉默之后,周昂忽然對崔文山說道:“崔先生明日用我的筆記給太后上個折子,就說新皇帝登基,請求來年開一場恩科。”
聽到周昂的話,寧采臣等人都是一愣,這開恩科就是臨時增加一場會試,他們想不明白周昂怎么會突然想到開恩科?
“這恩科通常是皇帝為了親自選拔人才培養勢力的,如今小皇帝剛登基便開恩科,不知主公此為何用意?”崔文山雖然是新加入周昂麾下的,但他早已扮演起了一個幕僚的角色,一些燕赤霞和寧采臣都不好問的話,他卻可以毫無顧忌的問出來。
燕赤霞和寧采臣名義上還是朝廷命官,他們的官職都是朝廷授予的,有些話自然不好說。
但是崔文山不同,畢竟他可是稱呼周昂為主公的人。
“經過中元事變和紅丸案,朝中其實已有許多職位空缺,如今太后垂簾,這恩科取士后,太后便可安排一些職位,這些人如果不是太蠢,便應該知道該心向何處。我們如今朝中勢力單薄,增加太后的勢力,對我們也有好處。”周昂娓娓道來,對這幾個心腹他沒有絲毫隱瞞。
原本朝中職位是不可能出現空缺的,但是這兩次事件波及實在太廣,而李長善、魏思賢等人雖然黨羽密布,但他們也都是心如明鏡的人物,一些重要的職位上,這些人也不可能真用一些庸碌無能之輩。
這些人之所以能夠成為權臣,他們至少還知道,即便是用貪官污吏,也要用有些真本事的貪官污吏。
聽了周昂的解釋,崔文山了然的點了點頭,而后補充說道:“屬下知道該怎么做了,隨后屬下便聯絡傅尚書和王太常、賀寺卿等人,一定讓主公此番上書聲勢浩大,讓這一屆的恩科士子都知道,他們是承了主公的情。”
“哦,崔先生這番考慮倒是更為周道了,你看著辦就行。”周昂聞言也是一喜,自從有了這崔文山后,這些朝中瑣事周昂確實輕松了不少。
隨后幾人又商議了一些這兩日接到的公文,主要內容就是如今九州聲勢浩大的白蓮教起義,雖然朝廷和各布政司極力鎮壓,但是一些地方的起義還是漸漸形成了氣候。
其中最讓周昂等人憂心的,便是四川白蓮教起義,根據今天下午剛收到的信息,劍南軍林家父子竟然被白蓮教刺殺,整個劍南軍六萬精銳全部歸降了白蓮教。
如今巴蜀之地白蓮教號稱有十萬大軍,而他們這次也有別于歷史上那些邪教起義,不再是一路燒殺搶掠,反而安撫百姓,并且接手巴蜀之地的衙門,似乎打算建立一個政權。
“使君,肅王爺宮中來人了。”就在周昂等人商議時,屋外有下人來報,說是肅王派人來了。
“有請。”周昂對屋外說了一句,而后站起身來看向了屋外。
很快一個五品文官便出現在周昂面前,這是一個四十余歲的官員。
他一見周昂便躬身一拜,手中還呈上了一個拜帖:“下官肅王府長史司風雷,奉肅王之命,恭請使君和諸位大人明日前往肅王府赴宴,王爺備了酒宴歌舞,為使君和諸位大人接風洗塵。”